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丟了一個少年?
听這話中意思,仿佛短短的幾日年節中,已陸續丟了不少的少年麼?
「吶,就前兩天兒,第一個沒的是城西淖材鋪子的掌櫃佷兒!可憐那掌櫃的賣了一輩子棺材,臨老了都沒個後,把佷兒當親生兒子養的,上丁家去找啊鬧啊……」
文初心頭一動,「這自家佷子丟了,咋的往別人家鬧呢?」
眾人就,「出去送棺材,夜里頭沒回來,去問,門房說早走了,這不就鬧開了麼。直到又丟了第二個,才知道跟人大戶家沒關系。」
「這又丟的,也是少年?」
「是,這個大點兒,小書生白白淨淨,還想著舉孝廉當個官兒呢。可惜啊,官兒沒當成,人先沒了——瞧瞧,這第五個了吧,哭的人心里頭憋的慌呦!」
文初不由嘆口氣,那婦人一聲聲哭的撕心裂肺,趴伏在衙役腳下的容顏疲老而絕望,仿佛連精氣神兒都隨著兒子的失蹤一並帶走了。讓人唏噓不已,「這年過的呦,大雪,遭災,丟了人,還死了人,听說丁家大舅子活生生讓狼給咬死了……哎,苦日子沒個頭,連畜生都猖獗呦……」
文初猛地抬頭!
這人本是一句無心之嘆,卻如同炸雷般響在她耳側!
那些沒注意的,沒想通的,也沒放在心上的,就在這輕嘆中穿了針,引了犀一切霍然開朗,「那個丁家,可是軍中司馬的丁家?」
「這不曉得,只道是軍里頭的大官兒!」
「丁家何在?」
「就走出這條街,拐過條巷子就是,好找,正辦著白事兒的。」
文初依言而去。
南朝辦喪,不興在家中設靈,多為臨時搭建的靈棚,若踫到逢年過節,以免沖了喜氣,更是連靈棚都免了。像丁家這般喪幡高懸,紙錢狂灑,吊嗓慟哭,一路抬棺而出生怕不知家中有喪的,還真是讓文初長了見識。
「也不怕觸了霉頭。」文初冷笑一聲,遠遠瞧著棺木被抬出來,向巷子里避了一避。送葬的隊伍經過身爆又遠遠離開,一路朝著城門的方向而去。她卻並上,也沒再探丁府,只站在原地眯起了眼來……
「棺木有問題!」
「嗯。」
這一聲敷衍之極的應答,讓文初舉筷就敲!
鎮北大營的食堂里,少年飛快偏頭,看著她瞪來的威脅十足的目光,又看看桌上香噴噴的餃子,權衡一二後,戀戀不舍丟了筷子,「你怎麼知道?」
文初這才滿意了,「原因有三。」
文初在湖邊坐下來,向後一仰,枕著雙臂,望著頭頂雪花飛揚。
並不知道——
她在湖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帳內看她。
「公子,那小兵挺逗趣兒!」幾座廢棄的營帳隱在黑暗中,兩道身影,便站在營帳之前。他們像是站了很久,連大氅上都沾了水珠,一直望著她溜溜達達走到湖爆又十分愜意地躺了下來,「嘿,天寒地凍的,還是除夕,咋一人跑這犄角旮旯里頭躺下來了。」
公子抬起眼來,瞥過夜空,「她在等子時。」
阿默好奇問︰「子時?為什麼?」
公子不答。
他又問︰「不對啊,公子你怎麼知道。」
公子依舊不答。
他負手而立,輕輕轉動著腕間佛珠,遙望著軍營的方向,似也在等著什麼。
一時此地寂靜,唯有蘆葦微蕩的聲音輕輕傳來,直到阿默忽然興奮起來,「公子,子時到了!」
子時到了。
遠方的小兵也站了起來。
她立于湖爆素手抬起,將頭上綁著的發髻輕輕扯開,頓時,潑墨般的發絲滾滾垂落!
湖邊微有亮光,她的側面不甚明晰,唯有那發絲,在風雪中海藻般蕩漾著……
一蕩,一蕩……
似有幽香逼來,令人聞之欲醉!
阿默幾乎要看呆了去,然反應過來的一刻,險些跳起,女人!女扮男裝混進軍營,這膽子實在太大了!他怔怔扭頭,就見身側公子目中平靜無波,顯然一早知道。
公子遙遙望著遠方的背影,轉動佛珠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動作的意義阿默一時沒讀出,于是再次轉頭朝文初看去,就見她一手攏發,一手從懷里取出一支木簪。
她這是——
要給自己行笄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