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掛了報警電話,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的桑芷,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感覺。明明應該很興奮,很開心,卻莫名沮喪。
甚至,她已經隱隱猜出來,桑芷說出的答案,會證明她就是秦榆的青梅竹馬小丁丁,可是依然胸悶氣緊,無法呼吸。
她盯著桑芷的眼楮時,腦海中會晃過無數片段,相關或不相關的記憶,如雲涌般席卷。真實的,想象的,虛幻的,她完全分不清楚,抓不住任何實質的東西,只覺得亂,很亂。
桑芷坐在地上,心如死灰,再不看許雲迪,眸里劃過一絲陰毒和憤恨︰「你以為我當桑芷就很快樂?我告訴你,我恨死桑芷這個名字。桑芷桑芷,听著就討厭。我頂著這個名字活了二十年,痛苦了很久很久。」
「講重點!」桑離眉間的冷冽,凝結得更重,十萬分不想听她扯︰「你怎麼會知道我和秦榆關于疤痕的秘密?」
她口氣越是篤定,對方的臉色越是慘白。
「還不是你自己顯擺!」桑芷的情緒崩潰得一塌糊涂,又驚又怕,又氣又恨,大哭︰「顯擺你有個疤都比人家有得幸運!」
她們在一起總是斗嘴,桑離性子烈,桑芷性子陰,這倆一遇上就是火星撞地球的節奏,誰也不肯處于下風。
那是桑離失憶前的一次吵架,雙方再次勢成水火,于是在吵架中帶出了疤痕的事。
桑芷那會兒才明白,為什麼秦榆棄她而選桑離,為什麼秦榆那麼好心送她一條裙子。一切的為什麼都在那一刻得到了解釋。
她恨透了!
「所以你就灌我紅酒,掐我的脖子,推我進游泳池,撞我的頭……」桑離星目聚寒,緩緩吐字,仿佛一幕幕真的被她想起來了。
「不!不是!神經病!妄想狂!」桑芷撲在地上哭著否認︰「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別想冤枉我!桑離!我告訴你,我真的想你死,想你死一百次都不嫌多!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她沒那膽量,平時小打小鬧使點壞還行,真要殺人,她就慫了。
桑離觀察她良久,斷定她沒說謊,殺人這種事,一般慫貨干不了。有了這個結論,她便隨手拔個電話︰「把她帶進來。」
三分鐘後,門開,向如敏手里拿著平板電腦被帶了進來。
她身材很高,如今瘦骨嶙峋,就顯得特別單薄。手和脖子上的青筋,從又白又薄的皮膚里透出來,令人看得觸目驚心。
她一身素衣裹身,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件飾品。
她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兩個女兒,一個滿嘴胡言,一個面目猙獰,只感覺一陣一陣悲涼。
人生晚景如秋,說的就是她這樣。
從一開始,她就不同意用自己的女兒跟大伯家的女兒調換,但是家里她作不了主,桑顯成是個十分有主意的人。
兩個孩子相差相近八個月,大的當時兩歲了,已經有自己的記憶,會叫「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也會認人了,總是哇啦哇啦大哭要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