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也擱下湯碗,見青兒手臂還青紫著呢,手背又燙了,打又不舍得,罵也不是事兒,只好耐著性子勸道︰「你這傻丫頭怎麼就這麼 ,就沒見過比你更好騙的,劉二叔忽悠你呢,他和你說著玩的呢,一百兩銀子,他是不會賣給你的。」
使眼色給劉家祥,讓他順著自己的意思說。
劉家祥裝作看不懂她的意思,順坡下驢發話道︰「劉姥姥,你若真的有一百五十兩現銀給我,我就把房子賣給你們。」
「岳母」王狗兒有些心動,剛叫了一聲,就被劉姥姥瞪了回去。
「堅決不行!」劉姥姥斬釘截鐵。
「姥姥!」青兒急得直跺腳。
「呵呵,青兒姑娘,別說劉二叔沒幫你,我這也是看在賈府的份兒上,賣個人情,這價錢等于是半賣半送呢。」劉家祥第一次吃劉姥姥做的餅,覺得很香,就又拿了一塊,慢悠悠的吃著。
王家四口子都看著劉姥姥,她只做不知道,一口氣把倭瓜湯喝完,抹了把嘴唇,老著臉兒說道︰「劉二少爺,既然你存心賣人情,那就算我五十兩銀子」
劉姥姥話沒說完,劉家祥就火了,把吃剩的半塊餅扔在地上,倏地站起身來。
「五十兩銀子還等你來買呢,早有人搶了!」抬腳要走,黑虎正好來搶地上的餅,拌了他一下,差點就摔倒地上。
青兒連忙過來扶,極其神秘的壓低聲兒道︰「劉二叔,我知道你是好心,不如你帶我去推牌九吧,我用金錁子做本錢,贏夠一百兩銀子,就和你換房契。」
「啪嗒」一聲,王狗兒把手上的湯碗摔在地上,過來要揍青兒,卻被她看破先機,早已經躲在劉家祥身後。
王狗兒顯然是氣急了,竟然順手撈起扁擔,連劉家祥一道打。
「劉二你他/媽欺人太甚,害得我家徒四壁,日子好容易又有了盼頭,你又來教唆我閨女,橫豎沒有活路,今天老子和你同歸于盡。」
青兒沒料到王狗兒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劉家祥猝不及防,被他一扁擔當頭掄下來,忙用胳膊去擋,差點把手臂的骨頭都打斷了。
「爹、爹、我是嚇唬姥姥的,我又不會推牌九,我也堅決、永遠、打死我也不敢推牌九」眼看場面就要失去控制,青兒急得哇哇大叫。
她害怕劉家祥被打死或者打傷,王狗兒坐牢,他們家也就永無翻身的時候。
她更怕自己被掄一扁擔,這女敕胳膊小腿兒的再打殘廢了。
死死拽著劉家祥的衣服,用他當盾牌,劉家祥想要掙月兌她找家伙還手,哪里摔得掉身後的大尾巴。
劉姥姥和王劉氏見王狗兒摔碗,先嚇得一愣,及至看到他拿扁擔,早嚇得過來勸阻,一邊一個拽住他,沒容他第二扁擔打下去。
劉家祥趁機搶走扁擔扔到籬笆牆外,掄起拳頭對王狗兒一頓暴打。
劉姥姥和王劉氏反應過來,又去撕扯劉家祥,黑虎給主人幫忙,咬住劉家祥褲腿兒不放
四人一狗打成一團,板兒听到吵鬧沖出屋子,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了,就見青兒端著個葫蘆瓢,把一大瓢涼水澆了過去,然後,又是一瓢
四個人都被澆得水淋淋的,反倒冷靜下來,不約而同的收手休戰。
兩個男人都很慘,王狗兒被打得鼻血橫流,劉家祥臉上脖子上被抓了幾道血印子。
「王狗兒,劉姥姥,你們都等著,老子不把你們告進大牢就不姓劉!」劉家祥出言威脅,想著能訛詐劉姥姥幾兩銀子花。
「劉二叔,你別去金陵府告我爹爹。」青兒擤了把鼻涕,女乃聲女乃氣的說道。
「不行!我還要連你姥姥一起送進大獄!」劉家祥模了一下脖子,娘的,*辣的疼。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若不告訴你那就是我不仁義,你都答應把房子賣給我了,我得報答你是不是?」青兒明顯有些?n瑟。
「哦,青兒姑娘倒是知恩圖報」不對呀,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劉家祥耐著性子追問道︰「青兒姑娘想說什麼?」
「金陵府的府尹名叫賈雨村。」嗓音很甜美,笑容很純真。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劉家祥似有所悟。
「劉二叔真笨,賈雨村姓賈呀,榮國府的本家晚輩,還是我家姑老爺的門生。」青兒笑眯眯地望著劉家祥,不緊不慢的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姑太太,你把我爹的鼻子打出血了。」
劉姥姥她們幾個大人還在揪著心呢,听她這一說,頓時就松了口氣。
王劉氏急忙打來冷水,又是拍又是敷的,幫王狗兒止鼻血。
「青兒,你哪里曉得這許多事情?」劉姥姥總覺得不對勁兒,自己的外孫女兒鼻涕拖得老長,卻又如此精于算計,莫非真有仙靈暗中相助?
「姑太太對我說,若是有人欺負我,就去告訴姑太太,她讓雨村大哥幫我出氣。」青兒強憋著笑,裝出一臉的天真又補充道︰「姥姥,你放心,我也不會告訴姑太太,你昨天打我的事情。」
「你這小蹄子倒張狂上臉了,我是你姥姥,還不能管教你了!」劉姥姥處事極是圓滑,眼見劉家祥被唬住,及時給他一個台階下道︰「二少爺,今天確實是狗兒急躁了點,老身這里給你道個不是,還望你大人大量,看在鄉親的份兒上,饒恕狗兒一次,再說,他也被你打得不輕呢。」
還沒等劉家祥回話,青兒就搶著道︰「劉二叔,說好了一百兩銀子把房子賣給我呢,你對姥姥說,若是不買你的房子,你就去金陵府告她們好不好?」
劉家祥啼笑皆非,我的個娘耶,才六歲的小姑娘,如此高調的玩心計倒是好笑,為了達到目的可謂不擇手段。
「呵呵,青兒,這得看你姥姥怎麼說呢。」二百兩銀子買的房子,現在一百兩銀子賣出,劉家祥竟然還覺得沾了王家的便宜,他甚至邪惡的想,活該他們倒霉,說不定一家人都會染上肺癆。
直覺告訴劉姥姥,青兒這個小人兒不簡單,她鐵了心要買那房子,或許真有她的道理。
「二少爺,我是真的不想也罷,既然青兒喜歡,那就買下來吧。」
其實,王狗兒和王劉氏對那房子都有些心動,听劉姥姥答應買,也挺高興的。
當即讓王狗兒去請保正叔,王劉氏麻利的拾掇了幾個菜,又去酒缸里舀了一小罐子酒,大熱天的,也不必溫酒。
不大一會兒,保正就來了,發現王狗兒鼻青臉腫,劉家祥臉上幾道血印子,還以為是請他來評理的,誰知道竟然是買賣房子,讓他做中人。
真心的說,他是不贊成劉姥姥買那房子的,可是,礙于里正的面情,他也不能壞了劉二的生意,買賣雙方願打願挨,他只要在契約上簽字作證就是了。
劉姥姥把家里的銀子搜刮干淨,還差幾兩,就把青兒的金錁子用了一枚,剩下兩枚還沒顧得問她要呢,她就把那枚「狀元及第」的送給了板兒,自己留下一枚「福星高照」的。
那種金錁子正面是文字,背面是花紋,做工十分精致,上面鑽著眼兒,可以當做裝飾品佩戴,王劉氏用紅絲線打了兩根綹子穿上,給他們分別掛在脖子上,算是同意他們留下做體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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