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侯語柔的臉已經快漲成兩塊豬肝了,葉芊然佯裝訓斥伊蓮,「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亂插嘴,趕緊吃你的刨冰。」
伊蓮吐了吐舌頭,舀了一勺冰泥,把小嘴塞住了。
「miss侯,小孩子不懂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她抱歉的說,但心里極其認同伊蓮的話。沒想到侯語柔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貌美如花,精明能干,竟然會如此作j自己,任由一個無恥j男踐踏。
侯語柔沒有說話,心里郁悶的要命,連吃幾口刨冰壓火氣,「莫太太,如果哪一天你發現自己的丈夫有外遇,會怎麼做?」
「我承熙爸比才不會喜歡壞女人。」還沒等葉芊然開口,伊蓮就搶過話茬,「誰敢跟我們搶承熙爸比,我們就毀掉她的臉,讓她變成丑八怪,再也不敢在承熙爸比面前出現。」
侯語柔倒吸口氣,這個小妮子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小魔頭!
葉芊然撫著她的小臉蛋笑了笑,「伊蓮說得對,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承熙爸比根本就不會看在眼里,所以我們不用擔心。」她的眼楮雖然看著伊蓮,但話是對侯語柔說得。
看到她信心十足的模樣,侯語柔有點不爽,真想直接告訴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老公莫承熙的,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撫了撫肚子,收起了適才哀怨的語調,轉而露出笑臉,「我想等孩子出生之後,他就會對我好了,昨天我去做了b超,是個女兒。他一直都很想要個女兒,可他太太偏偏生了兩個兒子,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有了個小公主,一定會很高興的。」
葉芊然投來憐憫的目光,執迷不悟,不可救藥了,相識一場,她還是想勸誡一番,「miss侯,何必把自己大好的青春浪費在一個人渣身上,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這麼好的條件,應該找個真正愛你疼惜你的人,而且讓侯總知道自己的女兒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會很痛心的。」
侯語柔的笑容凝固了,她想說感情不分先後,她只是比原配遲到了一步,話到嘴邊卻沒有底氣吐出來。感情?他對她有感情嗎?倘若有一絲一毫,也不會扔下懷孕的她不管不顧了。
「可我愛他!」侯語柔的語氣極為堅決,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無法否認的,所有的怨和恨都是由愛而生,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怎麼說,我都有了他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他想不理都不行。」
好吧,人不作死,就不會死,葉芊然無話可說了,她好自為之吧。
看伊蓮吃完,就帶著她離開了。
晚飯後,她和莫承熙在湖邊散步。
夜色漸濃,明月高高懸著,添了種清冷的味道,或許是晚風卷動的蕭索感染了它。
幾點星光,疏疏落落墜在遙遠的天邊,冷然凝視著人類的世界。湖面,像被風吹皺的黑色天鵝絨,點綴著無數閃爍的水晶珠。
兩人踏著星光,踏著月光,在湖畔慢慢踱著步子。斑駁的花影在草地上搖曳,點點流螢,閃閃爍爍的穿梭、飛舞,好似一顆顆星辰墜落縴塵,跌碎在了綠茵里。
「今天我見到侯語柔了,她竟然懷孕了,你知道嗎?」
莫承熙微顫,看她一臉平靜如水的神色,猜想侯語柔應該沒有胡亂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唯有握著她的手,默不作聲,低頭朝前走。
「真沒想到,侯語柔眼楮長在頭頂上,千挑萬選,最後竟然做了小三。」她悠悠的嘆了口氣,「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怎麼想的,別人懷里的就是比自己的好,別人碗里的總是比自己的香,你說這算不算基因缺陷?」
「估計是。」莫承熙勾了下嘴角,心情突然就陰郁了,幾分矛盾像晴朗夜空的一絲烏雲,幽幽的、飄忽的,從夜色里落下,隨風而來,輕輕的籠住了他。好幾次他都想告訴她,可是話到嘴邊又噎住了。想等親子鑒定出來後再說,侯語柔又非要等孩子生下來再做,擔心抽羊水會對孩子有影響。早點做,她還能有個退路,生下來就真把自己逼進死胡同了。想借肚子里的種來套住他,最後發瘋的還不是她自己。用孩子套狼,最愚蠢至極。
看他半天不說話,葉芊然轉過身,環住了他的脖子,「侯語柔之前不是對你有意思嗎?怎麼突然又轉投另一個有婦之夫的懷抱了,難不成是受了刺激?」
一片輕雲移向明月,陰影如濡濕的墨汁,慢慢散在空氣里,淹沒了周遭的事物。莫承熙英俊的面龐浴在濃墨中,變得晦暗不明,唯見兩簇幽緲的光芒在眸中跳躍。他知道,在侯語柔的事上,要麼就坦白,要麼就閉口不談為妙。
有聲綿邈的嘆息在黑暗里墜落下來,隨後,兩道坦白的目光劃破了黑暗,「芊然,侯語柔的事其實……」
「爹地,媽咪!」兩個稚女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轉過頭,凱米和湯米蹦蹦跳跳的朝他們跑來。
葉芊然笑著迎了過去。
湯米把手里的畫舉起來給她看,「媽咪,這是湯米和凱米一起畫的。」
葉芊然看了眼,畫的是他們一家人,旁邊還有狗狗波比。哇,她的寶貝兒們竟然會畫畫了,捧起兩個小臉蛋,一人給了個獎勵的香吻。
可惜,莫承熙剛出口的話算是被他們打斷了。
有人將侯語柔懷孕的照片發給了侯濤。
侯濤氣得差點高血壓突發,隨即帶上太太趕到秦海質問侯語柔。
侯語柔支支吾吾的把自己和莫承熙的事說了出來。
侯濤決定去和莫承熙談一談,看看他的態度。
莫承熙把那天晚上的事跟侯濤解釋了一遍,然後說道︰「候總,令愛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希望您能勸服令愛盡快去做親子鑒定,這樣也便于查出侮辱她的人,將他繩之以法。而且我猜得沒錯的話,對方之所以設下這個圈套,就是想制造矛盾,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從而破壞中威和聯成的合作。」
他曾去問過侯語柔的女佣阿美,阿美口中的姐妹其實是在網上認識的,她本是想找人訴訴苦,已經28歲「高齡」的她算是剩女了,好不容易有了交往的對象,對方卻遲遲不肯結婚。于是這個姐妹就趁機說了姻緣水的事,還給她介紹了大師,她跑到月老廟一看,開真有這麼個人,就更深信不疑了。
阿美和男朋友喝過水後,也有相同的反應,阿美以為是姻緣水顯靈,還頗為高興呢。自從七夕之後,她的網友也銷聲斂跡,再也沒有上過線。此人很明顯別有用心,看阿美頭腦簡單,容易受騙,就從她入手。
侯濤看莫承熙如此的冷靜和肯定,一時半會不知道想相信誰好,但是有一點他很認同,親子鑒定必須要做。侯語柔听到他的決定堅決發對,畢竟這是有風險,搞不好她的孩子就會受到損傷,她拼死拼活,一定要等生下來再做。侯太太又一心向著女兒,認為莫承熙想要推卸責任,母女倆聯合,讓侯濤沒有辦法,干脆不管,直接回d市了。
侯太太覺得這麼多證據都指向莫承熙,女兒一定不會弄錯,莫承熙如果不肯負責,就讓他太太來做決定好了。于是她鼓動著侯語柔把葉芊然給約了出來。
听到侯語柔說孩子是莫承熙的,葉芊然猶如五雷轟頂,心髒和腦子都快要爆炸了,難怪上次听她說什麼有婦之夫,還有兩個兒子,敢情就是在暗示啊!
她竭盡全力來維持平靜,這種壓抑讓她很痛苦,就好像被人在背後狠狠地捅了一刀,明明痛得要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任憑傷口血流成河一樣。或許是太過用力,以至于胸口都開始隱隱作痛了。
「miss侯,我相信我的丈夫,他不會做這種事!」她的聲音像海底的伏流,沉重而緩慢的流動。
侯語柔不是個蠢女人,她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讓莫承熙承認自己的孩子,如果把事情太過扭曲或者添油加醋反倒會惹惱葉芊然,這樣她就會更加阻擾莫承熙接受她的孩子了,于是她如實的說︰「宴會的那天晚上,我和莫總都被人下了藥,我們在無法克制的情形下發生了關系,我沒有想到自己會懷孕。他愛你,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也不想對我的孩子負責,對我不管不顧,我沒有辦法了,才會來找你,我沒有想要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承認和接納我的孩子。」
葉芊然面無表情,漆黑的眸子像一汪無法探測的深潭,深幽幽的,掩蓋了潭底洶涌激蕩的暗潮。暗潮里流淌著鮮血,從她胸口噴涌而出的血。
侯語柔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這種事也不可能捏造。該死的莫承熙,這麼嚴重,竟然只字不提,還口口聲聲的答應做錯了事會坦白,簡直就是在挑戰她的信任,不,不是挑戰,根本就是踐踏!
「miss侯,我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冤枉我的丈夫,我會跟他問清楚的。」聲音平淡如風。
侯語柔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下,葉芊然平靜著實出乎她的意料,「莫太太,我想跟你確認一下,莫總的左胸口是不是有個紋身,刻著你的名字?那晚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看到了,可我問他,他不肯回答。」
葉芊然渾身一陣劇烈的痙攣,她感覺手腳都在抽搐,如此的強烈,以至血管都要扭曲了,她站了起來,沒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吐了句,「我該走,miss侯。」然後慢慢的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雨。
細細的雨絲,像一層漠漠淡煙,在冷風中交織成一張朦朧而蕭索的灰網,籠罩了街道,籠罩了高樓,籠罩了樹木,籠罩了車輛。
她走進了灰網,一任風雨侵襲,一任寒意滲透。網里只有灰色和蒼茫,就像她的心,一下子失去了活力。
她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只是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帶著冰涼的雨水,帶著冰涼的心。
室內,昏昏暗暗,像是被一層無形的黑霧籠罩了起來。
窗子半敞,鑽進屋里的,不止冷風冷雨,還有濃重的暮色。
她縮進了沙發深處,昏暗的光線下,她一身單薄的白衣,毫無生氣,像一團輕落落的薄煙。
客廳的空氣冰凝而落寞,寒意和夜色在同時加重,而她始終裹在那件濕衣服里,一任寒惻透骨、鑽心。
不知什麼時候,一雙大手扶上了面龐。
「全身都濕了,怎麼不去換衣服?」
她沒有動,也不想理。
「芊然,你怎麼了?」他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回房間替她換衣服,然後拿吹風機給她吹頭發,又吩咐佣人熬姜湯驅寒,她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像個人偶任憑他擺布。
這模樣像失了魂,著實把他嚇壞了。
「芊然,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還是發生什麼事了?」他捧起她的臉,焦急又不安,整個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沒有回應,把眼楮閉了起來,似乎完全沒有听到他的話。他抓住了她的肩,輕輕搖晃著,焦急的冷汗從他額上滾下來,一綹黑發汗濕的垂在額際,「芊然,跟我說句話,不要這樣嚇我。」他啞聲的、懇求的、急促的說。
她躺了下來,把頭埋在枕頭里,聲音悶啞的傳來,「你準備怎麼處理侯語柔的事?」
他猝然驚跳,心髒緊緊的收縮起來,「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被你瞞一輩子?」有縷悲哀的笑意從她的嘴角墜落到了枕頭上。
「芊然。」他幽幽的嘆了口氣,「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又怕你不肯相信,所以想等親子鑒定出來再說。」
「親子鑒定?難不成你還懷疑孩子不是你的。」她有氣無力的吐了句,感覺有點多此一舉。
「本來就不是我的,我都沒有踫過她,哪來的孩子?」他的語氣肯定而堅決。
她愣了下,忽的從床上跳了起來,瞪大眼楮瞅著他,「什麼,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
「可侯語柔說你們被下了藥?」她錯愕。
「確實,不過我趁自己還有理智的時候就離開了,我不知道侯語柔到底發了什麼事,但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莫承熙解釋的說。
葉芊然有點迷糊了,「如果不是你,為什麼那個人身上會有和你一樣的紋身?」
「這個陷阱設計的很巧妙,那個人想必對我很清楚,或者暗中調查過我,侯語柔就是抓住了這一點,認定了是我,不管我怎麼解釋她都不肯相信。」莫承熙苦惱的嘆了口氣,捧住了她的臉,眼神里充滿了懇求,「芊然,你一定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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