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晨怒氣沖沖的到來無疑證明了事情的嚴重性,當事人卻是神態平平,走過去牽起童阿狸的手,徑直坐回桌前,喝起了童阿狸早晨起來做好的粥,啜了幾口才對蕭逸晨道︰「讓你去終南寺修生養性半個月,怎麼還是這樣的急脾氣。」
蕭逸晨惡狠狠瞪童阿狸一眼,氣呼呼地拉開凳子追過去,急道︰「停職查辦!憑什麼把你停職查辦!我打死也不相信你是故意中槍的。」
「這是我的政治前途,你氣什麼?」喬以梁從從容容,淡笑道,「但你說對了,我確實不是故意受傷的,我分了神。」
「分神!」听了喬以梁的話,蕭逸晨不思議地驚呼了起來,童阿狸執筷的手也是一頓,執行任務的時候怎麼以分神?更何況是喬以梁這樣老練的兵,他,怎麼以分神?怎麼會分神!這是隨時能致命的失誤啊!喬以梁卻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失誤。
他淡淡一笑,神態全是釋然,道︰「我心有旁騖,畏懼死亡,是該退下了。」
「退下!」蕭逸晨沖上前,雙手重重地拍向桌面,怒道︰「哥!你到底在想什麼?誰不羨慕你能不靠家族勢力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卻要放棄了?就算你心有旁騖不能再親自上前線,你以退居二線啊!為什麼他們要停你的職你卻一聲不吭!听之任之!這不是我認識的喬以梁!這不是你的作風!你哪里是這樣的軟柿子!!」喊著,蕭逸晨的雙目都變成了猩紅色,他抓著桌面的手背青筋暴起,見是有多心痛難過。
童阿狸也難得沒在蕭逸晨面前傲,听著蕭逸晨的話,她殷紅的唇不自覺地抿起,只覺得心口一酸。剛要開口,喬以梁卻先一步對她搖了搖頭,接著,扭頭望向蕭逸晨,清淡的目光中帶出幾絲嘲諷,道︰「然後呢?我的高官厚祿就成了你們要挾我,逼走她的利器?」
他指向童阿狸,犀利的目光劃過蕭逸晨瞬間僵硬的臉,握住童阿狸的手,拍了拍蕭逸晨的肩,已是篤定地淡淡道︰「我知道是誰叫你來的,你回去告訴她,生活是場豪賭,旁人賭贏,我賭輸。」
說著,喬以梁又朝尷尬站在客廳的朱小北招了招手,道︰「小北,過來一起吃飯。」
見到這一幕的朱小北,是震撼也是羨慕的。一個男人敢說,旁人賭贏,我賭輸。是要怎樣的氣度?如何的風華?何等的深情?
他突然就想起了,有一次他和童阿狸一起深夜試染新一季服裝布料時,他問童阿狸︰「阿狸,你為什麼喜歡喬以梁?」的時候,她那誠懇而又深情的回答。
童阿狸說︰「我這輩子就沒真熱衷過什麼,總是淡淡然然的喜歡。喜歡的動作也很慢,情緒是持續的,態度卻是斷斷續續。你甚至看不見我的堅持,像個烏龜縮進殼里,也看不見我真狂奔出來為誰燒過。只偶爾感性些肺腑之言,過後又淡漠得好像都是虛言。回過頭來我就像是葉子底下的蠶,即使在愛里,也像是在抽絲剝繭。」說著她一頓,精致的眉眼輕挑,眼角的紅痣魅艷勾人,她說︰「如果不是喬以梁,我想,我終生都不會遭遇愛情。」
而這場狹路相逢,讓朱小北也看見了愛情。為了愛情,這兩個驕傲的人,一個棄了權,一個棄了錢,就是為了不留人把柄,不讓自己成為彼此的弱點。
是的,喬以梁賭輸,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算在心里。在旁人看來,這似乎是他人生的低估,也是童阿狸人生的低谷,但,他都早已預料,早就為這場輸而做著準備。
這一天,童阿狸收到了法院的傳票,十八歲那年,她親手推倒了自己的加油站,在自家的地皮上建起了全市最大的購物中心,這幾年,購物中心的生意風生水起,童阿狸以說是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富婆。傳票來的很突然,一系列的罪名看得童阿狸暈,她愣了愣,突然卻笑了,當著喬以梁的面把傳票一折塞進了包里,挽起他的手臂,平靜道︰「走吧,去補結婚證。」
民政局的紅布前,童阿狸笑得很甜,喬以梁笑得很快,他們雙手交握,天地都因他們自內心的笑容而變得清澈。
拿著真真正正的結婚證走出民政局,在大門口童阿狸突然拉著喬以梁停了下來,她拉了拉喬以梁的一擺,見他側過臉低頭看她,小狐狸狡黠一笑,點起腳,摟著他的脖子親向他的唇,笑眯眯地輕喚他︰「老公。」
喬以梁挑挑眉,眸光漆黑如墨,指尖輕點她的鼻尖,也喚她︰「老婆。」
接著,他就見童阿狸一笑,道︰「三哥,以前有人問我,你希望男人給你買房買車買包麼?我說以啊。但房子我有,車子我沒駕照,給我也沒用。買名牌包我了解的比男人多。比起來我更希望他買書、買電影票、帶我吃烤串喝小酒或旅行。當時那人就說,你都有了當然這麼說,我說我很幸福。因為我靠自己拼了物質,所以愛的時候我以最純粹,除了愛也只是愛。是……」說著童阿狸一頓,艷美清澈的眸子直望向喬以梁的眼楮,她說︰「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有錢,購物中心就是我的金三銀山,我不光以養自己甚至以養你,哪怕收到傳票的前一刻我還是這麼想的,你不當j人了也好,不出任務了也好,我就不用擔心受怕,也不需要和你分離了。我有購物廣場,我們以做很多事情。但沒想到,他們根本不放過我,甚至,他們早就等著這麼算計我了。」
說著,童阿狸嘆了口氣,是遺憾更是釋然,她把自己的手塞進喬以梁的手心,兩人十指緊扣,喬以梁靜靜地看著她,眸光中風輕雲淡,有鼓勵,更有無盡的支持。
不需言語,童阿狸也知道,只要她要,他就會替她爭;若是她不要,他也會同她一樣。
阿狸低笑一聲,這一笑美得驚心動魄,像是洗淨了鉛華,她說︰「爭還是要爭爭的,起碼面子上得寧死不屈一下啊。只不過,錢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購物廣場他們要,就讓他們拿走吧。拿走了也好,無牽無掛。從此以後,只有你是我的牽掛,只有你配當我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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