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皆是尸首,鮮血黏膩灑了四處,若非她是光著腳踝,那種恐怖之感便沒這般明顯,第一次直面如此殘酷場景,讓人心膽俱顫,不知如何是好。
一股異樣涌上喉頭,鼻尖的腥臭之味越來越濃,無論如何後退,似乎都逃不出這種暗黑無邊的恐懼之感。手往後模索,卻觸模不到霓兒溫熱的體溫,只踫到冰冷的紅木漆柱。
「霓兒……」
方才分明還在身邊的人,此時卻不知何去向,不遠處燈火搖曳,映出幾道糾纏扭打的身影,被拉出長長的影子,卻分不清是敵是友。
方喚出聲來,惡心之感蔓延開來,只覺得喉頭一熱,便支撐不住的撐著紅木柱子嘔吐起來。
刺鼻的酸味,沖擊著鼻尖與腦子,只覺得將所有的惡心都吐光了才好,才不會讓那股肅殺冷氣將她給困住,不得解月兌。
撐著紅木柱子旁的扶欄,大吐特吐了一場,腳有些打顫的虛感,便趴在了那喘氣。夜里吃得不多,此時卻都吐了出來,只覺得胃里一陣饑餓之感一陣飽脹之感,人有些不清醒,卻仍想再翻江倒海的吐一次,將苦澀的膽汁也都吐光了才好。
眼淚落下眼角,本就黑漆漆的夜,更是蒙上一層紗白,隱約似乎看到一個粗壯的大漢,舉手帶風,當面劈來。
呼呼之風靠近,寒冷之氣侵入,只身子動彈不得的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刀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面上一寒,或者下一秒便會是冷冽的疼痛,隨後便也如她身邊的侍女一般,身首異處,便什麼疼痛也不再有感覺了。
面臨死亡的那一刻,雲爾琴出奇的鎮定,似乎這關乎生死的一刻,並非如想象般的那麼的讓人恐懼。
「啊!」
脖子一痛,火辣辣的,不似想象中的冰涼,但耳邊殺豬似的慘叫,卻震得她頭皮發麻,迷晃的神智,回來了大半,脖子處的痛感便更劇。
睜眼,滿目的血紅,如一片片啼血杜鵑,在她眼前緩緩綻放,開得最艷。吐出的幾滴花蕊,落在她的臉上,脖子上,溫暖的熱度,漸漸被晚風吹涼,傳來鮮明的血腥,再次讓她的胃翻江倒海起來。
「嘔……」
再次撐著扶欄,吐著綠黃色的稀水,鼻子處也是火辣辣的,似乎什麼東西涌了進去。而綠黃色的稀水,正正落在地上一個大睜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張著嘴的人頭上。
「啊!」
管不住自己的喉嚨,發出尖叫,整個人身子發軟的往後退,往後退,一直退到小腿肚抵在了對面的扶欄處,上身失衡,整個人便往後仰去,穩不住身子,手忙腳亂間,只來得及模到一旁的紅木柱子,長長的指甲劃過,發出幾聲尖利的刺耳之聲,卻來不及扶穩,整個人往後摔了下去。
殷紅,轉為了黑的世界。
便是闖進了眼簾的白色衣袍,也融進了黑色里漸漸被黑色吞沒,不見絲毫蹤影。
奇徵攬著昏過去的雲爾琴,那雙如火焰燃燒的雙眸,帶著吞噬萬物的滔天怒火,方才雲爾琴想要攀扶的紅木柱子,突兀的燃燒了起來,並迅速的將周遭樹木點燃,黑沉沉的庭院,霎時火光明艷。
霓兒手臂處受了重傷,被紫兒攙扶著跟在奇徵身後,見得如此場景,皆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寒顫,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便沉默地低頭。
夜寒冰離得遠些,手中的劍半出鞘,被這殷紅火焰,印出了血的紅光。
一場絞殺與反絞殺,注定要付出應有的代價,只不知這代價,何時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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