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許悠把自行車騎的飛快,特別是下坡時,一陣猛沖。
唐夢坐在後面感受到飆車的感覺,她探出腦袋,迎著淺秋涼爽的風,讓風吹著頭和領口,渾身清爽,心情大好。
這就是所謂的小清新吧,唐夢真正體會到,這種青蔥歲月,真的很美好。沒有工作的壓力,沒有愛情的煩惱,沒有生活的困頓,沒有爾虞我詐。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吃飯、學習,偶爾痛快玩一回,單純的奮斗,純潔的目標。
所謂的痛苦與掙扎,離他們很遠很遠。
哪怕許悠的家庭給他帶來淡淡的憂愁,但他也能很好的處理,他以做到輕松淡然地給他媽媽上墳,他不恨他的爸爸。他也不恨他的後媽,頂多只有一些煩她,他沒有在唐夢面前說他後媽一句壞話。
再往前面,又是一個大陡坡,自行車飛速而下。
「噢……」
「噢……」
兩人齊聲呼道,一起感受著往下俯沖的刺激,一起感受著秋風拂面的涼爽,一起感受著這種單純的小美好。
過了郊區,來到了市區,許悠仍然快速蹬著車子,一口氣騎到了市圖書館門前。停車時,唐夢看見他額頭上有一層細汗,問︰「騎了這麼遠的路,累了吧?」
許悠朝她燦爛一笑,「不累。」
這是唐夢第一次見他這麼開心燦爛的笑,眉眼稍彎,嘴角上揚,薄唇微張,滿臉都洋溢著青春與活力。
當年許悠在她的心里就是一個悶葫蘆,一旦張口都沒有什麼客氣的話。
現在她才知道,其實他是很陽光的,只不過不輕易表現出來而已。
他們倆一起進了圖書館,先是掃了掃各個架上的書,現有好多都是他們想要看的。許悠拿出借書卡,再掏了押金,一下借了十幾本書。
要不是之前他爸給他的生活費足夠多,他攢下了不少,否則他都交不起押金了,因為他後媽給的那兩百塊只夠吃飯。
在回來的路上,唐夢想起要給秦芳買零食,便在小攤上稱了半斤葵花瓜子,再買了兩個蘿卜餅。
唐夢把吃的掛在自行車的把手上,懷里抱著書,許悠再載著她回到學校門口,然後兩人分了書,一人拿幾本,先後進校門。
他們沒有商量,本能地知道要一先一後進,不能同時進,同學們平時愛惡作劇和亂配對,見男女生走在一起就會笑他們是在談戀愛,而且會一傳十,十傳百,不笑話一兩個月都不算完。
他們配合得很默契,不需要一個字的交流,許悠騎著自行車先進去了。
唐夢一邊往學校里面走,一邊翻看著手里的書。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大咧咧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班長!」
唐夢被她嚇得一顫,然後把手里的袋子遞給她,「瞧,我沒食言吧,你最愛吃的蘿卜餅,還有瓜子。」
秦芳一見蘿卜餅就兩眼放光,「是帶辣的嗎?」
「是!」唐夢笑著應道。
秦芳立馬就拿出來吃,另一個她遞給唐夢,「你別光買給我吃呀,你自己不吃?」
「馬上就要開飯了,我不吃了,那個你留著晚上吃吧。」唐夢平時在家沒少吃蘿卜餅,因為她媽媽會做,所以沒秦芳那麼饞這個。
「好,那我就笑納了。咦?你哪來的這麼多書,花錢買的?」秦芳邊吃邊問。
唐夢本不想瞞秦芳,是如果說是她和許悠一起去圖書館借的,沒準秦芳會把不住那張嘴,一不小心說給了別人听,到時候同學們笑話她和許悠就不好了。
她只好點頭,「買的,書店打折。」
秦芳感慨道︰「還是家里有錢好,想買書就買書。我腳上的鞋都破了好久,我媽才舍得多給三十塊錢讓我買鞋呢。」
「沒事,這些書我看完了就借給你看,好多題都是我們最近學的內容。」
「嗯。」秦芳高興地點頭。
兩人正要回宿舍,電話亭地張爺爺拿著喇叭喊,「女生宿舍206,唐夢!」
唐夢把手里的書往秦芳懷里一放,叫她先回宿舍,自己趕緊跑過去接電話。
本來還在納悶是誰打來的電話呢,一接起來就听見李琳的哭聲,唐夢急問︰「怎麼了,李琳,你哭什麼?」
「唐夢,我昨天回家下公交車時被一輛摩托車給撞了,腿上打著石膏,我沒法去上學了。」李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唐夢一驚,「傷得嚴重嗎,得要多久才能上學?你別一直哭啊,到時候我幫你補課,把你落下的課都補上來,你別著急。」
李琳根本止不住哭,一邊哭一邊說︰「我擔心的不是落下了課,而是擔心我腿上留疤,那樣以後我就沒法穿裙子了。」
對女生來說,留疤比落課要嚴重得多。
「傷口很大嗎?你不是易留疤體質,你別太擔心。」唐夢心里還在糾結,十五年前,李琳的腿沒受過傷啊,看來這回每個人的走向與原來都有不小的變化。
李琳一想到以後穿裙子就會露出膝蓋上的兩個大疤,她簡直要傷心欲絕了,哭著回答道︰「傷口都綁著紗布和石膏,我也看不來有多大,當時我已經被撞懵了,根本沒看到自己的腿傷成什麼樣。但傷都在膝蓋上,醫生說一定會留疤的。」
唐夢安慰道︰「沒準只是小小的疤呢,再說了,你以後又不會去參加選美,兩個疤而已,你怕什麼?」
「誰也說不準我以後會不會參加選美或當模特呢?你以前不是說,古代皇帝先妃子,渾身都不能有一個疤嗎?長得再好看,有疤痕就是不行。」
唐夢有些暈,「你也真是,想得夠遠的,選美或當模特和皇帝選妃子能一樣嗎?只要疤子不是長在臉上,就不會有事的,沒人仔細看你的腿。」
「真的嗎?」李琳終于停止了哭,只是哽咽著。
「當然是真的了,難道當今的模特就沒人長疤?有疤的話擦點粉什麼的也掩蓋住了。我吃了午飯就去你家看你,秦芳知道你家在哪,等會兒我和她一起去,你別再哭了。你再哭得唏哩嘩啦的,傷口都長不好了,疤痕就會留得更大!」
李琳嚇得連哽咽也止住了,答道︰「好,你們把我床上的幾本書給帶回來,我自己在家也得學習啊,不過這個月的月考我是參加不了了,也不能去看你和許悠、董盼演講了,醫生說我至少要在家呆一個月,只能躺著或坐著。」
唐夢听說她在家呆一個月,看來還真是挺嚴重的,但也不好再說多嚴重的話了,怕她又傷心,只說︰「一個月而已,沒事的,有話下午見了面再說。」
掛了電話後,唐夢趕緊上樓,和秦芳一起去吃飯。秦芳听說李琳傷了腿,非常遺憾地說︰「完了,兩條白女敕細長的腿上落下了疤,她還不得哭死啊。」
唐夢忙說︰「你還真夠了解她的,不過你見了她不許再說這些話了,我才勸住了她,到時候你別再惹她傷心。」
秦芳直點頭,「嗯嗯,我神經雖然有些粗,但你提醒了,我是不會忘的。」
吃過飯後,唐夢拿書包裝上李琳的書,和秦芳坐公交來到了她家門口。秦芳敲了門,來開門的竟然是張朋,就是她們的軍訓教官。
秦芳驚愕地喊道︰「張教官,你怎麼在這里?」
張朋被秦芳喊得有些嚇住了,他窘一笑,「我怎麼不能在這里,我就住在對面啊。李琳媽媽出差了,他爸剛才出門有事,我就過來照顧一會兒她。」
「哦。」秦芳愣愣的,還有些緩不過來,覺得教官來學生的家里照顧學生,還挺新鮮的。不過轉而一想,又覺得沒什麼,上回張教官不還和同學們一起在李琳家吃過一頓晚飯的。
唐夢並不覺得稀奇,她很自然地叫了一聲張教官,就進去了。李琳躺在床上,看見唐夢又哭了起來,「唐夢,我的腿都動彈不了,這一個月該怎麼熬啊。」
「別哭,別哭。我說了,你越哭腿就越不容易好。」
李琳用手抹了淚,說︰「我想坐起來跟你們說話。」
張朋趕緊過來,小心翼翼地扶她起來,唐夢也在旁邊幫忙,生怕弄到了她的腿。
李琳坐好了後,朝張朋擠出一點笑容,說︰「謝謝張朋。」
上回張教官就說他已經不是教官了,所以他要大家叫他的名字,李琳也不客氣,早就直呼其名了。
唐夢仔細瞧著李琳的腿,「你這是骨折啊,一個月能好得了嗎?」
李琳苦著臉說︰「左腿輕微骨折,右腿沒事,只是擦傷。醫生說一個月後能下地,但是也不能用力走路,還得拄半個多月的拐杖呢。本來是要住院的,但是我媽出差了,我爸明天就要上班,根本就沒人在醫院照顧我,所以只能接我回家,讓附近的診所里的護士定點來給我打針和換藥。」
唐夢安撫她,「在家比在醫院好,醫院里一個病房住著好幾個人,看望病人的家屬進進出出的,又吵又亂,那樣你根本休息不好。你這是輕微骨折,也不是什麼難治的病,在家沒事的。你膝蓋上是擦傷,這樣留的疤都不深,不會太難看的,你放心好了。」
李琳愁眉苦臉的地說︰「淺疤也是疤啊。」
唐夢安慰她說︰「將來美容技術肯定會越來越達,會有很好的去疤技術,花些錢就能去掉的。」
「但願吧。」李琳仍然高興不起來,她對將來什麼美容技術根本不敢有太大的指望。
唐夢從書包里拿出她的書,「你自己在家先看著,到時候我會幫你再補補課,你在家好好養傷,別再想什麼疤不疤的事了。你應該想,你幸好只是骨折,要是斷了腿再也走不了路該怎麼辦,你這樣一想心里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李琳被她逗得一笑,「你也真是,要那樣想,我還該慶幸自己沒被撞死,還能見著你們呢。」
張朋也被她們逗笑了,他坐在旁邊為李琳削隻果。削好了後,李琳接過來一邊吃一邊說說笑笑,心情好了許多。
半個小時後,診所里的護士來了,給李琳又是打針又是上藥的。幸好只是右腿上需要上藥,她只是疼那麼一下,因為左腿上打著石膏還不能拆下來上藥。
是經過這麼一次打針又上藥的,把李琳又給折騰哭了。張朋安慰她說︰「這幾天我不是太忙,不像你爸爸那樣得坐班,我有空就過來照顧你,順便幫你上藥,一定會比護士動作輕,肯定不疼的,怎麼樣?」
李琳帶著淚水笑了,有張朋多陪著她,她心里好受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