花間一壺酒，仙子抱住酒，
花間兩壺酒，仙子與美男將軍對酌。
「寧將軍，剛剛皇上去府衙看小姐，結果被小姐罵走了。」我小心地措辭，小眼神瞄瞄寧文清的表情，還好很平靜。
「我知道身為小姐的丫頭，有些事不該過問，是看到小姐這麼難過，我……」
寧文清灌了一大口酒，清朗說道︰「如果當初我沒有帶如兒去浙江，或許現在，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三年前︰
故事的開頭，在繁華昌盛的浙江烏鎮上展開。
這一天，天空下了綿綿小雨，落在黛色的瓦上，彈起叮叮的細音。
杳杳的小巷里，突然跑出一個女子，那是三年前的納蘭清如。
她在哭，淚水混雜在雨水中，嘩嘩直流。
精心打扮的妝容早已被雨水化開，頭也亂成一片，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突然她被凸起的石子絆倒，狠狠地摔在泥潭里，小臉頓時成了個大花貓。
惡，惡。
她大聲地喊著，抹著臉上的泥巴，越抹臉越髒，越抹心越涼。
表哥，竟然沒有追出來安慰她，他寧願相信陳柔的話，也不相信她的。
嗚嗚，太過分了，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她委屈地從地上爬起來，在雨中踉蹌地前行。
河邊。
雨點落入悠悠水中，頓時尋不得蹤跡。
她呆呆地站立著。胃里，心里有陣陣酸水泛出，難受得要死。
姑娘，你千萬別跳下去！這麼髒跳下去，會把大好的河水污染掉的。
一聲戲謔打擾了她的沉思。她回頭，一個錦衣公子撐著傘，笑著望她。他的眸子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般耀眼。
我跳不跳，關你屁事！納蘭清如粗魯地叉腰，大吼。此刻，她把所有大家閨秀的禮儀都拋到腦後，雖然這些禮儀她從來也沒有學會過。
公子彎眉淺笑，搖頭說道，你若跳下去，我就沒有辦法欣賞到干淨的河水了，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大雨天，賞什麼破河水，有病！納蘭清如跳腳罵道。
公子毫不在意回道，大雨天，跳什麼破河，同樣有病！
你……納蘭清如只恨自己沒有多念些書，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羽瞳微閃，她一把拉過公子，傘飛了出去。
你給我下去吧！
納蘭清如抬腳，用力地把他踹下河。
混蛋，居然也是只旱鴨子！
她傻眼地看著錦衣公子在水里撲騰，撓撓頭，認命地跳了下去。
救命！
河水灌入口中，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姑娘，不是叫你不要跳了嗎？河水都髒了。
一個有力的懷抱托住納蘭清如下沉的身子，納蘭清如呆呆地望著對方明亮的眼楮，心里那個悔恨和憤怒啊。
你丫個大混蛋，原來會水啊！
岸上，濕漉漉的兩人找了個亭子躲雨。
她整理頭的時候，听見那邊公子大聲嘟囔了一句，什麼嘛，我還以為姑娘你是因為貌丑想不開，尋短見呢，沒想到，居然張這麼漂亮！嘖嘖，這要是跳下去，不就惜了老天給你這麼漂亮的臉了。
你，輕佻，下流！納蘭清如漲紅了臉，大罵。但是心里卻覺得公子的聲音很好听，像是笛子，悠揚婉轉。
公子不惱怒，依舊一副懶散無賴樣，下次你真要跳河，就弄漂亮些。
鬼才要跳河！納蘭清如徹底抓狂。
哦，這麼說來，是我多管閑事了！公子揚眉笑道，從懷中掏出一方濕透了的手絹，擰干遞到她面前，擦擦吧！
才不要。她不用陌生人的東西。
哪知那人跨上一步，徑直拉過她的手，替她擦干臉上的水珠，輕聲說道，若是不弄干，姑娘會感冒的。
納蘭清如在他的溫柔下，有些失神。
他叫楊然，自稱是個書生。
是在納蘭清如的眼里，他根本就是個浪蕩子弟。學識的確有，是這秉性嘛？哼哼，吃喝玩，什麼都會。
他會翻過牆頭，偷偷帶她去看花街燈會。
他會拉著她跑過好幾條街，只為吃一碗老婆婆的豆花。
他會三更半夜，爬上高高的牆頭，烏拉拉地給她吹難听的曲子。
他也會深情地問她，姑娘，想開了不？
滾，我從沒想死過。
她狠狠地踹他的**。
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會時不時地趴在廊下，朝牆頭張望，看看那個混小子有沒有翻過來！
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楊然的名字，成了她心頭的魔怔，只要一念，心情就像晴空，無比開心。
七月七，又是一年乞巧節。
她就要回秦淮了，她告訴了楊然。楊然讓她在初相遇的河邊等他，說是有話要告訴她。
她滿心歡喜，畫了眉，點了唇，甚至涂了淡淡的胭脂。銅鏡里的自己，傾國之色，閉月羞花。
她不顧表哥的阻攔，帶著一壺酒在暮色中出了門。心里暗想，楊然啊，楊然，我也有話要告訴你。
夜色四合，華燈初上，空氣中彌漫的花香氣染盡了她漂亮的衣衫。
一如牡丹初妝，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只是，那一夜，居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淋濕了她的眼楮。
只是，那一夜，她等的那個人，沒有出現。
只是，那一夜，她和他，失了彼此的聯系。
從此，楊然的名字，納蘭清如閉口不提。每每心頭想起，總會生疼，眼里泛淚。
「呵，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怎麼這麼會喝酒？」寧文清已經喝醉了，但是他仍然抱著酒罐不撒手。嘴里叨念著當初若是自己不帶納蘭清如去浙江，或許就不會惹出這麼多事；若是自己不為了小事，責罵納蘭清如，或許她就不會跑出去，認識皇帝……
只是那麼的或許，都已經是不能了。他心里很清楚，納蘭清如的心，早就沉在那條河里，從來都沒有回來過。
我緩緩地將他扶起，喚了聲︰「寧將軍，我叫喬平凡。你喝醉了！」
「醉？有嗎？」他俊朗的眉目突然蹙起，像個孩子般困惑地問我︰「若是我早點告訴如兒，我喜歡她，她會不會愛上我呢？」
「會不會？」他攥緊了我的衣袖，執拗地問我。仿佛我告訴他會的話，一切都以重頭再來似的。
寧文清，不會哦！那樣的事是不會生的。即使你不帶納蘭清如去浙江，她也會在日後的某個時刻認識楊景然，成就一段天賜良緣。他們兩個只是因為在錯誤的時間認識，而生出了不必要的麻煩，出現所謂的‘姻緣結’。
只要結解開了，他們兩個就會在一起。若是結解不開，依著納蘭清如的性子，她也怕是再難用真心對誰了！
「寧將軍，這樣的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我搖頭說道︰「我不是小姐，不清楚她的想法。若是你想知道答案，以親自去問。」
他微微一凝，而後無奈地笑了，從桌上撐起來，撫著額頭說道︰「看來，我是真的醉了。竟然和一個丫頭胡言亂語，真是太失禮了。」
我莞爾一笑︰「寧將軍不必放在心上，平凡嘴巴很緊，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的！」
于是他也笑了，只是這笑太過寂寞。
我告辭了寧文清，匆匆又去了挽香樓。雖然真相大白，但是綠衣的話我還沒有帶到呢。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仙子，既然答應了，就必須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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