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小心輕柔,沒有霸道沒有強取豪奪,卻是深情款款,柔情蜜意。
他的青澀里帶著幾分熟練,他在她唇齒間摩挲纏綿。輕輕捧起她的臉,他還是那般小心翼翼。
那一刻,金戈心中泛起驚慌。她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還是,自己真的藏了些不恥的心思。
倏然推開仲音,金戈連連後退幾步,似要與他隔開千山萬水,才不至于失態。
仲音仰頭看著她,唇色紅潤潮濕,面容冰清玉潤,似春梅綻雪似雪裹瓊苞。
他看著她的眸光,似是浩瀚宇宙里的星辰般,閃爍明亮,充滿無盡誘惑。
此時,見她對他唯恐避之不急之色,他的眸色頓時失去光彩。
金戈只覺驟然間,一室暗淡,似是烏雲當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去看看壁月。」
她丟下一句話不著邊際的話,逃也似的沖向門外,卻惹得屋內的人垂下頭,怔怔坐了好久好久。
金戈在邑澤等了三日,各地情況不容觀。
有明一線,兩軍隔河對壘,邊境各市也已禁令。
北方除泔州外,也有幾個州府出現叛亂。
南方最甚,涼州六千將士已經堅守了五日。周邊一些州府皆被叛軍佔領,糧草無法運到,趙將軍的援軍也屢屢受阻,至今沒有到達涼州。
就在金戈快坐不住的時候,伏洛與金執終于趕到邑澤。
三人踫面,伏洛來不及與她說話,只深深望了她一眼,策馬轉道去了涼州城。
哥哥金執卻留了下來,兩兄妹相對而坐,金戈迫不急待的開口。
「哥,爹的事有線索?」
金戈無心顧及其它,率先追問事情原由。
金執靠坐在椅背上,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思。五指輕扣桌面,不答反問。
「仲公子有人保護?」
「仲一言派了青衣過來,想必不會有大礙。」
「他為何不願走?」
對于這個問題,金戈也不知該做何回答。好在金哥哥並沒有追問,兩人陷入沉默。
良久,金哥哥又道︰「皇上急于鎮壓各州叛亂,周副將只帶了五千精兵支援涼州,隨後便能到。」
五千精兵也,至少能緩解涼州及周邊各州府的壓力。
「也好,衛英成是一員猛強,憑借涼州地勢,沼和大軍想要破城,怕是不易。」
「皇上擔心的不是這個。」
嘎?!
面對妹妹一臉的迷茫和詢問的目光,金執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從懷里抽出一封信,遞給妹妹,上面赫然有血跡。
「這個出現在爹的書房,徐伯說爹失蹤那日,一直在書房看書。他去送茶才現人不見了,一把鋒利的刀將信插在幾案上。」
金戈接信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唯有封皮上寫著??寫著「武起鎮」三個大字。
翻來覆去看了幾次,別的沒有什麼現,到是那筆跡似曾熟悉。
金哥哥好看的眉頭蹙成了山,他盯著那封信,臉上像是覆了一層霜,周身泛起濃濃殺意。
金戈凝眉想了片刻,將信放到桌上,眸光也逐漸變得凌厲起來。
怪不得她與成魚等人路過武起鎮時那麼順利,原來,一切皆在祼燕的計劃之中。
「武起鎮已經落入叛軍之手,祼燕知道我們會自投落網,怕是早已做好安排。」
金執冷笑︰「他想一網打盡,未免太過天真。明日一早我就去武起鎮,看他耍什麼花招。」
「我也去。」
「你留在邑澤。」
「不,我要去。祼燕早知我在涼州,為何一直不曾動我。這次路過武起鎮,他又將我放走,這是為何。」
听聞此話,金執陷入沉思,好一陣才開口。
「帶上成魚壁月。」
第二日一早,四人四騎直奔武起鎮。
遠遠看到鎮上空無一人,四人互相望一眼,勒住馬韁,慢慢向前行去。
甫一進鎮,兩邊驟然竄出無數叛軍,手握長矛,刀尖直對四人。
四人依然勒馬而行,臉上露出譏意。
前方自然讓開一條道路,後方叛軍圍成一圈,緊緊跟在四騎之後。
放眼看去,不大的鎮子上全是叛軍,一直延伸到鎮子中央的空地。
空地中間搭起一方台子,上面立著一根木柱,木柱上綁了一個人,赫然便是金玄。
方台四周堆滿干柴,叛軍手舉火把圍著方台站了一圈。
祼燕,便立在方台上,高傲的看著金戈等人走近。
四騎並沒多少驚訝,離方台十來步時勒馬,金執在中,金戈在左,成魚壁月分立兩旁。
祼燕眸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突然間揚手,銀鞭呼嘯著揮向金玄。
被綁在木柱上的金玄渾身顫栗,咬緊牙關,不出一點聲響。
金家兄妹目光鋒利如刀,雙手緊握,關節「 嚓」作響。坐下馬兒似是感應到戾氣,不安的刨著蹄子,打著響鼻。
祼燕獰笑著,又是一鞭落了下去,金玄痛得雙目緊閉,大手握緊成拳,手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粒從額上落下。
四騎同時騷動,馬蹄將地上泥土刨得「嘩哧嘩哧」作響,腦袋不停的甩動。
「怎麼,剛才還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這時候就泄氣了。」
祼燕收起銀鞭,有下無下的敲著手心,話中全是嘲弄和譏諷。
四人沒有答話,只死死的盯著他,怒氣仿若一團烈火在胸中燃燒。
祼燕很滿意四人的表現,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得暢快淋灕。
「別用那樣一副眼神看著我,我不吃這一套。今日你們已經成為甕中之鱉,還有什麼本事與我對抗。」
成魚怒急,勒馬向前,卻見祼燕瞬間收起笑,抬手又是一鞭甩向金玄。
「哈哈哈哈,來呀,你們最好統統沖我來,正好,我好久沒有這樣玩過了,很是想念。」
語畢,指向金戈︰「你問問她,這樣玩有意思了。」
金戈眸瞳一沉,冷冷道︰「有本事便沖著我來,與我爹何干。」
「嘖嘖嘖嘖,我說金將軍,你好像還是很天真啊,你不知道,玩你爹,比玩你更有意思。」
「你……喪心病狂。」
「金將軍說得真對,我就是喪心病狂了。金玄,你睜眼看看這里,我的喪心病狂,有你當初那般的喪盡天良。」
金玄驀然睜眼,目光堅毅剛烈。
「老夫一心為國為民,從不干喪盡天良之事。」
「桀桀桀桀。」
祼燕怪笑,五官像那地鬼羅剎一般,邪惡猙獰。
「好一個‘為國為民’,既是如此,今日你便讓你的兩個兒女自殺吧,那樣就能免去我殺好多人,也省得你們這些廢物來送死。」
「你休想。」
金玄吐了一口血沫子,蒼老的面容仍然是義薄雲天。
「老不死的,別一副英勇無畏的模樣,哄不了誰,也嚇不了我。」
寒風瑟瑟,入骨三分。吹亂了馬兒的鬃毛,吹斜了叛軍手里的火把。
「祼燕」,金執終于開口,仿佛一把利刃劃破這凌冽的寒風,劈到眾人耳里。
「當年武起鎮全鎮幾百戶人家被滅門,你有仔細打听過,為何因?」
「何因?!金執,你問得真好。到底為何因,當然要問問你忠君為國的爹了。」
祼燕一指金玄,眸中燃著血色仇恨。
「老不死的,你給你的兒子說說,你為何將武起鎮幾百戶人家,全部殺光,連不足月的嬰孩都不放過。」
金玄直起身子,花白的胡須迎風亂舞,破爛的衣衫獵獵作響,開口便是中氣十足,大氣凌然。
「老夫從來沒有動過武起鎮分毫,甚至連牲畜的一根毛都沒有動過。」
「閉嘴!」
祼燕大吼,揚手一鞭,銀光一閃,仿佛破空的利斬一般,落到金玄身上。
「老不死的,我真是愛死你這敢做不敢當的模樣了。今天,你知我為何將你綁在這里?!」
銀鞭掠過金玄,金家兄妹怒不遏,齊齊策馬,卻在祼燕再次揚手之際停下,胸脯巨烈起伏。
金執厲喝︰「祼燕,住手。」
銀鞭揚在空中,祼燕邪邪一笑,偏著腦袋看向兩人。
「金大人,你讓祼燕住手,祼燕住手便是。只是,那武起鎮上千口人求饒的時候,老不死的有住手過。」
「祼燕」,金執大怒,冷冷的聲音仿似寒冰直插心髒,「當年武起鎮被滅,另有他人。我爹奉命去武起鎮平亂,卻見全鎮人被殺……」
「你住嘴」,luo燕面目猙獰,對金執的解釋根本不信,「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老不死的為了平亂,寧錯殺,也不放過,以至于武起鎮無辜之人被他殺了個精光。」
金執眸中暴戾彌漫,坐下悍馬不停的轉圈,「踢踢踏踏」听得人莫名暴燥。
祼燕見無人反駁,不由得狂笑,笑過之後,指向壁月。
「還有你,主子從小把你養大,待你如同己出,你竟然背叛主子,甘願為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當牛做馬。
你以為你的深情能打動她,你以為你為她付出一切,她會投入你的懷抱。
你錯了,女人才是不最不靠的,你就算為她獻出生命,她也不會為你流一滴眼淚。你死了這條……」
一向隱忍的壁月,不待祼燕說到最後,驀然出手,蜂鳴暗器如天女散花般,將他全身上下籠罩。
空中,銀色一閃,緊接著一陣「叮叮當當」短暫清脆的金屬踫撞聲之後,祼燕手握銀鞭,獰笑著立在高台邊緣,居高臨下的看著四人,一臉輕蔑。
「壁月,你果真陷到溫柔鄉里太久了,功力越來越弱,都快上不了台面了。」
壁月牽起嘴角,反唇相譏。
「祼燕,耍嘴皮子我不是你的對手。若說武功,我四人中,你是最弱的那個,只是,手段最卑鄙而已。」
「是嗎」,祼燕眸色微變,旋即又恢復常色,笑道,「你當真看得起我,那我便做手段最卑鄙的那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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