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上路的姑娘不多,加上她與韓小姐一共才六個。其余的姑娘卻不知是留在了城里,還是送到了別的什麼地方。
起程前一日,丹沐一改往日的裝束,換上了黑色暗紋長袍,長長的絲挽得嚴謹而高貴,兀自彰現出幾分王室該有的威儀。
晚飯後,水桶將六個姑娘召到他面前,丹沐仍然笑得百媚眾生,配上那身衣裳,當真是……別扭。
「媚娘說你們的表現非常不錯,是以明日便要啟程了,你們要時時刻刻記住自己的身份,不可僭越不可無事找事。」
姑娘們互相看了幾眼,雖然都沒有吭聲,但眸中的竊喜卻顯而易見。
丹沐眼底冷色一閃而過,含笑的眸子緩緩落到金戈身上。
「香兒,這次端看你的了。她們將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你給我一個驚喜。」
金戈唯唯諾諾上前答是,抬之際藏下眼里所有的疑惑和警覺。
這段時日以來,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推的打听,至今仍然沒有弄明白丹沐要讓她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
丹沐花如此大的人力財力教這批姑娘,明顯不是獻舞那麼簡單。
她沒有接到丹沐的任何安排,反而他對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明面表揚實則威脅的話。
他在她們每個人身邊都安排了一個小婢女,臨近啟程前,水桶將六人嚴加看管起來。
啟程那日,姑娘們早早就被婆子叫醒,全部換上了大紅艷麗的長裙,臉上蒙著一層艷紅的絲巾。
丹沐還是身著一襲深色暗紋袍,遠遠看去,媚態竟減了不少,王者氣勢彰顯無遺。
六位姑娘分乘兩輛馬車,加上丹沐與仲音那一輛,一共三輛馬車。
出城以後,車隊一路向北,竟然是向吳國京都奔去。
三輛馬車華麗而不失高貴,前後左右圍了有上百名親衛,個個面容肅穆戒備森嚴。
馬車內,金戈對上車後就面露喜色,眸光不斷交流,眸中頗具幾分深意的兩位姑娘視而不見,兀自獨坐一旁養神,內心卻不停的嘆息。
別看丹沐一臉和善,整日笑容滿面。你們想在那樣的笑面虎手里逃月兌,當真是沒有那般容易的。
果然,接下來的行程總是磕磕踫踫意外不斷。不是這位姑娘生病了,就是另一個馬車里的某位姑娘要小解。
金戈一直都乖乖巧巧的坐在馬車內,除非必要絕計不下車,免得惹禍上身。
事情不出所料,某日休整隊伍,金戈正坐在車內閉目沉思,就听到車外傳來一聲厲喝︰「竟敢逃跑,還真是不怕死。」
金戈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繼續想自己的事。
然後馬車簾子豁然被人打開,一名年輕的親衛見金戈規規矩矩坐在車里,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掀簾??掀簾坐進車內,像一尊門神般,凶神惡剎的看著她。
不多時,外面傳來陣陣淒厲的哭聲,伴隨著鞭子抽打在血肉上、以及哭叫著求饒的聲音,車外頓時亂成一窩粥。
金戈只動了一下麻的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閉目養神。
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的親衛不由得抽了一下眼角,連他听著那些聲音都有些淒慘,這位姑娘竟然這般無事。
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持續了很久,馬車簾子再次被掀開,之前下去小解的兩個姑娘被人抬著扔進來車里。
有個年紀稍長的親衛將腦袋從車外探進來,警告的瞄了一眼金戈,隨即喚走一直監視她的門神。
直到車隊再次啟程,金戈才睜開眼,眸色清瀲沉靜,面上沒有一分情緒泄漏。
策劃逃跑的兩個姑娘被打得遍體鱗傷,躺在車內申吟不止。
金戈忍了又忍,終于伸手扶起兩人。
卻在這時,其中一個姑娘狠狠瞪了她一眼,似要甩開她的手,卻因疼痛而放棄。
金戈暗自翻了一個白眼,逃跑失敗,難不曾還是她的不是。
姑娘卻說︰「你為什麼沒有逃?」語氣里盡是懷疑和質問。
金戈嗟嘆一聲︰「莫非姑娘認為是我告的密,不知姑娘有沒有吃過蝕骨丸?」
一句回答戳穿了姑娘的想法,很是直白,轉頭那一問,卻又很有跳躍性。
哪知那位姑娘只輕蔑的哼一聲,倒似有幾分硬氣。
「吃過又怎樣,不過是耍些小手段而已。」
金戈眸色如水,淡淡的落到姑娘身上,又淡淡的收了回來。
既是如此,她多說無益。
馬車內又沉寂下來,只余申吟。
金戈無視兩個姑娘對她的敵意,繼續該吃吃,該喝喝。
之後,又有姑娘逃跑,依然被抓回來狠狠鞭打了一頓。
盛怒之下的木桶,抓住領頭那位姑娘的頭,當著五個姑娘的面,將她的腦袋浸進水里。
一次、兩次、三次……姑娘被淹得只有進氣沒有出氣,木桶將姑娘丟給幾個親衛。
親衛立即將姑娘拖進半人高的樹叢里,立時三刻衣服撕裂聲傳進每個人的耳際。
迷迷糊糊中姑娘知道自己被侵犯了,醒來後抓住衣服一陣哀求,奈何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根本無視她的反抗,幾個耳刮打下去,姑娘嘴角冒出血絲。
又是一陣怒罵和哭嚎,但見樹叢開始搖晃,由慢及快一陣緊似一陣。
姑娘淒厲的哭喊令人悚,幾個男人的嘻笑傳來,混合著姑娘絕望而恐懼的申吟,夾雜著男人粗粗的喘息,仿佛黑壓壓的烏雲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頂。
木桶肥胖的臉上全是狠厲,她手里握著鞭子,在金戈等人面前走來走去,逼迫她們盯著樹叢不準眨眼,不準移開目光。
從始至終,姑娘們眼睜睜看著走進樹叢的親衛換了一撥又一撥。樹叢里淒厲的哭喊變成了無助的申吟,最後逐漸弱下去,直到消失……
一百多名親衛,剩下那一半仍然一臉興奮輪著進入樹叢。
當最後一個親衛從樹叢中提著褲子走出來時,臉上寫滿了不饜足。甚至還將布滿**的目光掃向幾位姑娘。
殘陽如血,散落在樹叢那一抹鮮紅之上,觸目驚心。
那里被踩倒了一大片樹叢,一張絕望蒼白的面孔隱隱露了出來……
金戈整個人就像墜入冰窖,冷得全身顫栗,藏在袖中的雙手更是不能自抑。
身邊的姑娘一個個目露驚懼,瑟縮著抱成一團,臉色由白變青,由青變白。
返回馬車時,金戈了一眼不遠處的丹沐,卻見他似笑非笑的望向她們。見她望過去,他勾唇一笑,魅惑眾生。
金戈卻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這份狠戾怕是無人能及。
車隊又開始上路,那位被折磨至死的就那樣被丟于樹叢,棄于荒野,最終被野獸啃食。
自這次事件後,姑娘們臉上的驚恐再也沒有消失過,每次見到親衛就像見到地獄修羅般,唯恐避之不及。
金戈再是鎮定,也被當時的情景嚇到了。
沒想到,丹沐還是這般的殘忍。他用那樣的懲罰,再次將姑娘們牢牢掌控在手里。
想死想活,都得拼命。
根本就在于,活下去的方法自己有得選,死的方法卻在他的手里。但凡女子,誰也不願意那般死去。
京都在望,姑娘們神情憔悴,雙眼無神。無論木桶怎麼使喚,一個個都如行尸走肉般,沒得半分人氣。
木桶一怒之下,又抓了一個姑娘在手里,轉頭喚親衛。
這次金戈率先跪下,驚醒過來的幾個姑娘也跟著跪下去求饒。
木桶目光鋒利如刀,厲聲喝道︰「怎麼,都想造反?」
姑娘們嚇得直打哆嗦,語不成調,只顧磕頭求饒。
金戈看了看姑娘們,對木桶恭敬道。
「媚娘教姑娘們也是應當的,只是如若姑娘再少一個,也不知這獻舞之事……」
金戈頓住話,沒再繼續說下去,讓木桶自去衡量。
木桶遞了一眼斂眉垂目的金戈,狠厲的目光再次掃向手里的姑娘。
「不听命令,腦子里整天想著逃跑,舞姬少一兩個也無所謂。」
匍匐在地的姑娘們立即嗑頭作揖,無不一致的哭泣道。
「媚娘饒命,從今往後我們定當听從吩咐,絕無半點逃跑之心。媚娘饒命,饒命。」
木桶手里的姑娘早已白了臉,此刻也不停的苦苦哀求,生怕自己像那般死法。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
平時肥得快移不動的木桶,手勁卻是大得嚇人。一把甩開手里的姑娘,那姑娘竟直直撞到地上,昏死過去。
姑娘們噤若寒蟬,擠成一團。
木桶鄙夷的目光掃過姑娘們,轉身出了門。
五日後,有消息終于傳到金戈那里。
吳國皇上生辰,周邊各國皆派使臣到京都為其祝賀。
沼和丹沐王子親自前來,並獻上沼和國五名絕色舞姬。
吳皇生辰那日,沼和王子丹沐特地讓舞姬坐在沒有頂蓋和四壁的車上,一路緩緩行過大街。
金戈五人身著大紅艷麗的長裙,紅紗蒙面,各自懷里抱著或身前擺著不同的樂器,縴指輕撥,奏出一曲歡快而優揚的樂曲。
街頭巷尾人潮涌動,將車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京都的老少爺們姑娘大嬸對車上五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般招搖撞騙過市,金戈還是頭一次。
舉目四望,卻見人們眼里有驚艷,有鄙夷,還有不屑,更多的卻是好奇。
淡淡收回眸光,驟然現一道視線直逼自己。金戈一怔,稍做放松仿佛很隨意般看過去。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指下的琴音頓時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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