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是愛著童嘉的,這份愛,並不會因為她對童威的逃避而減少。
當知道方悅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童嘉的記憶里,那些關于方悅的點滴記憶,卻如天光破曉,雲霧散開一般清晰透明了起來,原來,那個弱小的女人曾在他身邊,曾盡過自己最大的力量給他溫暖和愛。
那年童嘉才入三中,他生日那天,三中旁邊突然新開了一家咖啡館,說是新店開張送禮,有一個穿著花貓布偶服的女人端著盤子在給路過的學生免費試吃蛋糕和牛女乃。當他也經過那家店的時候,那個女人就突然朝他跑了過去,從大布袋子里掏出一塊完整的蛋糕和一盒牛女乃給他,說︰「你是我的幸運兒,祝你好運。」他愣了愣,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接下了。
一連三年,他的高中三年咖啡店都清清冷冷開著,童嘉去惠顧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的咖啡總是比別人的好喝香濃,蛋糕總是比別人的大上那麼一點,味道好上那麼一點。而咖啡店每年店慶,都會有個穿著花貓布偶服的女人從布袋子里掏出一塊蛋糕一瓶牛女乃送給他,還是那句︰「你是我的幸運兒,祝你好運。」
高中畢業後,童嘉進入gf大,不再住在大院,也沒有再回過三中。直到兩年後的一個下雨的午後,他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他生日的時候,那個穿著花貓布偶服,手里捧著個布袋子躲在屋檐下避雨,好像一直只在等著他的那個女人。他記得當自己出現在人群中的時候,那個女人似乎很高興,她慌忙地沖進雨里拉著他的手,從口袋里掏出蛋糕和牛女乃遞給他,又慌慌張張地跑進咖啡店,拿著一包餐巾紙盒和一把透明的小花傘遞給了他。
當時,他驚愕又溫暖,不禁笑道︰「阿姨,我是你們店里的吉祥物啊?」
那女人在雨里愣了愣,一個穿著花貓布偶服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就那麼呆立在雨里,看他高高的個子撐著把女氣的小花傘,猛得點了點頭。風雨聲大作,童嘉沒有听見方悅小小的聲音,她在說,像個稚女敕羞澀的少女︰「是,你是我的吉祥物,我的幸運兒。」
那是三年來,童嘉第一次和她說話,他說的只是玩笑話,卻不知道那句簡單的玩笑話對方悅來說多麼的重要。方悅守著加油站,不光是因為童阿狸身體不好,還因為童嘉。在這個離童嘉最近的地方,她總能偷偷去看看他,哪怕什麼都不能為他做,但只是那幾秒的遙望,也能圓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思念之情。所以方悅總念叨著讓童阿狸認祖歸宗,其實認祖歸宗又有什麼好的呢?認祖歸宗好,是因為她的兒子童嘉在那里,她想要自己的女兒名正言順地喊他一聲哥哥,代替她自己,名正言順地握一握他的手。
等童嘉大二再回三中,再想去那家咖啡店坐坐時,卻現,咖啡店在他畢業後兩個月就已經關門了。之後,他就再沒有喝過那麼好喝的咖啡,吃過那麼好吃的糕點。至今回想起來,童嘉才恍然大悟,好吃,是因為那是媽媽親手為他做的!媽媽做的飯,媽媽做的蛋糕,媽媽煮的咖啡,媽媽熱的牛女乃,原來,他竟然也都吃過。
在知道真相的最開始,童嘉選擇了逃避,他無法面對這一切,這一切讓他心疼,更讓他心痛。他也突然記起了那一年,那一年大雪紛飛,方悅抱著小小的阿狸跪在大院門前,雪淹沒了她的膝蓋,染白了她的頭,她哭得那麼傷心,卻在看見童嘉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來,女人眼神痴痴的,努力想要對他笑。那時候,小小的童嘉卻只知道方悅是壞女人,見到她朝自己笑,他下意識地就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向方悅,方悅一愣,忙護住了懷里的小阿狸,額頭也因為那石子瞬間就破了一道口子,留下了鮮紅的血。
他記得那一次,最疼他的女乃女乃狠狠地揍了他的**,無奈何卻又欲言又止道︰「阿嘉,你打罵了她,是要遭雷劈的!」那時候他太小,根本不懂,也不能會懂,他只是越的不喜歡起了方悅,他以為,如果不是方悅,他就不會挨打。
那些細碎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入,童嘉痛苦著煎熬著,卻又忍不住去證實,當在工商局的記錄里確認了那家咖啡店的持有人是方悅,當輾轉找到當年的店員告訴他每當他來店里,都是方悅親手為他烹飪,那所謂的店慶,他的生日,都是方悅親自換上花貓布偶服站在店前等他的時候。當他拿著童阿狸的頭去做親子鑒定,白字黑子赫然紙上的時候。童嘉哭了,七尺男兒無助地摔跪在了地上,他捶打著地面,第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他能做什麼?他還能做什麼呢?方悅已經死了,她活著的時候無數次期盼疼愛地看著他,他卻從沒有回顧過。他只是不屑的,甚至冷笑著看著這一雙母女,笑她們是報應,是活該。他不懂她們的痛,不願意去明白她們的無助,以至于喬以梁那樣對他施壓,他還是選擇了無視,在童阿狸哭著敲門,淚流滿面地辯解︰「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的時候,他沒有選擇信任她,而是揚長而去。拋下她一個人,拋下自己的親妹妹一個人,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甚至,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想要為了童家,污蔑她,拉她墊背。
方悅苦啊!她在天有靈,看見自己的一雙兒女如此爭鋒相對,又該哭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事情形成的原因都很復雜
就比如方悅這個人只能說,命運捉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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