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童婆婆過世之後,童阿狸就再沒有回到過童家了。三中的孩子們依舊朝氣蓬勃,大院也還是那個大院,但有太多改變,根本經不起細想。
回想在童家的日子,童阿狸的苦痛並不是太多,童家人以疏遠和無視的態度處理了她這個「侵掠者」,如果不是今天的槍擊,或許過了很多年以後,童阿狸還會帶著對童婆婆的感恩之情感謝這段遭遇。畢竟,如果她自小遭遇的不平,她尷尬的處境,她蒙受的冤屈,她人生所有的吃過的苦頭以換得一個喬以梁,她覺得,就都是值得。
簡單一句話,為了遇見你,不幸也是大幸。
所以出于對童婆婆的愧疚感恩之情,童阿狸放過了童晴緣,也放過了自己,但沒想到,瘋子果然瘋了。
童阿狸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她想為自己肚子里還未出世的孩子積德,想還童婆婆救她一命的恩情,所以一時心軟手下留情,卻不想,留成了大患。
這時的童阿狸已經擦干了淚水,正紅的長裙,艷紅的唇,方才柔弱而又愁容滿面的她早已不見蹤跡。踏進童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又變回了那個傲美的,奪人心魄的,風情萬種的妖精。
她進門時,高跟鞋敲得地板噠噠作響,那聲音像是警鐘,更像是來討債的催命符。
當著童威、童一波的面,童阿狸站在背光的門廊內,漫卷的烏黑長,極其艷麗的大紅連衣裙,十厘米高的金色高跟鞋,鮮紅淚痣醒目而又惹人憐,她的眸光卻是堅冷,縴手高舉,烏黑的槍口直指向童晴緣的眉心。
見到她冷艷如羅煞的神情,坐在主座上的童威沉重地看了一眼童晴緣,輕嘆過後,已是頹然靠向椅背,緩緩閉上了眼。童一波先是驚訝,下一刻卻是疑惑痛心甚至質問地回首看向了童晴緣,他什麼都沒有說,但他的眼神分明是在問︰「你做了什麼?晴緣!你又做了什麼?」
或者是童一波的表情太過于直接,童晴緣面色僵冷地避開了他,臉微微側開,對視著童阿狸清冷的目光,她淡淡地打量著一襲紅裙艷光四射的童阿狸,陰著臉默了半晌,已是她先冷笑道︰「你沒死,那死的是誰?你的三哥哥麼?」
因她的話,童阿狸眼底劃過一絲疼痛,但很快,她的眸光復又變得凌冽,她冷冷道︰「買凶殺人,童晴緣你真是出息了!你以為方喬兩家會放過你麼?你以為你是個瘋子怎樣無法無天,視人命如草菅,都以逃月兌法律的制裁麼?你是爽了,但憐了你的家人,憐了疼你愛你盲目護著你的大伯和兄長。你覺得從此以後他們還怎麼在官、場立足?你圖了個痛快,他們何其無辜?女乃女乃在天有靈何其無辜?!」
「哦?那你不是圖個痛快為喬以梁報仇,拿搶指著我做什麼?你只要殺了我,你就和我一樣,滿手沾滿血腥!童阿狸,你少裝了,你和我一樣!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听著她嘶吼似地話,童阿狸冷冷一笑,只見她微微眯眼,手上動作靈巧一變,淡定地瞄準、射擊、命中,兩聲槍響,果斷地打斷了童晴緣令人反胃的聲音。
快,狠,準,不愧是喬以梁的手把手教出來的高徒。
第一槍,童阿狸打中了童晴緣的肩膀,見她的槍頭微微一動,童威唯一的動作,就是轉過了身去,只當看不見。這一槍,童晴緣疼得悶哼,她戾毒地撐著手,提起了桌面的水壺就要砸過去,童一波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因童一波這個動作,童晴緣愕然轉眸,她定定地望住了童一波。也就在她愣神這一刻,又一槍,踫,子彈從童晴緣側臉邊劃過,那個距離太討巧,只听啊的一聲,童晴緣尖叫了起來,只這一瞬,她的臉就已經毀了,一長條擦燒血痕一直勾至她的耳後,襯著鮮血淋灕,和她陰毒的眼神顯得極為的怖。
童一波卻還是死死地握著童晴緣的一只手,他的表情僵硬死木,仿佛已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就連看見童晴緣受了這樣的傷,童一波還是一個勁地搖著頭,話都說不出口,所有的行動卻是在說,夠了,夠了!
童阿狸劃過童晴緣臉頰的這一槍,最後射中了博古架上的一個丫青玻璃罐,那是童婆婆的寶貝,童婆婆說,那才是她真正的陪嫁,童婆婆小時候,她的外婆就是拿著這個丫青玻璃罐給她裝糖的。
但,碎了!都碎了!
丫青玻璃罐應聲而碎,這一聲,就好像整個童家的碎裂,童婆婆死了,童阿狸再不願回來了,童晴緣魔障了,童威和童一波,這兩個曾經始終站在童晴緣身旁保護她,照顧她的人,如今,卻也都真真放棄了她了。
童晴緣也意識到了這些變化,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于是,只見她單手捂著臉,幾近瘋狂地嘶吼︰「童阿狸!你毀了我一輩子!有本事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殺你?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傻?我不殺你,你好好的活著吧!活著夜夜噩夢,生不如死。哦!對了,你夢見女乃女乃了麼?我前幾天夢見她了,她老人家說她後悔了,後悔當年大雪封山你摔斷了腿高燒不退,她就不該辛辛苦苦背著你下去治病,就該讓你那時候死掉。」說著,她嫣紅的唇角一揚,冷冰冰黑漆漆的眼楮看住童晴緣,從懷中掏出一把照片撒在了她面前,又隨手一丟,按響了錄音筆丟在桌上,輕笑著,轉身道︰「死了一個喬以梁,只要我願意,還有無數個男人願意為我去死。是你呢?真是憐,你愛的男人不要你,也沒有男人愛你,更沒有男人願意為你去死。現在,連你的家人都不管你死活了。呵呵……童晴緣,你這輩子,都是我童阿狸的手下敗將,只祝你余生噩夢糾纏,孤家寡人,無疾而終。」
作者有話要說︰眾叛親離童晴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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