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猴子」!
那個斜著眼的白人大前鋒輕蔑的口吻講出的法語林小語听得清清楚楚。紅袖言情小說那句污蔑的話讓坐著的林小語心里一下子冒出一團火焰。林小語瞪了這個法國白人一眼,很想站起身一拳將他那張說著法語的下巴給打歪了,讓他永遠說不了這些讓林小語厭惡的話。
但是林小語並沒有站起來,拿著毛巾的手也沒有攥成怒拳揍在那張尖酸的嘴臉上。林小語此時抓著毛巾的手將毛巾捏得緊緊的,那條被林小語身上的汗水打濕的毛巾在他青筋暴起的手里緊捏之下,不斷地滴著汗滴落在地板上。
此時林小語的理智在克制著他的憤怒,林小語知道自己這個中國人已經是這幫不同膚色的隊友門在球隊中排斥的對象了,林小語也一直忍受著他們處處的刁難和挑釁,因為林小語很清楚自己必須要呆在這個讓他有些厭惡的球隊里,這是他來法國的目的,只有呆在球隊,才能讓他有可觀的經濟收入去幫家里還債••••••要是林小語這一拳打出去了,可能會被隊中開除••••••所以,林小語的拳頭此時只能憤怒地握著毛巾,而不是泄憤般地揮出去。
人生總是很多問題活生生地擺在面前,它們刺激著你的憤慨,撥動著你的痛苦,但是我們要去解決它們的時候,往往是不能用帶著情緒的方式去解決的。因為人生就是這樣一張網,盲目地去掙月兌只會使它越纏越緊。最後不能自拔的也是我們自己。
林小語現在思想已經變得成熟了,他已經意識到了隊友的無故挑釁里的陰謀,他們就是想把林小語這個不同膚色的另類趕出球隊。所以林小語狠狠地把手里已經被他捏皺成團的毛巾用力地扔在了板凳上,然後根本無視那個一直輕蔑地看著他的白人大前鋒,徑直地走向了球場。此刻理智佔上風的林小語已經把這個白人大前鋒當成一只會說法語的臭蟲般無視了。
林小語走到球場內一個籃筐下自顧地開始練習著投籃,對于那個向他挑釁的大前鋒在場邊休息區跟兩個隊友囂張的笑聲充耳不聞。林小語正慢慢地習慣這樣在球隊受排擠的遭遇,但是來法國是林小語自己的決定,林小語無論如何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這一天的訓練林小語依舊在球館里練到很晚才休息,感覺到自己大腦都累得有些缺氧的林小語帶著沉重的呼吸和滿身的汗水,在球場邊上休息了好一會後,才走出訓練場走到了球館的更衣室里。
在更衣室里林小語看到自己的那個更衣櫃的把手上掛著一條擦地用的髒抹布,林小語當然知道這樣的惡作劇是那些一心想讓他滾出球隊的人干得,林小語此時對這些事情看慣了,林小語伸手把這條髒兮兮的抹布拿開,然後從衣櫃里拿出自己要換的衣物。
「這種待遇你慢慢就會習慣的,年輕的中國人。」這時一個同樣滿身汗水的球員走進了更衣室。這個滿臉大胡子的球員用一口很標準的英語說道。
林小語知道這個人叫裴拓亞,是個南斯拉夫球員。林小語在隊里听說過這個人,這個已經年近三十五的老將以前是很有名氣的球員,打得位置是小前鋒,現在因為年紀大而狀態很差才回來到南特這支乙級俱樂部打球。據聞這個人曾經還去過美國的nba打過,但是這些道听途說的東西很難去判斷真假。不過林小語可以肯定這個老球員現在的身體狀態真的很差了,每次練習對抗的時候,這個叫裴拓亞的球員在場上就像輛老爺車一樣,總是跟不上比賽的節奏,球隊里都開始傳出了要將他換走的傳言了。
不過這個裴拓亞在隊里打球很認真,剛剛訓練結束後整個球館里就剩他跟林小語兩個人在練球,兩個人都在不同的籃筐上練著自己的活。林小語曾經在休息的時候看過裴拓亞練習投籃,這個三十五歲的老將投籃的姿勢非常標準好看,或許他年輕的時候真的是一個拿下無數賽場榮譽的明星球員。
林小語從來沒有和這個隊友說過話,此時听到他這番帶著善意的話,林小語也很有禮貌地朝他微笑了下。
這就是征戰多年的老球員。林小語看著坐在椅子上解下膝蓋上,手關節上帶著的護膝護腕的裴拓亞,那身肌肉雖然依舊稜角分明,但是確實沒有了年輕球員的那種張力,顯得有些松弛了。月兌下球衣的裴拓亞身上還在要上纏著一大圈繃帶,估計是腰上的老傷在折騰著這個老球員。
林小語听說過這個裴拓亞得到的很多榮耀,但是此時林小語只看到了在籃球場征戰歲月給這個老球員留下的滿身舊傷,林小語覺得自己要是在職業賽場打十幾年籃球會不會也像這個裴拓亞一樣帶著滿身的傷痕呢。林小語又覺得自己突然冒起這樣的念頭有些莫名奇妙了。
因為林小語現在跟球隊簽的就是一個年的短合約,要是表現不好的話球隊有終止合約的權利,換句話說林小語現在就是一個零時工,他現在居然想著自己干十幾年之後的情形,這不能不讓林小語覺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
林小語換好干淨的衣服後,跟這個剛剛跟他說過話的裴拓亞道別後走出了更衣室。這還是林小語第一次走出更衣室跟隊友打招呼,這也是裴拓亞的友善態度讓林小語有了好感。
正在解著腳踝繃帶的裴拓亞朝林小語笑了笑點了點頭,就繼續低頭忙碌著解開腳踝上纏得嚴嚴實實的繃帶了。
林小語回到自己的公寓換洗好干淨的衣物後便下球隊的餐廳吃飯,林小語每次都很遲才去餐廳,就是為了避開那幾個他厭惡的隊友,林小語看到他們就沒有吃飯的胃口了。每天訓練結束後總會給嚴楠發去一條信息,而收到信息後的嚴楠也總會第一時間給林小語回復過來,所以林小語在吃這球隊每天提供的營養晚餐的時,經常一邊拿著手機一邊吃飯。這樣讓林小語像是跟嚴楠在一張桌子邊吃飯邊聊天一樣。
一直到晚餐的結束嚴楠發過來的信息也總是沒有結束的意思。就像他們這兩對戀人分隔兩地的思念一樣。所以林小語會慢慢地回到寢室繼續著跟嚴楠在文字里慰藉著思念。法國的晚餐時間一般是北京時間的深夜了,所以林小語跟嚴楠聊上十來條信信後總是讓依依不舍的嚴楠早些休息。
晚上沒有訓練的林小語一般都在自己的寢室里看看書或者看看電視。跟其他那些隊友不一樣,于霓虹閃爍的法國夜生活對林小語來說是沒有什麼興趣。
一般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林小語在寢室里會接到莉莉蘭打來的電話,林小語覺得在公寓里最為溫馨的時刻就是接到普羅旺斯的小女孩打來的電話,林小語總覺得像是家里親人的電話一樣,雖然電話那頭的小女孩總是在纏著林小語給她講中國的小故事,讓林小語為了給她找那些中國寓言費了不少的勁,但是林小語覺得這種給自己親妹妹講故事的感覺總讓他忘記在球隊生活的乏味和受排擠的苦悶,每每想起這個在金發的小女孩在電話前听著自己講故事時踢著小腳丫的模樣,林小語就好像在風浪中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灣般安詳。
或許所有在外為生活漂泊的人都有過這樣的感覺,看到某處跟家鄉相似的街道景色,听到陌生人群里傳來的鄉音,在一家菜館里吃到口味和家里差不多的飯菜••••••這些感覺總是讓自己那顆在外獨守思念的心莫名地溫暖,這也許是因為「家」這個詞已經深深地印在了我們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