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先是一怔,繼爾相視一笑,仲音帶著幾分羞意又低下頭去。『**言*情**』
氣氛稍為緩和,金戈輕輕搖了搖仲音的手,見他沒反應,索性將腦袋伸到仲音的眼皮子底下。
仲音對突然出現在眼皮底下那張狡黠的臉驚顎半晌,回過神時,臉上的紅暈迅速漫延到耳根,趕緊別過頭,躲開金戈的惡作劇。
「仲音?仲音?!」
某只像只哈巴狗似的,厚臉無恥的追著喊。
無奈之下,仲音只好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某只心中各種惡俗,暗自吐了吐舌頭,說︰「仲音公子要听話,要乖乖的,別耍脾氣,不然會傷害到你身邊的人喲。」
像那幾個丫鬟,再寬大的袖子也蓋不住被鞭子抽過的痕跡。
仲音咬著唇極快的看了金戈一眼,眸中有幾分不悅,幾分委屈,幾分失落。
他想,他不是故意的,那時他的心心念念著她。他怕她受委屈,他怕他再也見不到她。誰知反過來卻遭到她的責備,她為什麼就不能理解他呢。
金戈一看仲音的神色不對,立馬知道他又誤會了。
呃,這孩子還真不好哄啊不好哄。
來,給妞笑一個好不好。
捂臉。金戈趕緊收起自己的變`態,繼續說。
「笑一笑好不好,不要胡思亂想。我是關心你的人,仲音永遠傷害不到關心他的金戈。」
不要,他不但要她關心,還要她喜歡。
仲音心里有千百個不願意,可也無可奈何。
「好。」他心有不甘,語氣不再如之前那樣快樂,「你,今日便走嗎?」
明顯感覺到仲音的落寂,金戈也不好再勸,如實答道。
「我打算明天一早走,待會兒我會去給王爺說的。我走後,你呢要听話,乖乖吃藥,不要著涼。傷筋動骨一百天,腳踝沒好全不能亂動。多喝紅棗湯,那個可以補血。你看你,臉色這麼不好。還要……」
仲音的眸光一直不曾離開金戈,安靜的听她叨叨個沒完,直到她說得口干舌躁,口吐白沫,他這才適時遞上一杯茶。
金戈故意責備的看了他一看,卻見仲音眸中捉弄之意一閃而過,金戈頓時有一種自掛東南枝的沖動,抿著嘴明顯表示不滿。
「你故意的?!」
「嗯。」
「你假意生氣?!」
「嗯。」
「你你你,你個熊孩子。我可沒這樣教你,你這是在哪里學的。」
金戈大怒,伸出粽子似的爪子在仲音臉上一陣蹂`躪,內心卻無限猙獰。
啊,終于如願以償啊,小子手感特麼的好呀。
仲音也不反抗,微微仰著腦袋任由她折騰個沒完沒了。
待金戈消停時,他才睜開眼,含笑的目光仿佛包攬了夏日的朗月冬日的暖陽。
金戈眼前適時出現一樣東西,是仲音從懷里掏出來遞給她的。
「這個,給你。」
「將軍令?!」
金戈驚異,停下手,將臉湊到仲音面前,將寫有一個大大的「胥」字的令牌翻來覆去的鑒定。
「嗯。」
仲音臉上有幾分自豪,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他也終于為她做了一件小事。
金戈心中一滯,臉上五味雜陣,好一會兒才沉下臉,連珠帶炮的責備。
「你在哪里找到的?不管你在哪里找到的,你知不知道得到這個東西就說明你身處危險之中,你怎麼這麼傻呀。
仲音,你知道嗎,這個東西根本不值得你保護,它不及你的命來得重要。你為什麼要犯傻,你要是因為它丟了性命,你、你……」
余下的話被金戈生生吞進肚子里,因為仲音那個傻子輕輕的吻上了她的額際,只一啄,仿若蜻蜓點水般便離去。
然後,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有些遲疑的撫上她的臉頰。她還是很在乎他的,不是麼。
「你救我時揀到的。」他說,手指卻試探著在她的臉龐上摩挲。
她看到他咬著唇,臉色扉紅,卻專注的注視著她。她的心似有東西劃過,趕緊將令牌拎到仲音眼前。
「有了它,我就更要回去。」
「我知道。」
「我會把三弦找回來。」
「我知道。」
「你要好好養身體。」
「我知道。」
「仲音?!」
「嗯。」
「你一定要開心。」
「……好。」
金戈見到鳳羽時嚇了一跳,這廝明顯消瘦了。
鳳羽看到她的裝束,眼中諱莫如深。
「金小姐,請坐。」
仲一言主動找她過來,意在詢問她何時離開。
金戈迎著仲一言頗具深意的目光,心中也明白幾分,直言明日一早。
仲一言沒有任何的異議,當著她的面讓單統領準備三匹好馬,並將一切打點好。
目送單統領出去,金戈思忖再三,終是問道︰「王爺,我有一事相求,王爺可否恩準?」
仲一言眼中盡是了然,卻轉動著手上的碧玉,靜待下。
「王爺可否收回成命,不要兵吳國?!」
當初借口仲音失蹤兵囤五陰,現下仲音人已回到王府。當著全天下的人的面,王爺莫不是還想找借口。
仲一言看著金戈,整個身子靠回椅背,臉上眼中卻沒有任何的表情。
金戈不卑不亢的迎著仲一言的目光,安靜等待。
鳳羽也不置一詞,自顧喝茶。
堂中氣氛微恙,三人各有心思。
仲一言在鳳二王子那里得到了好處,確定薊國不會插手他洛域之事。
現下他也不是真的想兵吳國,那樣會讓他後防失守,失去康城失去落域。
他之所以還將雄兵囤在五陰,是想以此來換點好處。
再者吳國那個妄想奪位的人本就是自不量力,他當然也不會傻到去幫他。
思及此,仲一言便笑道︰「本王說過,五日內保證音兒安全回府便不兵。你們做得到,本王也說到做到,本王立即下令收回五陰的兵馬。來人……」
「不」,金戈突然出言相阻,惹得仲一言和鳳羽大為驚異,齊齊望向她。
什麼狀況,不是說好的收回兵馬麼。姑涼,你又抽哪門子的瘋。
次奧,本金大小姐要求的是「不兵」,可沒有說請王爺你「收回兵」。
金戈秀眉微蹙,誠懇的注視著仲一言,道,「小女子唐突,收回五陰兵馬一事還請王爺三思。」
「為什麼?」
堂中兩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會兒請求不要兵吳國,一會兒又請求仲一言不要收回兵馬。
金戈看了兩人一眼略有沉默,之後恭恭敬敬行禮,緩緩道。
「我相信王爺一言九鼎不會兵吳國。只是,能否請王爺幫個忙,懇請王爺不要撤回五陰的兵馬。」
仲一言略頓,瞬間明白金戈的意思,心里由衷贊賞︰不愧是金執一手點撥之人,小女子也能堪大用。
沒錯,吳國皇上被困,的確與這一萬兵馬月兌不了干系,他手里的那封信便能說明一切。
信中說仲音被吳皇秘密扣押,懇請仲一言兵囤五陰造成虎視吳國的假像,以助他逼宮吳皇並救出仲音。
信中還言之鑿鑿,待事成之後便兵洛域,助仲一言一舉拿下皇位,君臨天下。
當初,拿著這封信的仲一言面色陰霾,他不傻,若他答應囤兵,便會變得被動;若不答應,信中所說音兒之事難辯真假。
看著眼前目光誠執的金戈,仲一言覺得上天還是眷顧他的,起碼不會讓他丟了主動權。
更甚者,他可以利用她交換到更多的條件,何樂而不為。賣給她一個面子,實際上就是賣給了吳國一個大人情。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需要朋友。
如若他撤兵,那人就會察覺事情有變。情急之下,吳皇乃至整個京都都會陷入危險,包括洛域恐怕都會波及。
她這招意在穩住對方,好回去另想它策。
「好,本王答應你。」
仲一言也不欲拐彎抹角,因為他的猶豫與果斷直接關系著洛域的將來。
現下囤兵穩住幾方,他也好有時間去清理滲透到洛域內部的細作。
「如此,小女子便謝過王爺」。
金戈心中自是欣喜,忙不迭的道謝,卻不知鳳羽審視她的目光又變了許多。
趁此時候,鳳羽起身立于金戈身側,直接表現出告別的意思。
「打擾到王爺實在不好意思,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
仲一言當然知道鳳羽心中所想,目光落在一臉驚訝的金戈身上。
金戈當然想早走,吳國的情勢她只是听說個大概。
現在京都怎麼樣了,天子被困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都想知道。
何況胥夫的軍令還在她手里,她早一步回京,就能多十分勝算。
「王爺,」金戈並沒注意兩人的神色,只抬道,「我能否給仲音公子道個別?」
仲一言頗具深義的眼神劃過鳳羽,點頭說︰「他正在等你。」
「我陪你一起吧,你現在有傷在身,得處處小心,何況還要長途奔勞。」
忽略掉仲一言的神情,鳳羽顯出十二分的支持,主動攬住金戈的腰往外行。
但是,金戈最終決定遠遠看一眼仲音。她不想給他憑添傷心,更不想看到他眼里的失望。
此舉讓鳳羽那廝高興壞了,給了黑笑好幾個笑臉,就差再給黑笑幾朵大紅花。
三騎出康城,金戈直奔巴俞方向。
鳳羽心情很好,盡管沒有弄明白金戈為何走相反的路,卻也沒有阻攔。
不出兩個時辰,金戈便在半道勒馬停住,翻身下馬,目及所處一無所有。
那日打斗的痕跡早已不在,連那匹死馬也不知去向。
壁月,你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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