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市機械廠座落在都安市區靠東的位置,公交車開了十幾分鐘就到了,一行人下車後,魏永德將公社開的介紹信遞給了門衛,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門衛給廠銷售科打了一個電話之後,讓他們一行人進了廠,並且將銷售科怎麼走詳細的告訴了他們。
都安市機械廠是江海原來工作過的單位都安市中國銀行的貸款戶,所以江海來過好多次,它現在的樣子跟江海腦海里的印象差不了太多。
都安市機械廠是H省的直屬企業,面積很大,有好幾棟辦公樓和廠房,幾人找到銷售科之後,銷售科一位不到三十歲,名叫張明遠的副科長接待了他們。
當張明遠听到魏永德一行人的來意之後,他有些為難,這個時候的都安市機械廠還是比較吃香的時候,由于還是計劃經濟,所以他們的訂單不少,而何小兵他們想要訂購的幾種機械都是比較簡單的機械,屬于一筆小訂單,卻要佔用不少時間,所以張明遠有些不太願意接這筆訂單。
看到銷售科里沒有其他人,何小兵從隨身帶的大帆布包里抽出了兩條《萬寶路》香煙,放到了張明遠的辦公桌上道︰「一點小意思,從羊城帶回來的,外國貨色,張科長嘗個新。」
說著,何小兵又抽出了兩條《大前門》道︰「這條煙請張科長給車間的工人師傅們發一下,讓他們加快點進度,這幾台機器我們等著用。」
這兩條《大前門》倒也罷了,那兩條《萬寶路》讓張明遠眼前一亮,他听說過這煙,現在只有羊城有賣的,一條幾十塊錢不說,還沒地方買去,這可是好東西啊。
張明遠迅速掃了那兩條煙一眼,將那兩條煙放進了自己的抽屜,然後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好的,這筆訂單我們接下了。」
何小兵又問道︰「那什麼時候可以提貨呢?」
張明遠算了一下︰「兩台粉碎機,兩台攪拌機,一台制磚機,半個月吧,半個月以後你們再來。」
江海開口了︰「張科長,能不能先做制磚機?我們先提制磚機。」飼料廠還要建廠房,需要大量紅磚,所以當然是先做制磚機比較節省時間了。
張明遠奇怪的看了一眼江海,怎麼這麼小的一個小孩子也能在這種事情上發話,他起初還以為這是誰帶來玩的小孩子呢,可是看他發話,旁邊幾個大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他有些搞不清楚這小孩子的身份了,不過他也不想搞清楚,他揮了揮手道︰「可以,制磚機比較簡單,最多兩天就可以完工。」
羅顯斌和萬樹和大喜,只要兩天,那兩天後他們的磚瓦廠不就可以開工了嗎?羅顯斌對萬樹和道︰「樹和,那你就在這里等著,兩天後直接驗貨提貨回去。」萬樹和做過制磚師傅,制磚機雖然沒有用過,可是只是示範一下他應該就能看出其中的門道。
江海又對張明遠說道︰「張科長,我們沒有,能不能麻煩機械廠的貨車送一下貨,我們願意加運費。」
張明遠大包大攬的說︰「可以,到時候我打個招呼就行。」
幾人一起到機械廠財務科,財務科做生產預算的人算了一下這筆訂單的總價,這五台機器總共需要一萬八千多元。
何小兵交了定金,又將制磚機的三千八百塊錢交給了萬樹和,讓他兩天之後付款提貨。
可憐萬樹和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大一筆錢,他哆嗦著雙手,把這些錢放進了他帶來的一個帆布包里,然後把帆布包掛在了胸口上,雙手捂在了包上,片刻不敢松手。
張明遠見狀笑道︰「沒事的,這兩天你就住我們機械廠的招待所,很安全的,我讓他們給你開個單間。」看樣子這位張科長在機械廠確實很吃得開。
見事情辦好了,時間也到了中午,何小兵就勢請張明遠一起出去吃頓飯,張明遠倒也爽快,並沒有假意推辭,而是大大方方的帶著他們一行人到了都安市人民飯店。
都安市人民飯店離機械廠並不遠,只不過坐了兩站公交就到了,到了之後,何小兵點了滿滿一桌子菜,還上了兩瓶這里最好的江城特曲,讓張明遠很有面子,所以張明遠喝酒也非常爽快,喝至酒酣處,張明遠拍著道︰「以後有什麼事情盡管找我,我爸是廠長。」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張明遠在機械廠這麼吃得開,也慶幸自己運氣好,遇上了張明遠,事情這才辦得這麼順利。
除了江海是小孩子不能喝酒,萬樹和擔心錢不敢喝酒之外,另外四人酒量都不錯,將那兩瓶江城特曲喝得涓滴不剩,何小兵還想再叫一瓶,不過張明遠還算清醒,他攔住了何小兵道︰「小兵兄弟,我知道你夠意思,不過今天不能喝了,我還得盯著車間那幫兔崽子給你們趕工呢。下次吧,下次你們再來,我請你們喝酒!」
何小兵這才作罷,幾人吃過飯後就離開了人民飯店。
將張明遠和萬樹和送回機械廠,張明遠果然幫萬樹和開了一個單間,萬樹和安頓好之後,其他四人便坐班車回去了。
在班車上,魏永德憤憤不平的說道︰「這不是搞不正之風嗎?找他辦點事還得送煙、請他喝酒。」他看不慣張明遠的作派,可是他也並不迂腐,剛才為了辦事,他一直強忍著沒說話,喝酒的時候也配合氣氛,喝了不少,可是現在,沒有外人,他就忍不住了。
羅顯斌也有些搞不懂︰「現在辦事都是這樣的風氣了?」
何小兵這一年來經常在外面跑,對這種事門道清楚的很,他搖頭道︰「這還算好的哦,要是在羊城,求別人辦事,別人還會主動找你要,我也是在那邊才學會這種事情的。」
江海心道,這應該也算是改革開放帶來的副作用吧,不過不進行改革開放也是行不通的,人民的生活太貧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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