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有人說望著天,眼淚就不會掉下來。『**言*情**』
掏出胸前的小玉瓶,繁密的陰刻仍是那麼清晰流暢。
她知道,在听到伏洛訂親的那一刻她很震驚也很悲痛。
她是喜歡他的迷戀他的,如此出色的男人沒有哪一個女人不動心的,何況他又對她如此,她怎能不沉迷。
她知道伏洛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男人,她不相信鳳羽所說的話。
但終有懷疑不是,鳳羽有的是手段囚禁她,就算要逼她就犯或是恐嚇她,也不會編這種不離譜的事來騙她。
指月復下小玉瓶凹凸的觸感刺得金戈心中生澀,遠處灰蒙蒙的天際出現了一絲暗色。
天快黑了,回吧,就算爬也要爬回去,她不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那天金戈回到了馬廄,當晚便昏迷不醒。
晨起殷錢來找她,打算將她換到洗衣漿裳的地方去做苦力。
結果遇到氣若游絲,面色潮紅如死人般一動不動的她,當即便去請示鳳羽是否需要醫治。
鳳羽蹙了俊眉,想了好久才讓一名牧醫去看看。
她自想過,有一天她的命會不如牲口。
殷錢讓牧醫把她死馬當著活馬醫,看是否有那麼點造化。
結果冥冥之中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終是掙扎著活了過來。
殷錢一見金戈醒來,不顧她虛弱得無法站立,便差人將她丟到了漿洗處。
漿洗處其實就是木頭圍的一圈圍柵,有一矮小潮濕的小房子立在一旁,算是漿衣人的住所。
至金戈去後,殷錢將其余漿衣人全部分到其它地方干活去了,只留她一個人在此。
是夜,金戈口干舌燥掙扎著起身倒水,好不容易挪到桌邊,只覺頭昏腦脹,全身虛弱無力。
嘆了口氣,牧醫是個善良的老漢,說他不是醫人的,只能根據自己的感覺開些藥。
撫額坐下,金戈身上已經起了一通汗,提起土制水壺現空空的啥也沒有。
咳嗽了幾聲,見桌上有一碗早已涼透、黑黑的濃濃的有點怪味的湯藥,也不知放在那兒多久了,不知道會不會把她毒死。
想想應該不會,她都喝了好幾天這種湯藥了,這不醒過來了麼。
金戈視死如歸般喝下,從口腔至胃仿佛浸了冰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低頭看了看腳下,地上隨便鋪了幾張氈子,黑得已經看不出本色,還浸了不少水和泥。
人走在上面鞋子就濕了,腳一冷感覺全身都透涼。
得回到榻上,起碼那**的木板上還鋪了幾根干草。
又一步一步挪回去,快到榻邊時腳下泥土一軟,重心不一的她跌倒在地,額角還重重的榻沿邊磕了一下,頓時一陣巨痛害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伸手一模,濕熱濕熱的,流?,流血了。
呲牙裂嘴的坐到榻邊,金戈心中一陣沮喪。
又冷又餓的她環顧四周,屋里沒有一丁點可以吃的東西,那怕是生硬的饅頭也沒有。
冷藥進了肚子里刺激到胃一陣痙攣,隱隱有痛疼之勢。
想到這一個月來的的飲食,金戈趕緊躺到榻上,將自己縮卷成一團,盡量減輕痛楚。
胃痛如排山倒海之勢襲來,一陣緊接一陣。身體越的虛弱無力,寒意猶如伺機而動的狼,趁機將她撕裂食骨。
金戈甚至听到她自己的申吟,那麼無助那麼飄渺。
然後看到了娘親,盡管娘親早逝,但她知道她就是她的娘親,她站在一個充滿光明和陽光的地方向她招手……
「娘……」
娘親點點頭,微笑著撫上的她的額,一股溫暖緩緩流淌。
「娘……女兒……好餓……」
不一會兒她又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一股熱流從嘴里流到胃中。
「娘……帶女兒走吧……」
使勁抱住這個溫暖的懷抱,金戈無論如何也不想撒手。然後,她又看到了伏洛,他正抱著她沖她狡黠的笑。
「子喻哥哥……」。
伸手輕輕的拂過他那長長的眼睫,這笑讓她永生難望。
溫暖的懷抱似是一頓,隨即抽離。剛才還充滿陽光的天突然變得寒風嗚咽,周圍頓時大雪紛飛,茫茫然不見盡頭。
「不要走。」
伸臂一攬,金戈驟然從夢中驚醒,呆呆的看著凝在空中的手,徒留虛幻,心中陡增悲涼。
金戈深深嘆了口氣,感覺額頭沒那麼痛了,伸手一模指尖觸到異物,大驚之下現傷口已經包扎好了。
再看衣裙,新換的粗布衣干淨清爽,榻邊還放了一雙鞋,雖不能抵寒,卻也是新的。
桌上還有一個甕,有絲絲縷縷的熱氣冒出。
驚疑的掃了空蕩蕩的木屋一圈,金戈又跌跌撞撞的下榻拉開木門。
外面的寒風爭先恐後的貫進來,也看不清楚什麼,只好隨便瞧了幾眼,趕緊關門。
愣愣的盯著桌上的瓦甕,金戈眸中有幾分疑惑還有幾分迷茫。嘴里還留有粥香,同甕里的粥一個味道。輕輕倒了又喝一碗,身上頓時有了暖意。
金戈默默的回到榻上,听著屋外呼嘯的寒風,想到了那個夢,又想到了曾經,想到了未來,再後來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早上被一陣拍門聲吵醒,有人送了一大堆待洗的衣服過來。
金戈端著木盆,怔怔的看著敲門人離去。那人說旁邊有個小海子,這些是侍奴的衣服拿去洗干淨了再送到他那里。
將昨夜剩下的冷粥喝了,金戈收拾收拾便要去小海子,被一早趕來的拓吉給堵在了屋里。
「妹子,你咋啦?好幾天沒見著你,你怎麼變得要死不活的?」
拓吉一手提著一個瓦甕,腋下還夾著一榻薄被。仍然是那副粗狂雄壯的帥大叔形象, 當一下推開木門,沖金戈大嚷。
金戈憂郁的看了看那扇推開後又被彈回的門框無力申吟,要是拓吉大叔再重一點,整個木房子就要散架,那時她連擋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了。
「妹子,說話吶,咋不說話?」
拓吉扯著金戈的胳膊大有你不說我誓不罷休之勢,想到鳳羽離去時說的話,金戈甩開拓吉的手,轉過身淡淡道︰「不管你的事。」
「咋不關我的事呢,你是我妹子。說,是不是鳳羽那小子害的?」
拓吉完全是個四肢達頭腦簡單的人,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全憑自己喜好而為,根本沒有顧忌。
他邊嚷邊一把扯過金戈,力氣大得驚人。
剛有好轉的金戈被他一折騰頓覺頭昏目眩倒向他身上,好死不死,門恰在這時被人推開,只听得有人驚詫的問︰「你們這是干什麼?」
隨即一陣窒息的異樣的充滿暴戾的空氣充斥在木屋里,金戈暗叫不好,狠狠的揉著自己的腦袋,希望昏沉趕緊消失。
但事與願為,她掙扎著要離拓吉遠點,卻因旋昏而腳下虛浮。
如此一來,在他人眼里卻是扭扭捏捏不勝嬌柔。因此,惹惱了一直看她不順眼的某人。
白選推開門,金戈與拓吉狀似親`熱的造型如數落在鳳羽眼中,鳳羽頓時惱怒不已,一人一掌將這兩人拍開。
拓吉蹬蹬蹬後退好幾步,撞在門框上才停住身形,驚疑的看著怒火沖天的鳳羽,不明白平時里就算要殺人也不會親自動手的老大,為何此刻莫名其妙的拍自己一掌。
還好自己皮糙肉厚,只略覺不適而已。
但金戈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鳳羽本就對她厭惡之極,此刻力道不減反增。
一掌拍下,瘦弱的身體直直飛向木板壁, 的一聲撞上木板,繼爾軟軟的無力的滑到地面。
金戈側倦在牆角,體內氣血翻涌,猶如巨大的猛獸在海里掀起了翻天巨浪。她就如一葉浮萍,瞬間便被卷入巨浪,全身撕心裂肺般疼痛,一口鮮血噴出,目光變得恍惚。
鳳羽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殺氣四溢。
金戈躺在角落全身因巨痛而抽搐,眼前人影綽綽,不分真實。
鳳羽在她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看著她時不時吐出一口鮮血,眉峰一凌,道︰「你已成廢人,眼珠便留下吧。」
金戈嘴角泛起苦意,心中悲涼絕望。
鳳羽廢了她三腳貓的功夫也好,從此以後她便是凡人,想凡事。
人生苦短,如白馬過隙,若能淡然一生,即可。
嘴里鮮血不止,呼吸已是困難,昏迷前一刻,金戈了然一笑,心道這樣死了也好……
拓吉是個烏鴉嘴,她金戈果真‘半死不活’的躺了半月,據說那個牧醫費了姥姥的勁,當真是各種藥都灌,總算把她從死神手里給拽回了人間。
「連外敷藥都灌你喝,老牧醫肯定老眼昏花了。不過也全靠他那個偏方,不然你至今都像個活死人一樣躺著呢。」
白選邊倒藥邊毒舌不停,金戈虛弱的靠在榻邊,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白選試了試藥的溫度,準備一勺勺喂她,那動作自然流暢,仿佛早已習慣。
金戈趕緊撇開頭,與他保持距離。
以為鳳羽會任她會自生自滅,以為她會被丟到茫茫雪原喂狼,沒想到白選會是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
前車之鑒,她怎可與他走得太近,既然醒來她就不想再生死掙扎一次。
「你走吧。」
淡淡的開口,金戈滿身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勢。
白選對她的淡漠不以為然︰「喝吧,這藥醫不死人,你都喝了這麼久了,想死都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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