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領著小公主回了湘妃那里,這丫頭一見娘親就撲了過去。手上還拿了半塊芙蓉糕,嘴角邊上也滿是糖屑。她高舉著手上的半塊芙蓉糕開心的喊著︰「娘親!娘親吃糕糕!」
然而湘妃只是淡笑著不動聲色的躲開了,略有些嫌棄的說︰「哪里偷吃去了,蹭得一身髒。」
宛晴沒得到她想要的懷抱有些不滿意,不過還是說道︰「去了柔姨娘那里,柔姨娘給宛晴吃糕糕。還有四哥哥,四哥哥抱著宛晴舉高高。可高可高了!」說著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然而湘妃神色淡淡的。
湘妃對這個女兒一向不怎麼上心,總覺得是個女兒做不成什麼大事,而林夏知道她一向想要個兒子的。母憑子貴,這在後宮里尤為重要。而且對于當年皇後對柔妃和湘妃的態度,以及柔、湘二妃之前的瓜葛,總是有那麼些撲朔迷離。
林夏倒是覺得宛晴有些可憐的。一出生就不被親生母親所喜歡,從小被一個外人帶大。雖然官天寧和官天湛對她都不錯,可兩個人一個整天忙得神龍見尾不見首,一個又鮮少入宮來,她的親情實在少得可憐。這也許就是王宮的悲哀吧。若要享受這些光鮮亮麗、榮華富貴,就必定要承擔別人不能承受的孤獨困苦。
無情最是帝王家,無奈最是帝王家啊。
和湘妃閑聊了幾句,她神色都是淡淡的,尤其是宛晴纏著她要抱抱的時候。林夏見她神色越來越不耐煩,生怕宛晴惹得她不高興要挨罵,連忙對宛晴說︰「宛晴公主,湘妃娘娘怕是乏了,便不要吵她了吧。」
湘妃也順勢說︰「是啊,母妃乏了,你去跟林夏玩兒。」
宛晴癟癟小嘴,很是沮喪的說︰「可是娘親很久沒有跟宛晴玩兒了。」
林夏听了這句話心里好一陣難過,然而湘妃的面色卻是更冷了幾分。她心道完了,宛晴怕是要挨罵了。湘妃張口剛要說些什麼,只听得門外一聲尖細的聲音高聲喊道︰「王上駕到!」
林夏心里一松,宛晴這頓罵是免了。
一屋子的人都跪倒迎駕,官睿之笑臉盈盈的邁進門來,宛晴立刻撲了過去,嘴里喊著︰「父王!」
官睿之臉上滿是寵溺的笑,一把舉起宛晴來,直舉過頭頂,宛晴被驚得一聲叫喚,隨後很是興奮的咯咯直樂。
「宛晴,孤的小寶貝兒。讓父王看看,是不是又淘氣了,怎麼滿臉都是糖屑呢,嗯?」
宛晴樂得手舞足蹈,「是柔姨娘給宛晴的糖果。宛晴還遇到四哥哥了,四哥哥給宛晴舉高高,就像父王這樣。」
官睿之斜眼看她故意問︰「那父王和四哥哥比,哪個舉高高舉得好?」
宛晴想了想,說︰「都好!」
這丫頭,倒是兩面都不得罪。
「但是宛晴覺得父王比較好,因為父王舉得高!」
官睿之聞言「哈哈」大笑,笑得很是開懷。
雖然湘妃生了個女兒,然而官睿之這幾年對她的寵愛絲毫不減。每日忙完了公務,一有空就到竹苑來。相比于其他子女,宛晴得到的父愛倒是比他們都多得多了。想來也是因為,這是官睿之唯一一個女兒的緣故吧。
說起來奇怪,官睿之除了這三位宮妃外早在幾年前就不再納妃,且臨幸後都會賞賜紅花湯也就是避孕湯藥,為的就是不要子嗣。湘妃的這個女兒倒是個意外,不過我想著這大概也是因為官睿之自己想試試能否寶刀未老。而且從子嗣上來看,三個宮妃一人一個,公平的很。
「宛晴最近乖不乖,有沒有吵母妃?」
宛晴扒著他的衣襟來,說︰「母妃都不怎麼愛跟宛晴玩,都是小姑姑陪宛晴。」
「小姑姑?」
「對啊,小姑姑人又美,又會講好多好听的故事,她們誰的故事都沒小姑姑講得有趣。而且,小姑姑還會教宛晴許多別人不會的新花樣,小姑姑還會彈琴哦,很好听的!」
林夏在一旁听著心驚膽戰,心道小姑女乃女乃,你倒是見了你父王什麼都說,把我給賣了。
果然,官睿之听完很有興趣的看著湘妃問︰「我倒是不知還有個小姑姑,她在哪里?」
宛晴扭頭指著林夏道︰「就在這里,小姑姑!」
于是林夏再想裝傻是不可能了,正好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對官睿之行了個禮道︰「見過王上。」
官睿之細細的打量了她幾眼,忽而笑道︰「這不是在我面前奉茶的丫頭麼?」
林夏道︰「回王上,正是奴婢。」
「孤只知道你沖茶的手藝很好,倒是不曾想過你和宛晴的關系更好。」
他這話里帶了幾分威儀,了一驚,怕他誤會她找宛晴這個小家伙當靠山,那就糟了。這樣想著連忙道︰「奴婢是有幸,叫小公主歡喜了。」
宛晴在一邊拉拉他的衣角,說︰「父王,母妃不陪我玩,可是宛晴喜歡小姑姑。小姑姑對宛晴好。」
那邊一直沉默的湘妃接口道︰「這幾年來多虧了林夏,宛晴這孩子脾氣怪得很,誰接近都不行,連我都不行,偏林夏一靠近就笑,也不哭鬧了。長大了也只喜歡纏著她一個。」
官睿之聞言對林夏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是辛苦你了。」
林夏忙道︰「不辛苦,這是奴婢的本分。」
「嗯,難得你有心。剛才說,你叫什麼?」
「奴婢林夏。」
「林夏……」官睿之沉吟片刻,忽兒笑道︰「這名字孤怎麼听著這麼耳熟?」
「當然了,她可就是當年為了四弟發了瘋,鬧得滿城皆知的丫頭啊。」官睿之話音剛落,門口又傳來一個聲音,帶著調笑之意的接了話。林夏一听這聲音不由得暗自惱怒,他怎麼來了!來就來了,還要來揭她的老底!她這三年兢兢業業的不要官睿之注意到她,眼看著還有兩年就結束了,不想功夫全白費了!
狂翻一個白眼,不情願的行禮︰「見過世子。」
官天寧笑吟吟的買進門來,與一臉郁悶的林夏形成鮮明的對比。
官睿之略略思考了一下,忽而大笑起來︰「難怪呢,我就說這丫頭怎麼這麼面熟,原來如此。哈哈,既然是這個丫頭,那宛晴喜歡也是應該的。這丫頭,就是有讓人歡喜的本事。」他笑過之後看著她,道︰「你這丫頭藏得好深,明明每日都在孤眼前晃悠,孤卻愣是沒能認出你來。若不是今日天寧一語道破,孤還不知道要被你瞞到幾時!」
林夏訕訕一笑,道︰「奴婢也知道自己名聲太不好,不說出來,完全是不想那段往事再被提起來啊。」
「哈哈哈。」官睿之又是好大一陣的笑聲,然後道︰「听宛晴說,今日你見到老四了?怎麼,你怪孤嗎?」
林夏心想開玩笑!自己要是敢說一句抱怨的話,第二天就能在城門口郊外的草垛子里看見她的尸體。
林夏說道︰「今日見著四公子,倒是將話都說開了。況且,四公子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即使當年再有多少遺憾,也都隨著時間慢慢變淡了。四公子只是心有不甘罷了,可該他承擔的責任,奴婢相信他會一絲不苟的承擔起來的。王上不必憂心。」
林夏的意思是,他和繁漱會好好的,您老人家可別一直惦記著我了,我不會對您的大慶造成什麼威脅的,所以你也不要一直想著我可能會做出什麼不妥的舉動來。說起來我也是惜命的,所以啦皇上大人。
官睿之滿是贊賞的看了她幾眼,點點頭。「也是,就憑你這幾年來在孤王的眼皮子底下,做得好還能讓孤認不出你來的本事,就應當是個明事理的人。你們都能想明白,那是最好。」
他對湘妃說︰「湘兒,近日琉璃國又進貢了一些珠寶首飾,你來挑挑看,哪些你喜歡的,盡管拿去。」
湘妃神色懨懨的,林夏記得從見到她的時候開始她就是這副樣子了,對官睿之一副不怎麼上心的樣子。然而她越是不上心,官睿之就越是想做些什麼來引起她的注意。這招要是放在軍事上那就叫欲擒故縱,但是放在官睿之身上那就叫……犯賤!
湘妃這邊隨便的答應了,然後將宛晴叫到身邊來︰「宛晴過來,別吵著你父王和哥哥。」
宛晴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到她身邊去,而後湘妃領著她就走到內室去了。林夏想了想,很是糾結到底是離開還是留下。不過看起來這兩個都不怎麼可行,因為現在房中這兩個人誰都沒下命令,她不敢擅自行動。
好淒涼。
官睿之在案子後面坐了,道︰「你今日怎地追著到竹苑來了?」
官天寧道︰「琉璃國的國君听聞繁漱公主有喜,想要借著這個喜氣和父王聚一聚,增加兩國的友誼。」
林夏一听,這是要商討國事了啊!那她就可以走了啊!剛要行禮退下,官睿之說︰「林夏,去沖杯茶來。」
林夏只好听話的答應一聲,哭笑不得。臨出門的時候抬起頭瞥了一眼,發現官天寧正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不明白他想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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