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島回來後,紫寒一行人就一路南下,急于返回蕭國。在行至齊國邊境時,紫寒和墨辰恰巧遇到了兩位故友。
這兩位故友正是曾經的天下第一殺手,現今效忠于紫寒和墨辰的「刀劍雙子」。前陣子,墨辰吩咐他們去找一個人,這回他們是帶消息來的。
于是紫寒和墨辰就前往扶陽城,而龍靈不想那麼快回玄門,就嚷著跟去,隨風放心不下龍靈,也一同前往。
今日,紫寒和墨辰按著刀劍雙子給的線索,來到扶陽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上。此山地形陡峭,山路崎嶇,讓人望而生畏。
「這里的楓葉真美。」紫寒望著眼前的景色,由衷贊嘆道。
此處的楓葉還未零落,依然多情地點染了整個山谷,紅的純粹,艷的靈氣。冷風瑟瑟,楓葉嫵媚,一片、兩片、三四片……都欲迎還拒地掙扎了一會才投入溪水的懷抱,隨之遠去。
墨辰抬頭伸手接住了一片楓葉,不知是手襯得楓葉更紅,還是楓葉映得手更白。
「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險遠,古人不欺余呀。」墨辰覆手,讓楓葉隨風而去,淡笑道。
清麗的笑靨讓紫寒心中一暖,牽過那只半空中的手,「我們走吧。」
墨辰轉向紫寒,帶笑點點頭。
兩人順著溪水而下找到了一間小木屋。木屋的旁邊有一個小菜圃,看來是有人長期打理。
「吱」的一聲,木門開了,一個男子從木屋中走了出來。他約莫五十來歲,左邊臉有一條長長的疤痕,身穿一件破舊的灰色長袍,腳步蹣跚。
他看見了紫寒和墨辰,神色明顯不悅,冷冷道︰「你們來這干嘛?」其聲音粗啞,聲帶像是被灼傷了。
「今日晚輩二人是特意來拜訪‘天工’前輩的。」墨辰朗聲道。
仿佛听到一個極大的笑話,那人艱難地大笑起來,當中夾雜了幾聲咳嗽。
過了一會,撇下一句,「二十年前,他早就死了。」就往菜圃走去。
紫寒和墨辰對看了一眼,對那人的反應並無意外。♀
‘天工’,原名徐恆謙,善于機巧,曾經是岳國的兵器鑄造師,負責岳國整個軍事上的兵器設計與制造。他仿佛是一個天生的機括能手,經他設計或改良的兵器都精銳無比,殺傷力巨大。
岳國當年正是憑借這些兵器輕易地重創敵方。可以說,岳事實力強大,有一半是他的功勞。
所謂樹大招風,「天工」的名聲響亮,自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于是就有人陷害其跟宮里的妃子有染,岳王大怒,不听賢臣規勸,命人將其緝拿歸案。
幸好那位賢臣暗中通知他,他連夜帶著妻兒出逃。三人躲在一間寺廟里,幾天之後,還是被侍衛發現了。他們逃到一個米倉,鎖了大門,將侍衛抵擋在外。他力求見岳王一面,誰料岳王不听其辯解,下令侍衛防火燒屋。
那場大火奪走了他的妻兒,只留下他苟延殘喘。是廟里的主持救了他,可容顏被毀,聲帶也已燒壞。
岳人都以為他畏罪潛逃,是罪有應得。失去了一切的他心灰意冷,又無法報仇,只能離開了岳國。
從此,岳國失去了一個能匠,過了幾年,兵器落後與其他國。若不如此,當年岳國大軍也不會被葉傾雲率領的蕭軍打得節節敗退。
「晚輩是向請徐老前輩擔任蕭國的鑄造師。」墨辰表明來意。
王者若是舉兵,三軍器用、攻守之具不可忽視。這個道理豈會不明白?
徐老的手頓了頓,有點不耐煩道︰「我不是……咳咳……說了,他已經死了。」
墨辰眼眸一轉,走到木屋前,拿起一個精巧的裝置,眼神一厲,按下機關,從里面飛出三枚暗器,深深地釘入菜圃的木樁。
力道和速度是非一般機括能及的。紫寒都暗吃一驚。
墨辰放下裝置,揭穿道︰「你還在設計這些東西,證明你從未忘記過心中的抱負。」
「忘記又怎樣?不忘記又怎樣?」徐老起身看向墨辰,眼中的寒意滲人。
墨辰微微欠身,拱手道︰「晚輩是誠心誠意請前輩出山。」
徐老走出菜圃,戲謔地瞥著墨辰,「呵呵……我可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你不怕?」
「若用世俗之所譽與損選人,又怎能得其賢?」那雙眸子澄清透亮,沒有一絲的委蛇,「當初岳王心胸狹隘,徐老潛伏于山林,乃明智之舉。而今,若遇明主,前輩何不拋開過往,一展抱負?」
徐老緩緩坐到石墩上,目光一暗,譏誚地笑了幾聲,「明主?這世上哪有什麼明主?哪有什麼情面……咳咳咳……我若是出山,說不定事成之後,你們要殺的第一個人就是我。我若是不出山,還落得個清淨。」
當年誣陷自己與妃子通奸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兄弟。自己為岳國盡犬馬之勞,最後落得個妻兒雙亡的下場。這世上「情」是最不可靠的……
「敢問前輩要如何才願意出山?」墨辰走上前,直盯著徐老的眼楮。
徐老端詳了紫寒和墨辰一番,起身,慢慢地踱步到木屋。
「塵兒?」
「等等。」墨辰向紫寒微微一笑,他相信徐老的心中已經動搖了,只不過還想為難他們一下罷了。
過了一會,徐老從屋內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兩樣東西。
「你站在這,右手拿著這個。」徐老把東西放到石墩上,戲謔地看了墨辰一眼,用手指著一個巴掌大的木盤,又看向紫寒,指著木盤中間的圓孔,「你若是百步之外能射過這個圓孔,我就答應你們。」
「好!」
「不行!」
墨辰和紫寒同時答道。
「塵兒!這要是有個偏差,你的手就會廢了。」紫寒堅決不同意。
「我信你。」眼中依然寫著對那人的信任,深刻、不悔。
紫寒干脆牽起墨辰的手,就往外走,「我們走。」
「紫寒……」走了幾步,墨辰拉住紫寒,態度也很堅定,「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徐老前輩,有了他的幫忙,對蕭國來說是如虎添翼。我們為何不賭一把呢?」
「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你明不明白?什麼‘天工’鬼東西,誰稀罕!」紫寒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墨辰听了心中一暖,與紫寒十指相扣,柔聲道︰「我們不會輸的。相信我,恩?」
紫寒深深地望了墨辰一眼,才慢慢地點頭。
徐老坐在石墩上,注視著墨辰。看他的眼中毫無一絲畏懼,拿著木盤的手也未有一點顫抖,徐老心中著實佩服墨辰的膽識與氣魄。
再向遠處望去,只見那人紫袍張狂,整個人就如一把將要橫空出世的好劍,鋒芒半露,就讓人不寒而栗。
徐老眼里閃過一絲笑意,暗忖︰這人的確不凡,配得起我這把蛟龍之弓和鳳羽之箭。
紫寒緩緩舉起弓,握緊,伸直執弓臂,運上內力慢慢後拉弓弦,盯著遠處那抹眷戀的身影,目光移到那個木盤上,接著,眼神一凜,果斷地放出箭。
嗖的一聲,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穿過木盤上的圓孔。
這時,徐老暢快地大笑出聲,目光變得慈祥,閃過一絲贊許。
墨辰淺淺一笑,凝眸,看著那妖嬈的魅紫向自己一步一步走來,而他不知紫寒的掌心已經出汗了。
……
火紅的楓葉林中,一人白衣出塵,一人紫衣傾世。
紫寒執起墨辰的右手,憐惜地摩挲著手背,「幸好你沒事。」側臉緊貼著柔荑,留戀掌心的溫度。
墨辰凝眸淡笑,單手抱了抱紫寒,輕聲道︰「你從不會讓我失望的。」
紫寒讓墨辰的右手摟住自己的腰,再雙手抱緊了墨辰。
墨辰被他這行跡逗笑,但也順從他意,回抱住他,枕著他的肩膀,自然而然地閉上眼。
不知為何,只要有那人在,總是那麼的溫暖、窩心。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溫度
自己總會輕易地卸下心防,整個人變得安逸……
「塵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雪麼?」
當然記得——
雪花紛飛的夜,那人抱著自己在雪中旋轉。雖看不見,可依舊感受到耳畔呼嘯的風聲,冰涼輕盈的雪花,多情溫馨的懷抱,怎麼忘記?
那張完美無暇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奪人心魂的笑靨。
「寒潭洞離這也不遠,我們舊地重游一番,怎樣?說不定,能剛巧遇到下雪呢。」紫寒輕撫著墨辰的發絲,感受掌心的柔滑。
墨辰輕點頭,遂了他意。
「葉落了。」紫寒那雙深邃的眸子笑意蕩漾。
墨辰睜開眼,看見片片楓葉悄悄地逃離了樹枝,在風中翩翩起舞,冥頑地不肯落地歸根。
沒想到,能和這人一起看到楓葉飄落……真好……
「塵兒,你听說過麼?」紫寒輕笑著,手臂微微收緊,「如果能和心愛之人一起看楓葉飄落,那兩人就不會分開了。」
聞言,墨辰又是清淺一笑,打趣道︰「我們少主知道的還不少。」
「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柔情似水的眼楮荒蕪了整片浴火的紅,「玉蘭花,表露愛意的使者,是麼?」
原來他知道……
墨辰微微一愣。
下一刻,紫寒就將墨辰抱起,在原地轉圈。
墨辰被紫寒這一猝不及防的舉動嚇得驚呼出聲,白皙的臉上浮現了紅霞,也不知是羞還是怒。
絕世的兩人在飄落的楓葉中旋轉,不切真實的一嗔一笑是如此的簡單,幸福。
象征永恆的楓葉還在風中兜兜轉轉,溫婉纏綿。
然而傳說終究只是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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