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在男女婚嫁之中,有一忌,便是忌喜年。
一年內,同屋不能有進有出,一家乃至住同一屋的幾家,不能在同一年內又嫁閨女又娶媳婦,人們忌諱以喜沖喜,此舉被視為大不吉。
最後,在雷宸飛提出忌喜年之說,又堅持長幼有序的情況之下,藏澈與元潤玉先成親,而在明年春節之前,問家是休想再提與雷舒眉之間的親事,畢竟,既然都提了忌諱,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實在不好違背。
原本,元潤玉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年關之前不宜,那除歲之後,那兩人總可以成親了吧?
可是,就在兩天前,她向藏澈說起了自己的想法,被她家夫君很不客氣地笑了,才知道雷宸飛提喜年一說,根本就是在刁難問家,壓根兒沒打算讓雷舒眉這麼快嫁過去,而原因則是想拿這樁婚事逼他同意接掌『京盛堂』,這些日子,他被他家晴姐姐逼得很緊,就連問家都有不少人過來問候他,大概就只除了問家夫人沈晚芽沒正式出面而已。
藏澈的心里頗有疑惑,不以為沈晚芽會不想要媳婦兒快點進門,好讓自家媳婦可以在夫家安胎,孩子可以在夫家誕生,但是,相較于其他人的勸說,這位第一代小總管倒是沈得住氣。
相較之下,他家娘子,這個『宸虎園』的第二代小總管,倒是皇上不急,急死她這個太監,說什麼都要他快點想辦法讓雷宸飛改變主意。
這不?今兒個他才一回到「不動院」,就被她給揪住,看經過一天之後,他有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
不過,看在她很殷勤地拉著他的手,一邊把他按坐在長榻上,一邊給他伺候香茗,還準備了他愛吃的咸甜細點,末了還挨坐在他身邊,一臉眼巴巴地等著解救地看著他的份上,藏澈十萬分願意把耐心花在為她解說的事兒上。
「如果沒有意外,這年關之前,是不可能了!二月或三月如果有吉日,或許可以努力試試,到了四月就千萬別想了,四與死同音,四月同死月,宸爺能以不吉的理由拒絕,而五同誤,凡事有誤便會不順利,更別說五月是惡月,也是不吉,六月嘛!你听說過『六月娶半年妻』這句話嗎?也是不好,宸爺說不定還可以反過來賣問驚鴻一個人情。七月是鬼月,娶進門的被稱為鬼妻,宸爺很疼眉兒,不可能讓她擔上這個『鬼妻』的名號,那不……八月吧!八月或許能逼得宸爺非點頭不可。」
其實,元潤玉也很想加入勸說藏澈的行列之中,換在從前,她或許真的會開口,但如今已經是他的妻子,說什麼她都會支持他的決定,同居一室,絕不倒戈相向,她一直覺得這是她身為他的妻子,所該遵守的原則。
「八月?為什麼?」元潤玉總覺得她似乎知道原因,但是又不肯定。
「人說『八月娶土地婆』,听傳是因為八月十五是祭土地公的日子,八月娶妻,會娶到土地婆,民間有一說,土地公懼內,很怕土地婆,宸爺與我賭氣是一回事,但是,若問驚鴻提八月迎親,能夠表示出他願意一賭以後當個懼內大丈夫的決心,我想宸爺比較困難找到理由反對。」
「這些事,你以前就都知道了?」
「我只是料想以宸爺的想法,要不傷兩家感情,卻又要阻著不讓問家迎親,以民俗上的禁忌下手,最合情合理,也說得過去,所以先前雖然知道一點,但後來又問懂這方面的老人家,小小惡補了一下。」
在『京盛堂』中,有不少掌櫃伙計對這些事了若指掌,經商做生意的人,雖不若務農的人看天吃飯,但其實也是迷信的,比如店鋪的擇地要訣,或一些吉日吉時,總是知道多些,順天順時,做起事來也才好順風順水。
元潤玉看著她的夫君,怔了許久,從雷宸飛提出忌喜年,又提出不宜違反長幼之序,讓她與藏澈先成親,問驚鴻與雷舒眉的親事押後之時,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些習俗,但在藏澈告知之後,就忍不住要佩服她這位姐夫可以拿這一點來刁難問家,不讓她家夫人短時間內再提起親事,而就在剛才,听她家夫君說完一大串忌月,心里更是有一種莫名的悵然,一直以來,對于一些宜忌事項,包括食衣住行,以及一些民間習俗,她都是背得滾瓜爛熟的,所以,他說的那些,她都是知道的。
但是,她僅僅只是知道而已,可是,她家夫君以及姐夫可以拿這些來做私底下的較勁,表面竟然還可以保持和平,不聞煙硝之味?!
也是!用這個借口忒好,總歸鴻兒娶不了眉兒姑娘,只能怪習俗,怪老祖宗的一些不成文規矩,怪不了這兩個人擺明了誰也不肯先低頭的錯。
但無論如何,這心思,真是她萬萬不及的……
「為什麼不說話了?」藏澈注意到她明顯的沉默。
元潤玉又默了半晌,想她在成親之前,就知道她家夫君是這種善于籌謀之人,她能說什麼呢?不過被他這一提醒,讓她忍不住幽幽一嘆,道︰「我只是覺得好可惜。」
「什麼事可惜?」
「就……好可惜,八月十五祭土地公啊!」元潤玉頓了一頓,瞥了他一眼,完全不掩自己竟然沒想到的惋惜表情,「唉……好可惜。」
藏澈瞧出她擺明就在惋惜竟然沒有想到可以把他們成親之事,延到明年八月,這擺明想將他這個夫君踩在腳底的心思,讓他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玉兒,別想太多,咱們已經成親了。」
「是啊!是成親了啊!但你沒誠意,而且又黑心狡猾,只會建議我家鴻兒當個懼內大丈夫,輪到自己就叫我別想太多……哼哼,我就偏要想。」完了!苞在這個人跟蘇小胖身邊,她真的會學壞。
她家鴻兒?這女人忘記自己現在是他藏家的媳婦了嗎?
藏澈眸色一閃,沒作聲,只是一邊笑著,一邊雙手不安分地模上她柔軟白淨的臉頰,順便摟摟無論抱過幾次,都不嫌膩的縴細身子,「玉姐姐疼瑤官,怎麼會忍心欺壓瑤官呢?是不?」
又裝女敕?!
其實最教元潤玉氣憤的不是這男人喜歡在她面前裝女敕,而是裝女敕起來,竟然一點違和感也沒有,最近的他,甚至于可以厚著臉皮在他一些兄弟面前喊她「玉姐姐」,教她羞得都不敢去看他們那些人臉上古怪想笑的表情了。
她滿心氣惱得想要拍掉他的毛手,但一拍在那修長的男人手背上時,卻又不忍心了,改為疼愛般地模著。
她好像,嗯……有點被他撒嬌慣了,還有一丁點兒上癮的感覺?
明明就是一個大她好幾歲的老奸巨猾,但怎麼辦?見了他這一副小女敕草模樣,她就很想給他好好地疼愛,教誰也欺負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