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威斯腦海里想著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或許是看不慣威斯這種呆呆的表情吧,一名黑衣武士冷喝道︰「見到陛下,為何還不下跪!?」
這一喝,雖然聲音不是特別的響亮,卻是在威斯的腦海里嗡嗡作響。無疑,後者的喝聲里加上了斗氣,而且這斗氣,要遠遠高于威斯自己的。
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失了禮數,威斯也沒有反駁,看著王座上依舊是帶著笑容的西塞亞,威斯按照過去教過的禮節,恭敬的對著西塞亞行禮道︰「威斯海托?謝林達,參見陛下。」
「嗯。」西塞亞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微微頷首,聲音听上去雖然沒什麼特別的,不過由于威斯低下了頭,所以他沒有看到,西塞亞眼中的那一抹探究。
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在進來時有些緊張,卻還有余裕能夠觀察一下周圍,看到自己也沒有流露出什麼特別害怕或是尊敬的神情……換做是另一個人,西塞亞說不定會覺得很不舒服,不過既然是這個人……
西塞亞笑了笑,道︰「威斯海托?謝林達,你是謝林達家族的人吧?」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威斯心里面嘀咕著,不過到底這種話不能說出來,所以他恭敬的回答道︰「是的。」
雖然極力掩蓋著,不過西塞亞還是听出了威斯話語中的不以為然,他愣了愣,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根源來自于哪里了。
自己之前,還真的是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啊。
看出威斯態度的,並不只是西塞亞一個。站在下手的曼托斯和艾費莉亞也是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艾費莉亞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淡淡的趣味,而曼托斯的臉色則是冷了下來。
「大膽!威斯海托,陛下在問你話,你怎能如此漫不經心的回應!」所以,搶在西塞亞說話之前,曼托斯便率先指責威斯。目的也很明確,只是為了不讓威斯在皇帝陛下面前出丑。畢竟,雖然曼托斯和威斯並不算是相當的親近,但好歹也是有著血脈的聯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何況,他很清楚這一次西塞亞召見威斯的原因。
「曼托斯,本皇尚未責怪威斯海托,你倒是先責怪起來了啊。」西塞亞頗感好笑的看著曼托斯。他並沒有什麼想要責備威斯的意思,不過看曼托斯這樣子,反倒是生怕自己責怪了威斯一樣。
相處了這麼多年,西塞亞也是相當了解自己這些臣下每一句話所蘊含的意思的。
「陛下,臣逾矩了。請陛下恕罪。」听到西塞亞這麼一說,曼托斯也是松了口氣,連忙承認之前的錯誤。
「無妨。」西塞亞擺了擺手,目光又是轉回了威斯海托的身上,似乎是要刻意為難他一樣,西塞亞沉聲問道︰「威斯海托,本皇允許你說實話,剛剛,你是否認為本皇的問題是多余的?」
此話一出,威斯又是愣住了。這種話不是故意要為難他嗎?
曼托斯的眼中又是流露出焦慮的目光,深怕威斯說錯了什麼,而艾費莉亞眼中的趣味更盛,仿佛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場戲而已。
不過作為當事人的威斯,在想了想,又是迎向西塞亞的雙眼,猶豫了一下,道︰「那個,陛下,若是我說實話,你不會責罰我吧?」
「哼!」西塞亞的神情一冷,冷聲道︰「你有什麼資格與本皇將條件?」
雖然語氣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不過威斯卻是感受到了一股隱忍的憤怒。
威斯皺了皺眉,最終還是說道︰「陛下,我確實是認為你之前說的話是多余的。」
不待西塞亞有任何的反應,威斯立刻就感覺到周圍傳來鋪天蓋地的殺氣。站在政事廳內的黑衣衛隊們渾身上下都是散發出攝人的氣息,看著架勢,只要西塞亞一聲令下,就會立刻動手擒拿住威斯。
曼托斯則是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原本他還為威斯感到有些驕傲。畢竟他是謝林達家族的人。可現在一看,這家伙不久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嘛!他難道就不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嗎?
相比之下,艾費莉亞則是抬頭看了西塞亞一眼,後者眼中神色冰冷,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看到這里,艾費莉亞如少女一般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遺憾。這孩子,真是不會說話啊……
不過,西塞亞卻並沒有像在場所有人想象的那樣動怒,他反而繼續追問道︰「你可知道,你是在質疑本皇的決斷?」
「有那麼嚴重嗎?」威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自然的就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呵哈哈哈!真要說重點,就是現在將你處死也不為過!」西塞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殺氣,不過卻並沒有讓黑衣衛隊動手,反倒繼續說道︰「若是本皇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如何回答?」
還能怎麼說?現在說都說了,總不能夠反悔吧?威斯心中這麼想著,周圍的氣氛的確令他感到不舒服,如果換做是之前,說不定他還會說些違心的話語,不過現在到了這種程度,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變了。
就像是犯了倔脾氣一樣,威斯緩緩搖了搖頭,道︰「和之前的回答一樣。」
「哈哈哈!說得好!」如果說威斯在話一出口的同時感到有些絕望的話,那麼西塞亞的反應卻讓他完全模不著頭腦。不僅是他,曼托斯,艾費莉亞,還有黑衣衛隊們也是一樣,帶著驚訝的目光看著坐在王座上的帝王。
「好久沒有人敢和本皇如此這般說真話了,威斯海托?謝林達,你果真有膽識,難怪在尼西亞城時,敢于直接跳向獸人大軍,與亂軍之中殺死對面的領袖。」
「那,那個只是巧合……」話題突然間的轉變,令威斯完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但西塞亞的話他又不能夠不接,只好姍姍說道。
「就算是巧合,那也要有著相應的實力才能夠將之實現。」西塞亞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不過,威斯海托,本皇很好奇,當初你為何會想到只去對方領袖?」
「……」威斯沉吟了一下,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說實話,現在想來,當時的那種感覺確實是很不可思議。自己為什麼,會想到要跳下去,會想到在那種幾乎是要陷入絕境的時候會做出那種舉動。當時自己的心情是什麼,當時自己的想法是什麼,對于現在的威斯來講,已經是有些模糊了。
不過,在想了一會後,威斯還是慢慢開口道︰「如果按照之前那樣守城的話,一定是不克能撐到援軍前來支援的吧。」
西塞亞並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一邊的艾費莉亞。
「的確。」艾費莉亞緩緩開口,成熟的聲音與少女般的容貌形成鮮明的對比︰「陛下,按照臣的計算,若是在正常情況下,獸人的部隊的確能夠在我方援軍趕到之前攻破尼西亞城。」
「所以,你就想到要跳下去,然後擊殺德拉斯?你只是學生,並不是軍人,有必要做那麼多?」西塞亞頗有興趣的看著威斯,繼續追問道︰「你難道沒有考慮過,你那種做法,死亡往往會比生存的概率來的大?」
「陛下,的確,我只是名學生。」威斯抬頭看著西塞亞,慢慢道︰「但是,既然我和我的同學決定留下來,從那一刻起,我們已經是負責守城的士兵,我認為我們和軍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這一點,我的老師,艾婭?謝林達當時雖然沒有直言,但她卻以她的行動告訴我們這一點。」
「說下去。」
「是,陛下。」威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不想當逃兵,並不是因為那樣會丟我家族的臉面,而是因為我自己不能夠接受。當時獸人也是進行勸降過的。但是,我和我的同學,還有一起守城的士兵,也絕不可能同意做獸人的俘虜,所以當時的選擇,就只有一條。」
威斯慢慢的說著,也不顧及一邊曼托斯有些難堪的臉色,而艾費莉亞看著曼托斯那難看的表情,心下不由得有些好笑。
威斯海托這個人,倒還當真是有趣。目光轉到威斯身上,艾費莉亞的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所以,你就決定跳下去,直取對方領袖首級?」西塞亞慢慢從王座上站了起來,看著威斯,氣勢凌厲的說道︰「你就當真一點也不怕死?」
「說不怕死,那是不可能的。」威斯搖了搖頭,道︰「但是,既然那種情況下橫豎都是死,與其沒有任何生機,在絕望中死去,我更願意博一下。成功的話固然好,就算是失敗,也沒什麼關系。」
西塞亞沉默了,他是听懂了威斯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反正已經被逼到絕路了,不管怎樣都是一死,而在那種情況下,威斯海托這個人的選擇,是要死的轟轟烈烈一點。
當然,也不排除成功的可能性,不過西塞亞相信,在那種情況下,威斯海托與其是想著要立奇功,倒不如說是後一種說法來的更加妥當。
如此一來,西塞亞也是想好了,接下來該如何賜予其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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