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莫承熙臉上沒有應有的欣喜和激動,只有無限的煩躁,他試探的問道︰「你確定她是葉芊然嗎?」
莫承熙沉默了,這份沉默也印證了杰瑞的想法,「你不能確定?」
莫承熙把小然對他說得那些話告訴了杰瑞。
杰瑞沉吟了半晌,如有所思的說︰「我們在各大報刊、網絡微博和電視台刊登了足足一年的尋人啟事,還承諾支付一億的賞金,我想整個國家的人都應該知道你在找老婆了,既然她還活著,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國家,怎麼可能連一點線索都沒有,難不成她整天足不出戶?」
這些莫承熙自然都想到了,否則也不會如此的煩悶。
杰瑞拍了拍他的肩,「飯可以亂吃,老婆可不能亂認,你一定要小心,我會讓血影暗地調查,看看你突然冒出來的老婆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莫承熙點了點頭。
傍晚,他開車回到了碧水灣,伊娃還在廚房里忙碌。
一股誘人的香味在空氣里飄漾,連波比都饞得待在廚房里打轉不肯離開。
莫承熙走進去,這會做得正是青椒裹肉。
綠油油的青椒炸得不硬不焦,火候剛剛好,里面的肉香女敕鮮滑,跟當年葉芊然做得簡直一模一樣。伊娃見他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盤子,以為他嘴饞了,就夾了一個喂進他的嘴里。
他慢慢的咀嚼著、回味著。
是這個味道,熟悉的、難忘的舌尖美味。
「伊娃。」他抱住了她,把頭埋進她的脖子里,吮吸著她冰肌玉骨間的水秀之氣,如此美好,如此難忘,令他通體的細胞都酣暢了。
為什麼呢,為什麼小然身上就沒有這樣的氣息?為什麼她帶來的感覺完全就像個陌生人?
如果說是因為失憶的話,那同樣失憶的伊娃呢?
他揚起手指,卷動著她肩頭栗色的發絲,「你都失憶了,為什麼還會知道怎麼做飯?」
「應該是本能吧,人的大腦是個很奇怪的東西,雖然海馬體里有些記憶被格式化了,但其他的腦細胞應該還保留了備份,所以臨到要用時,它們就把這部分記憶調出來,支配手腳,只是不經過海馬體而已。」她微微笑地說。
「所以即便失憶了,從前的喜好和習慣也不應該徹底的改變,是不是?」他呢噥的說。
她撐了下他埋在肩窩的額頭,「我又不是醫生,怎麼會知道,而且我也記不得自己從前是個什麼樣了。」
「該不會從前結過婚生過孩子,結果都給忘了吧?」他調侃似的勾起了嘴角。
「如果有,我老公怎麼沒找過我?」伊娃噘了噘嘴。
「要是不在同一個國家,就算他一直都在找你,你也不會知道的。」莫承熙如有所思的說。
「照你這麼說,我應該貼個全球啟示,看看這地球上的某個角落里,是不是藏著我的老公和孩子嘍?」說完,她又故意掩起小嘴,作出驚懼的模樣,「萬一我是從翡翠村那樣與世隔絕的原始村落出來的,該怎麼辦,我老公連電腦就沒見過,豈不是一輩子都找不到我了?」
莫承熙被她逗笑了,點了下她白玉似的小鼻子,「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我就給他一紙離婚協議書,打發他走人!」
她聳了聳肩,很想回應他︰如果葉芊然沒有死,哪天突然回來,她是不是也可以給她一紙離婚協議,讓她遠離已經被她佔有的丈夫和孩子?但她沒有說出口,葉芊然是他們之間不能觸動的敏感話題,少談為妙,更重要的是,她害怕得到否定答案,該離開的人應該是她!
正在這時,伊蓮帶著雙胞胎兄弟跑了過來,「承熙爸比,周末有花市哦,我們是不是該去采購新年的盆栽了了?」
莫承熙撫了撫她的頭,「好,周末我們全家出動。」
凱米瞅了眼櫥櫃上已經做好的菜,像小饞貓似地舌忝了舌忝舌頭,「好餓哦,伊娃媽咪,可以吃飯了嗎?」
伊娃輕輕的捏了下他的小臉蛋,「可以啦,趕快到餐廳坐好,我們先喝排骨湯。」
「哦」孩子們歡呼的朝餐廳跑去,莫承熙一面往餐車上放菜,一面說︰「晚上,我要出去有點事,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伊娃以為他有應酬,莞爾一笑,「放心吧,我會哄孩子們睡覺的。」
莫承熙看著這個如此體貼的女子,心里充滿了矛盾,還有一點愧疚。如果讓她知道小然的事,能夠冷靜下來和他一起面對嗎?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離他而去?他不敢想象後者,她的心已經和他的連在了一起,如果失去她,就等于把他的心割掉了一半,他還能安然的生存嗎?
臉上有了種難以掩飾的苦楚,他連忙轉過身去,推著餐車走出了廚房,不讓她看見。
晚飯之後,莫承熙去到了海濱別墅,隨他一起去的還有瑪麗。
瑪麗也沒有想到葉芊然還活著,盡管莫承熙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她,但親眼見到活生生的葉芊然,還是讓她極為震驚。
莫承熙把小然帶到了瑪麗面前,緩緩地說︰「她叫瑪麗,是你的保鏢,從現在開始,她會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你。」當然除了保護,還有監視,如果她不是葉芊然,遲早都會露出蛛絲馬跡。
「我不需要保鏢。」小然擺了擺手。
「你放心,瑪麗不是外人,她從前就一直跟著你。」他握住了她的手,「我不能時常在你身邊,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有她在,我就可以安心了。」
小然把身體傾了傾,想靠進他的懷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肩膀,本能的抵觸這樣的親密,「你吃飯了嗎?」他放開手,低聲的問了句。
「還沒有。」她搖了搖頭,又主動的去握他的手,「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我已經吃過了,你想吃什麼,我替你叫?」他的聲音有些生硬。
「我們出去吃吧,在這里待了一整天,我好悶。」她抿了抿唇。
「很晚了,我待會還有個應酬,直接叫外賣吧?」他不再給她選擇,直接拿起了電話,葉芊然的口味他了如指掌。他打到了從前葉芊然很喜歡的川菜館,叫了水煮魚、麻辣小龍蝦、剁椒芋頭和炒田螺,又點了一份生熟地龍骨湯。
這一次,小然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把所有的菜都掃了個精光,終于有點葉芊然「大胃王」的風範了。
莫承熙一直在旁邊看著她,目光深沉而難以捉模。他不得不承認,從內心深處,他根本就不希望她是葉芊然,只希望一切都是巧合,她不過是恰好在梧桐山下,又恰好擁有一張和葉芊然相似的面孔,畢竟世界這麼大,人口那麼多,相貌相似的人也不是沒有。
等她吃完之後,他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瑪麗會在這里陪你的。」
「這麼快就要走?」她垂下了眸子,臉上露出了失意的神色。
「我約了朋友。」莫承熙聳了聳肩。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她極為小聲的說了句。
「如果太晚,我就不回來了。」莫承熙黯然一嘆,他很討厭這樣的敷衍,可是在確定她是真正的葉芊然之前,他沒有辦法和她靠近。
「那你睡在哪里,這里不是你的家嗎?」她抓住了他的袖子,微蹙的眉間夾了縷不滿的神色。
「我還有另外一棟別墅,離那邊比較近。」莫承熙淡淡的回了句,掰開了她的手。一縷幽幽的火焰在她眼里閃動起來,「你為什麼對我如此冷淡,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嗎?」她幾乎是在叫喊。
莫承熙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很晚了,早點睡。」語氣輕飄飄的,像陣掠過的晚風,沒有怒意,也沒有溫度,說完,他就轉身徑自走了出去。
碧水灣里,伊娃剛剛把孩子們哄得入睡了,走下樓去,看到莫承熙倚在沙發上,破天荒的把電視打開了,他的嘴角時而有縷微微的嘆息,眉睫始終凝肅的微斂,雙眼似乎盯著電視,又似乎沒有,像在思索些什麼,顯得格外高深莫測。
「怎麼了?」伊娃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是能源工程又出問題了嗎?」
他搖了搖頭,伸手摟住了她的肩。他清楚的記得葉芊然曾經要求他永遠都不要對她撒謊,即便是善意的謊言也不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提前打劑預防針,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他是否也該給伊娃注射一劑預防針呢,他不可能一直把小然囚禁在海濱別墅,秦海是個八卦的城市,狗仔無處不在,只要她經常在外露面,遲早都會被狗仔發現。
秦海第一少女乃女乃死而復生,第一少卻已另尋新歡!
到時候可真是件驚天動地的大新聞,估計整個秦海名流圈都會抖三抖。
伊娃看到這些新聞,會不會原諒他善意的欺騙?可是如果告訴了她,讓她知道自己無意間又成為了讓人痛恨的「小三」,憤怒的要離開,怎麼辦?
見他半天不說話,她豎起食指點了下他緊閉的薄唇,那微微下垂的弧度透露了他的心情。
「既然不是工程的問題,那你為什麼一副郁悶的表情?」
他轉過頭,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如果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你會不會原諒我?」
「你又惹上哪個女人了?」伊娃狠狠一震,看來她得學學葉芊然了,手拿兩把大斧頭,把他身邊的爛桃花斬得連芽都不剩下。
「我的人和心現在都只屬于你。」他握住了她的手,送到嘴邊輕輕的吻了下。
「那你到底犯了什麼錯誤?」伊娃噘起小嘴,杏眼圓瞪。
「沒有,就是剛才看電視劇有感而發。」莫承熙把目光轉向了電視機,似乎想要逃避伊娃犀利的目光。
伊娃捧住了他的臉,把他的頭轉了過來,讓他看著她,「莫承熙,你救過我三次,所以我給你三次犯錯的機會,不過只有三次哦,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她說得很認真。
「所以,不管我做什麼,都能原諒?」他的眼里綻出了點點激動的星芒。
「對!」她點了點頭,突然把聲音放低了,「那要是我曾經也犯過錯,還做了讓你很討厭的事,你可不可以原諒我?」說著,又補充了句,「跟外遇不管,我可不會劈腿。」
他笑了笑,刮了下她秀美的小鼻子,「無論你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真的嗎?」她的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當然是真的。」他伸出小指頭來,「不然,我們拉鉤,你給我三次犯錯的機會,而我無條件無原則的原諒你的任何錯誤。」
「好。」她笑呵呵的伸出小指頭,勾住了他的,「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看著她美麗的笑容,莫承熙的嘴角就不自禁的揚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得到了一件黃馬褂,一塊免死金牌,煩悶的心情豁然開朗了。
第二天,他正要去公司時,瑪麗打來了電話,小然在浴室摔到了,頭撞在水池上昏了過去。
莫承熙連忙趕到了海濱別墅。
小然已經醒了過來,瑪麗替她包扎好了頭上的傷口,還好並不是很嚴重。
看到莫承熙,她突然失聲痛哭,從床上坐起來,撲進了他的懷里,「我剛才撞了下突然就想起了好多事,想到了你,想到了媽,想到了我們的孩子。」她攥緊了他的衣襟,「這里不是我們的家,這里是你的海濱別墅,我們的家應該是碧水灣,我媽呢,凱米、湯米和伊蓮呢,他們在哪里,我要見他們?」
莫承熙劇烈的震動了下,「你都想起來了?」
「沒有全部,只是這麼一點點,還有很多都記不起來,我的頭都疼,記憶好模糊。」她用手捧住了頭。
「先休息一下,不要想了。」莫承熙扶著她躺回到了床上,剛剛得到一點平靜的心又被攪得翻騰了。
她真的是葉芊然嗎?
如果是,為什麼傳遞給他的氣息是如此的陌生?為什麼除了那張臉,他對她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難道是他的心變了,他的感覺變了嗎?因為有了伊娃,就把他曾經深愛過的女漢子遺忘了?
他自問,但很快否定了這一點,他不可能忘了葉芊然,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氣息、她的味道都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坎里,腦海里。他之所以會愛上伊娃,也是因為她的靈魂里有她的一部分。
在他思忖時,小然的眼楮一直在他的臉上流轉,他所流露出的細微情感都被她盡收眼底,「你為什麼不讓我回碧水灣,不讓我見孩子們,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莫承熙俊美的臉上有塊肌肉在微微的顫動,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變成「出軌」男人的一天。
「我會帶你回碧水灣,見孩子們,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麼時候?」她張大了眼楮。
「等你的記憶完全恢復的時候。」他的聲音很低沉。
「如果我永遠都恢復不了,你就一輩子都不讓我見我的孩子了?」她再次坐了起來,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不會的,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你很快就能恢復了。」莫承熙握住了她的手,試圖讓她保持平靜。
「我不要看什麼醫生,我只要看我的孩子。」小然甩開他的手,叫喊了起來。
莫承熙蹙起了眉頭,變得有些沒有耐性了,他從來不是個好性子的人,他的耐心和溫柔只屬于女漢子和伊娃。而面前的女子,唯一阻止他轉身離去的僅僅是那張他喜歡的臉孔。
「不要孩子氣了,好好休息,我公司還有事,瑪麗會照顧你的。」
「你又要走了,把我一個丟在這里,你變了,變得好冷,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人了。」淚水從小然眼里流了出來,她猛地抓起床上的枕頭朝他扔了過去。枕頭沒有砸中他,而是落在了地上。
他未動聲色,只是淡淡的吐了句,「你也一樣!」簡單的四個字卻像一記霹靂輾過小然的身體,她不自禁的抽搐了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像從前一樣,讓我喜歡。」莫承熙故意甩了句,語氣很銳利,適才她微妙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他敏銳的雙眼。
小然不再說話了,躺下來,翻了個身,背對著莫承熙,不知是在逃避,還是在賭氣。
莫承熙也沒有心思去哄她,囑咐了瑪麗兩句,就走了出去,房間里的空氣太悶熱、太煩躁,令他感到窒息。
听到莫承熙遠去的腳步聲,小然的眼里閃過了一抹極為陰郁的色彩。
中午的時候,小然說想吃綠豆餅,讓瑪麗到淑芳糕點店去給她買,等瑪麗出門之後,她帶上鴨舌帽和墨鏡,溜出了別墅。
搜兔娛樂雜志社。
程杰正在撰寫某星劈腿偷腥的稿子,前台走了進來,告訴他外面有人找。
去到公司大門口,他一眼就瞅見了電梯旁穿著黑風衣的女子,「請問你是……」
女子摘下墨鏡,露出了美麗而熟悉的面孔,「杰杰,好久不見!」
程杰渾身一個哆嗦,踉蹌的朝後退了兩步,驚恐萬分的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他明明記得每年的七月半都有燒紙錢給她的。
「然然,你最近是不是缺什麼了,告訴我,我一定燒給你!」
「燒什麼燒啊,我活的好好地,不要詛咒我了。」小然噘了噘嘴。
程杰狠狠一震,然後猛沖了上去,捧住了她的臉,熱乎乎的,很有手感,「天,然然,你沒有死,你還活著?」
「是啊,就是失憶了好久,早上才剛起一些來,就過來看你了。」小然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程杰激動地眼淚汪汪的,蒼天有眼啊,他就知道他的然然這麼好,不該有如此悲慘的命運,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兩人去到了附近的星巴克敘舊。
小然輕描淡寫的說了下自己三年來的遭遇後,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感覺承熙變了,他對我好冷淡,好冷淡,不讓我回碧水灣,也不讓我見孩子們,我懷疑他身邊有別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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