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的大夫人聞言目光掃了她一眼,然後笑著放下茶盅,左右打量了林夏幾眼,道︰「確是不錯。簡單清雅,比那些繁復的東西好多了。」
雲慧捂嘴笑了笑︰「可不是嘛。既然夫人喜歡,那以後奴婢也給您這麼梳著可好?」
大夫人笑嗔她︰「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哪里還梳得了你們這些小丫頭的發式?像你和林夏這般花季,無論什麼樣的發式衣著,都是明艷動人的。我若以這個歲數再去模仿你們,豈不是要被人笑說不知長幼,為老不尊嗎?」
其實大夫人雖然年紀大了那麼些,但其實也就三十幾歲,再加上保養得當,人一點都看不出老。不像現代的一些人,別說是三四十歲了,十七八的小姑娘濃妝艷抹自以為成熟的打扮一番之後,確實是沒了青澀的感覺,倒像是出沒在風月場所的。換言之,長得太著急,扮女敕也是沒用的。林夏估模著這和古代純天然綠色無污染的食物也有關系,嗯,她是個自然主義者。
林夏行了個禮道︰「其實大夫人說得有理。我也是早起貪懶不願去挽那些發髻這才松松攏了的,不夠莊重,和大夫人是極不相配的。」大夫人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林夏繼續道︰「不過大夫人有句話倒是說錯了。大夫人雖然比我們年長,但是風韻卻仍舊卓綽的,一點都不顯年紀。只是身為長者,自然要有些威儀才是。」
大夫人顯然對林夏這番話很是受用,她看著雲慧笑道︰「這丫頭倒是會說話。她的見識比你可好上許多,你有空還得多向她學學。」
林夏忙道︰「奴婢這只是些淺薄的見識罷了,雲慧姐姐跟在大夫人身邊的時間長,自然是懂得大夫人的喜好習慣的。我這些見解,大夫人只是從前沒有听過,所以覺得新鮮。但是新鮮過後,還是會覺得從前的習慣好的。」
那邊大夫人還沒做聲,這邊雲慧已經當先笑出聲來。「林夏你別緊張,大夫人也就是說說。再說了,我也挺喜歡你這丫頭的,你別怕,我才不會吃味呢。」林夏見雲慧是真心實意,這才微微放下心來。雲慧若是個有心計的家伙,對于林夏的到來一定是巴不得她犯個什麼錯好叫大夫人責罰,不要大夫人注意到林夏分走她的寵愛才是。
大夫人也笑道︰「雲慧這丫頭就是巧舌如簧,整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煩都煩死了。」
「那大夫人還不是一樣疼愛雲慧姐姐,喜歡她在耳邊叨擾。」
「那倒是真的。要是一日離了這丫頭,我還真覺得不自在。」
「大夫人喜歡,那雲慧就一直在大夫人耳邊煩您!」
林夏舒了一口氣,這兩人如膠似漆的,說的也是些瓊瑤式的酸話,听得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但是沒辦法,現在她們倆才是自己的主子,官少憂什麼的都得靠邊站。
本以為話到這里也就結束了,剛準備起身告退,只听大夫人喚道︰「林夏,你可還會些什麼別的花樣?」
林夏一愣,心道果然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古今啊!想來是大夫人見到這新花樣動了心,雖然明知不適合自己,但總要抱著試一試的心,看看能不能找到個自己也適用的發型來。這樣以後在別人面前也有面子!
「自然是有的。只是林夏手藝笨拙,還要雲慧姐姐從旁協助才是。」
雲慧看了林夏一眼,和大夫人再對視一眼。大夫人笑道︰「無妨的,那你現在就來幫我挽一個來吧。」
林夏無奈,只得答應下來。
等給大夫人挽好發髻,將幾個花樣交給雲慧後,已經是午時了。走出大夫人的院落,林夏只覺得整個人眼冒金星,又困又餓。
從昨天晚上的宴席上一路折騰到現在,她還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連覺也只是馬車上那麼眯了一下。現在晃到中午,林夏感覺腦子整個都木木的,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還有大概一刻鐘的時間才到午飯,本來想著找個地方或者直接在桌子旁邊等開飯的。不過後來想一想,忙到現在還沒去向官少憂道聲謝。雖然林夏覺得他做的這些是天經地義的,不過考慮到官少憂對自己難得的細致以及他見自己鼻孔竄血那副緊張焦慮的樣子……捏了捏拳頭,林夏向書房走去。
快一點的話,一定不會錯過午飯的。
一路疾行來到書房門口,林夏扶著門口柱子喘了一會兒氣。本來血糖就低,再這麼一路小跑的,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
正喘氣呢,就听見耳邊有人叫她,听聲音像是石。
「林夏?你怎麼來了?」他三兩步走過來,扶住林夏的肩關切的問︰「怎麼了?」
林夏「唰」的一下直起身子來,對他笑︰「沒事,跑得太急了喘喘。」剛說完這句話,眼前就一片漆黑旋即感到腦子一陣眩暈。她暗罵自己真是白痴,起身起得太猛了。
不過好在石沒察覺。「怎麼,迫不及待的想來看望王爺?」他笑得一臉狡詐,林夏不稀罕跟他解釋,石大方的放出一條路來給她︰「進去吧。我估模著王爺也等你好久了。」
「你怎麼知道?」
「他今日看折子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煩躁得緊。侍女奉茶給他,他很是不耐煩的給打發走了。話說回來,為什麼今天奉茶的不是你?」
林夏將被大夫人拖住的事簡單說了,石恍然︰「難怪了。對了,看王爺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出來用膳了,你待會去問問他想要吃些什麼,我好叫廚房去準備。」
林夏不滿的看著他嘟囔︰「為什麼不是你去問?」
「哎呀,我這不是怕挨罵嘛!你不知道都有多少個婢子被王爺的冷臉色給嚇出來了。也真是奇了,平日里王爺總是一臉和氣的,很久不見他這樣不掩飾的樣子了。」
心中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還來不及細想,人已經被石推進去了。
林夏暗罵一句「jian人」,抬步子走進去。
果然官少憂的狀態不對勁,這書房的氣氛都不對了,壓抑得很,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難怪那些婢子進來要嚇得臉色慘白的出去了,光說著氣氛就夠讓人難受的了。
林夏舉步而入,卻沒見官少憂在案子後面,反倒是看見他歪倒在榻子上。這家伙,分明是在怠工嘛!做王爺的就是不一樣,再忙再累至少怠工沒人罵啊。同樣是折騰了兩天一夜,人家此刻就可以安安穩穩的在榻子上小憩,自己就得忍饑挨餓頂著困意還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服侍這個服侍那個。
傷心!
林夏行至他跟前站定,矮身做了個禮,輕聲問︰「王爺,午膳時間快到了,王爺可有什麼想吃的?」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話,林夏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回音。于是她心里這把火不由得就燒起來了,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直接就抬起頭來對榻子上的那個人影怒目而視。然而這麼一個抬頭看到的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官少憂歪倒在榻子上,確乎是閉著眼楮。只是他胸口起伏得略略急促了些,臉頰兩邊還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林夏心中一驚,他這是怎麼了?
三兩步來到官少憂面前細細打量,雖然這屋子里點了暖爐,可溫度卻正適宜,然而他的額上卻冒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林夏試探著喚了他兩句,官少憂只是微微蹙起了眉頭來,並不回答。
林夏又大著膽子伸出手指去探官少憂的鼻下,氣息滾燙。再去模他的額頭,嗯,果然是發燒了。
撤回手來,對著這個家伙林夏很是傻眼。不會吧?您老人家是無疑高絕的絕世高人,身子硬朗健碩我還目睹過的!而且被折騰的人是我好嗎?怎麼病倒的人反而是壯得比牛還牛的您老人家啊?難道這是上天給我的啟示,說我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命嗎?這不公平啊!我再怎麼女孩子女**絲,名詞前面冠的可都是個「女」字啊!
忍不住在心中仰天長嘯了好幾回,再望向榻子上的這個人,終于不得不承認了這個事實。
「王爺,王爺!」林夏輕輕推了推他,這家伙的睡相極其不舒坦的樣子,眉頭糾結在一起,明明額頭滾燙卻擁著被子,兩手緊緊抓緊了。林夏回身去看他的折子,那些折子散亂的鋪在桌面上,雜亂無章,有好些還掉落到了地面上。送來的茶水和糕點分毫微動的還放在原位。這家伙,就算吃不下東西,水也要喝的啊。不知道發燒最需要的就是補充水分嗎?
這家伙,林夏真的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到牆縫里面,摳都摳不下來!
「王爺!」林夏手下加重了力度,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他糾結著眉毛終于眸子欠開一條縫。估計林夏的臉在他混漿漿的視線里很是扭曲,因為她見到官少憂的眉頭更糾結了。
分辨了好一會兒,官少憂重新閉上了眼,道︰「怎麼是你?有什麼事?」
她想揍人。
「王爺,您病了。就這麼睡在榻子上不好,我去叫人來服侍您睡下吧。」
「誰說本王病了?不需要你假好心,出去。」
她忍!
「那飯總要用一下吧?您想吃什麼,好叫廚房去準備?」
「本王不想吃,你出去。」
她的小宇宙!
「王爺,您不要任性。帶病工作效率不高的,您……」
「本王說,出去!」官少憂驀然睜開眼,盯著林夏一字一句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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