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本不該妄語，都是小子的錯。」張穆笑道，「其實是我剛才就在旁邊，無意間听到這位小師父說大悟禪師死了。」張穆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照說高僧自然逝世，應當稱為圓寂才是。看這位小師父也是十**歲的年紀了，這種要緊事情還不至于會如此錯漏。所以一時好奇，有此一問。」
「施主有心了，」慧海道，「只是這是我佛門中的事，不敢勞煩施主廢神——」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大和尚。」章磊竟然站了出來，還掏出自己的證件來。「如果真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我可是重案組的，不能不視而不見。」
「這個——」慧海哪想到，這些人里會有警察，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隔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想來這位施主也听到了，我也是這小僧來報，就那麼一句話，並不曉得具體是怎麼回事。」
「那這樣吧。」張穆道，「若是師父方便，不如帶我們同行了解一下。不瞞師父，這幾位都是公門中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斷不能置之不理的。」
張穆這番話，在慧海的耳里听來是不倫不類。不過倒也算是听明白了，這幾位都是當警察的公務員。
「既然這樣，那幾位就同請我去見住持吧。」慧海有些不情願地道，「大悟禪師九十余歲，閉關多年。別說施主你想不通，就算是貧僧也想不通。這一個死字，對我們這些佛門弟子來說，可是有完全不同的意義。」
在經過寺門時，門口檢票的人，很不高興地瞪了他們幾大眼。原來現在什麼山門佛寺，不是要信徒供奉就夠了，還把自己的這一片地方當成了斂財的處所，哪怕你是誠心信徒，不買票也別想見得佛面。而且這樣的行為不只是林爽，全國各地都是如此。宗教變質，以物為主。反而是那些西方的教堂，還懂得任由眾人進入朝拜。
到了藏經閣前，只見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僧正在那里來回踱步，滿面的焦慮不安。看到慧海來到，本是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哪曉得再往後看，後面還跟了一群陌生的年輕人。可是老僧非但沒有不悅，反而神情更加淡然了。
「阿彌陀佛——」待得眾人到了跟前，老僧長喧佛號道，「眾位檀越有心了。禪師本說要見諸位一面，可惜沒想到已然陰陽相隔。」
幾人對老僧的這段話是雲里霧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這位大師當是本寺方丈了。」唯有張穆見怪不怪，拱手道，「看來大悟禪師早知道我等會來，只可惜無緣一見。」
「那也未必——」住持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哀，這些都不過是修行的一個過程。禪師得了大道，死生早已超月兌世俗，何言無緣一見。」
張穆聞言愕然，但隨即額首道︰「方丈教訓得是，小子受教了。」
「住持師父——」章磊不解禪機，卻插口道，「看來這位叫大悟的老和尚的確是死了。我是重案組的，你們的對話上，這件事有很大的疑問，我不能不過問。」
「這位施主說得是。」住持很淡定地道，「我叫慧海過來，正是要打發他去報警，請警方來查定老禪師之死的事情。既然施主便是警員，老衲倒省卻了一番麻煩。」
「哦——，那大悟和尚是怎麼死的？」章磊听了住持的話，得意洋洋地盤問，「是被人謀殺的嗎？傷在何處？」
住持听他這一問話，本身修為精湛的高僧，也忍不住連連地搖頭。
「方丈，可否明言相告，老禪師究竟是怎麼死的？」張穆看出住持鄙夷章磊的神情，解圍道，「照說得道高僧過世，佛門當稱其為圓寂。既然方丈用了死這麼一個俗字，想來其中另有隱情。」
「不瞞施主，禪師他是被槍殺的。」對張穆的問話，住持竟然是直言相告。「老禪師六十歲時，便已經搬到藏經閣中閉關。每日飲食，只是寺中沙彌送上一餐而已。至今三十載有二，他從未跨出藏經閣一步。再說得淺白些，這三十二年來，除了老衲，無人見過禪師一面。一個不問世事的老人，是什麼樣的人，會對他下這樣的狠手，老衲實在不敢想。」
「這可就奇怪了！」章磊叫道，「一個隱世的老人，怎麼可能會有人對他下殺手。」
「重復別人的話，可不會讓你顯得聰明。」古艾冷道，「老和尚，最近廟里面有沒有發生過暴竊一類的事情，並且還牽扯到藏經閣附近。」
張穆听得這話，忍不住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古艾並非斷案人員，可是她的這句話偏偏是問到了點子上。
「過去的已經留在過去——」住持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說道，「我佛寬大慈悲為懷，斷不會將他人往日的過錯記于心中。」
辛想想聞言，只覺得這樣的想法迂腐之極。都什麼樣的社會了，居然還有人用固執的善念，去縱容無恥的罪惡。正想開口反駁，卻看見張穆正盯著自己，不住的使眼神要自己不可胡說。
「大師所言不錯，」張穆搶在辛想想可能發難前道，「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無論有何過失，人心總會有一絲善念。不過有的時候，過去之事，也可以染指未來。」
住持听到最後一句，木然地望向張穆。眼神中不帶丁點變化，很難看出他是否听進了張穆的這一句話。
「我們還是先看看現場和尸體吧。」辛想想見沒有辦法從住持的口中得到線索，只好從自己這方最擅長的角度入手。「不管怎麼樣，最終我們都還是得靠證據來說話。既然大和尚一心求善，要放縱行凶的人，我們也只能靠自己了。」
眾人紛紛點頭，而住持竟然也是非常配合。他的舉止，就好像巴不得張穆等人查出凶手來。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他就算知道凶手是誰，又不願意親口說出來。
章磊自然知道這幫鑒證員的工作規範，不要人提醒，已經忙碌著把無關的人趕離現場，自己金刀闊馬地守在了藏經閣門前。
眾人走入藏經閣中，借著有些昏暗的燈光，看到在一道佛壇前，躺著具尸體。辛想想只看了尸體一眼，立即又轉身回到了門邊去。
「住持大師，您肯定死者就是大悟禪師嗎？」她對門外的住持問道，「您說他三十二年前開始在藏經閣閉關時，已經六十歲了。那麼算下來的話，大悟禪師已經九十有二。可是，可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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