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音淡陌的瞄了她一眼,語氣不見任何情緒。
「她在我心中是無人能及的,就算丹沐太子教得再好,也是徒勞。」
是的,無人能及。就算天女下凡,在他眼中,護著他心疼他的人,只有那一個。
自從金戈義無反顧回到京都,仲音便在攝政王府度日如年。
他時常獨自坐在桃樹下,想著念著那抹身影,還有蹂躪他的那雙包子手。
他想她,春去秋來花開花落。桃花紅了又凋零,他還記得她說過的話。
她說︰等我回去把你的三弦找回來,到時候你再彈三弦給我听。
可是左等右等,他沒有等來她,也沒有等來三弦,卻等來了使臣的傳話。
那時,他才剛剛養好傷。他听話的吃了最難吃的紅棗湯,听話的配合治療。
他還是忘不了那一日,從吳都回來的使臣在爹的書房悄悄的說她失蹤了。
爹問及詳情,使臣說她也不知哪根筋犯抽,偷偷跑出城外去閑逛。
他當即想狠狠抽打使臣,他很想抓住使臣的衣襟對他說。
她不是犯抽,她是犯傻。明知危險,還要去替他找回三弦。
是以,但凡見到使臣,他都不會給他好臉色。
弄得使臣莫名不已,卻又不知自己何事犯了他的忌。每每見他,只得大老遠的便躲開。
事後,他與爹吃飯,他卻沒有問。
他自是知曉爹的,只要爹不願說,他再怎麼問也是徒勞無功。
他托單統領打听她的情況,得到的結果卻與使臣所說情況無二。
他心急如焚,爹最近突然把他看管得很嚴,他出府半步都是前呼後擁。
再後來,單統領神色嚴峻的跑來告訴他。
「小公子,金姑娘被人擄到關谷……」
他當下撥斷了一根弦,指尖冒出血珠來。
「關谷不是在開戰麼?」
單統領擔憂的看著他,找來紗布和傷藥替他包上。
「吳薊之戰勢在必行,只是……」
「只是什麼?」
他焦急的看向單統領︰「單統領,你說呀。你知道的,當初她是怎樣將我帶回府的。」
「小公子,我要說了,你可不能急。」
他心里當下「咯 」一聲,單統領怕他急,為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她出了事,他一定不能鎮定對不對。
「好」,他勉強答應,只希望單統領能如實相告。
他表現得很是迫切,是以,單統領根本不會相信他承諾的話。
不過,如若他不說。接下來恐怕一如當年一般,小公子偷偷跑出王府,一去就是好幾年。
單統領說得很謹慎,用詞很小心。
可他還是听明白了,當下不管不顧沖向屋外,卻被單統領一把抓住。
「小公子你去哪里?」
「我要?我要去找她。」
「小公子稍安勿躁。」
單統領死死抓住他,一向單薄如他,盡有如此大的力氣,差點被他掙月兌。
他卻前所未有的倔強和憤怒︰「放開我,你若不放開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單統領知道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心意,只得好言相勸。
「小公子听屬下說,金小姐她……她又不見了。」
什麼?!又、又不見了?!
他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知道她過得不好,知道她想要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可是,上天為何總是對她不公。
不,他一定要去找她。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在所不辭。
他希望她過上平靜的生活,最好她的身邊還有他的陪伴。
爹像是知道什麼似的,加強了王府的巡邏,吩咐單統領對他嚴加看管。
他卻整日萎靡不振,食無其味。除了站在桃樹下心情好一些外,整個人顯得越的憔悴。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了,他三翻五次追問單統領,得到的答案仍然是「下落不明」。
終于有那麼一天,單統領急匆匆的跑到房里,臉上也露出少有的興奮。
「小公子,有了,小公子,有消息了,小……公子?!」
小公子房間整整齊齊同昨日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七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後腦勺起了好大一個包。
單統領大叫不好,立即派人封城,搜人。
傍晚,遠遠走來一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守在城門前的單統領眯眼打量了很久。
那人走近他身邊,怔了怔,露在外面的眼神略顯慌亂。
旁邊守城衛喝斥,讓那人放下面巾。
那人略有遲疑,最終還是慢慢的扯下蒙面的面巾。
單統領眸底驚悸一閃而過,看著眼前這張平凡無奇的臉,唯有那雙眸瞳深邃而美麗。還有,幾許哀求。
單統領將腰間的武器握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緊握住,最終別過眼,道︰「下一個。」
那人眸色一亮,快速而感激的瞄了他一眼,向城外急行而去。
單統領趕緊給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不幾刻,城外又奔出幾人,很快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他打昏七嘴出了城,根據他所了解的情況直奔京都。
洛域朝勢越變幻莫測,為了防止中途生意外,他決定避開巴俞,繞道五陰。
誰知途中生變,他竟然……
仲音頗為懊惱,這只能怪他太過大意。
那日到了五陰,他意外現有人跟蹤。細細想了一下,不管是爹派來的,還是單統領私自派來的人,他不想他們插手他與她的事。
甩掉這些人雖說要耽誤些時日,但總比整天被別人監視著好。
于是,他在五陰留了幾日。到最後那一日,算好時辰出城還是被人一悶棒給打昏。
他以為是爹的人,想著該怎麼同爹說說好話。
誰知扯開蒙眼的黑布一看,竟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怎麼是你?!」
他甚是意外,他與他可沒有任何的交情,只是游歷沼和時,受他邀請切磋過幾次琴技而已。
丹沐太子美艷的盛名一直在外,他卻是看不慣那樣的男子的。
他不傻,與他探討過幾次琴技後,便知丹沐其實是很凶戾的一個人。
那張美麗絕艷的面皮底下,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殘忍和野心,迷惑了多少敵人。
丹沐仍不改那抹艷笑︰「仲公子,實在不好意思。為保你的安全,只好出此下策。」
語畢,不待他說什麼,丹沐又對自己的親衛說︰「還不快松綁,吩咐你們請仲公子,卻是這樣做的?!」
他不置一詞,面色如常︰「我可以走了吧。」
丹沐玩耍著絲,請他入座。
「仲公子不急,我知道你是想擺月兌那些跟蹤的人,如此,也算是幫了你一把吧。現下請仲公子來,是有事相求。」
他微微垂眸,掩下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仲音卑微之身,太子所求之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唔,仲公子說笑了。偏偏這事,真只有仲公子才能幫得上忙。」
不理會他的婉言拒絕,丹沐笑得越的嬌艷迷人。
當下他保持緘默,在丹沐這只狐狸面前,言多必失。
丹沐卻當他默認,不由大喜,拍著他的肩膀笑著離去。
那之後,他就一直跟在丹沐身邊。準確的說,是丹沐將他軟禁在身邊。
他幾翻逃走,都被丹沐笑盈盈的堵在半道。
就這樣磕磕踫踫,在逃與捉回之間,丹沐把他掠到了沼和。
他仍然搞不清楚丹沐這樣囚著他是何意,當年那樣的身份,丹沐都沒有將他囚在宮中,為何這次不同。
他們到了沼和,卻改道有明,那是沼和與吳國之間的必經之路。
他當下有些不安,更多的卻是迫切,他已經好久沒有打探到她的消息了。
到了有明,情況終于有所改觀。
那日丹沐領來了幾個婆子,向他打听一個人。
听說要打听她的生活習慣時,他著實驚了一跳,終于知道丹沐擄他的目的。
他認識她,對她知根知底。是以,丹沐要找人去效仿她的一切,就少不了對她一翻了解。
而他,便是最好的人選。
唯恐對她不利,他選擇用沉默對抗,打定主意就算丹沐困他一生,他也只字不說。
丹沐卻笑得異常嬌艷,似是善解人意般。
「你不說也沒關系,她可是個備受關注的人,平日里的事也不勞煩你,只是必要時,請你給點意見而已。」
語畢,揮退幾個婆子,笑語嫣嫣扯開話題,與他高談闊論。
日子就在他焦急不安下一天天過去,直到那一日他見到那個「她」。
彼時,听到那抹熟悉的聲音,他驚得幾乎彈跳而起。
那一刻,他真的就以為是她了,他慶幸自己竟然能夠在這里遇到她,同時又為她出現在這里而焦急。
下一刻婆子卻說出那樣的話,他的心慢慢寒了下去。是以,又冉冉升起幾許慶幸。彼時看到那麼多女子一言一行都仿似她時,他僅有的慶幸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不是她,只是形似而已,神態卻永遠不及。
她在他心中,無人能及。
當金戈听到這句話時,心中隱隱鈍痛,丹沐的身份再怎麼令她驚愕,也掩蓋不了她對仲音的歉意。
是以,她也終于明白仲音為何在見到她時,是那樣的表情。
他定然也把她當成了假扮的金戈,換著是她自己,也會比較凌亂。
好吧,她需要再擼一下事情的經過。
她被強盜綁了是不爭的事實,那些猥瑣的強盜綁他們去賣錢,賣給沼和的丹沐王子。
丹沐王子有一個陰謀,在這些姑娘當中選一個比較有「潛質」的人去學習吳國金老將軍的千金,現金大人的妹妹——金戈。
而她這個正品,卻被他們誤打誤撞認為是最最最有「潛力」的人。
恰好這時,遇到洛域攝政王的兒子——仲音。通過最近時日的觀察,她知道他也是被迫的那一個。
好,很好。接下來,她應該想的是,丹沐要將她這個假扮真品的正品拿來做什麼,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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