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當初對程晨伸出援手,不過是看上他的才能,希望他將來有朝一日可以幫助無後的張氏集團。
張老本就只生了一子,沒想到中年時,竟然白發人送黑發人,兒子和媳婦雙雙撒手離去,只留下還在嗷嗷待哺的孫女。
如今,張夢雅是繼承張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張夢雅天性軟弱,怎麼可能駕馭得了集團里那些如狼似虎,覬覦大位的男人們。
程晨是張老唯一的一張王牌,他希望程晨能迎娶張夢雅,穩住張氏根基,即使以後張氏改姓,只要寶貝孫女過得好,又何妨?
「你找我有事?」程晨問,簡單又直接。
「剛才小雅在,有些話不方便跟你說。」張老微微一笑。「現在把她支開,有些話,我也就不跟你繞繞彎彎腸子,直說了。」
「你說。」程晨微微垂下眼瞼,卷翹而濃密的眼睫毛遮住他的眼神,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張老看著那杯冒著熱氣的茶,從栽培程晨,幫助程晨踏上商界巔峰時,他就知道,程晨是一只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張氏吞入肚子的老虎。
但他不怕,只要能保寶貝孫女衣食無憂,張氏陪嫁又如何?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程晨竟然沒有迎娶他寶貝孫女的意思,更沒有覬覦張氏的野心。
「程晨啊,你知道的,小雅是我的心肝寶貝。張氏和小雅對我來說,後者更為重要,畢竟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張老緩緩道。
程晨輕輕點頭,表示自己有在听。
「你很聰明,我相信你看得出我在盤算什麼。」張老直截了當道。
「張老,你請說。」程晨依舊是淡然的語氣,明知張老在給他台階,他卻不願意順著下。
張老僵了僵老臉,端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放下。「程晨,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小雅麼?」
程晨直接道︰「我把她當妹妹。」
張老嘴角抽了抽。「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能娶小雅,小雅這丫頭雖然稱不上優秀,但是配你程晨,綽綽有余吧?」何況,張夢雅的背後,還有一座名為張氏集團的大靠山。
程晨終于抬起眼皮,直直看向張老。「是我配不上張夢雅。」
張老苦笑。「不是配不上,而是不願意吧。」
程晨也不否認。「張老,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多說什麼。你放心,我程晨把話放在這里,只要我在一天,張夢雅就能撐住張氏一天。」
張老扯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心里即使不滿意這樣的答案,卻也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程晨,記住你今天所說的。」
「你放心,人不負我,我不負人。」
留下這句話,程晨跨步離開。
坐在沙發上的張老垂下肩膀,此時的他終于流露出一種年老的疲態。他已經年近七十,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有他在一日,寶貝孫女才有無憂無慮的一天。
原本寄望程晨可以給張夢雅一個結實可靠的臂彎,不曾想,還是落空了。
隱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中旬男人管家張平待程晨離開,走到張老身邊,沉聲道︰「老爺,你對程晨恩重如山,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他,只要你堅持,我相信他會娶孫小姐的。」
張老嘆了口氣,搖搖頭。「不,你不了解程晨,程晨從來不是一只順毛的老虎。」這點,在他第一眼看到程晨的時候,他就發覺了,只是為了寶貝孫女,無論如何都得試一試。
「老爺……」張平還想再說些什麼,被張老抬手攔下。
「不用再說,這幾天好好照顧小雅,讓她玩的開心點。」張老緩緩閉上眼楮,人老了,總歸會不中用,能得到程晨的承諾,他已經很滿足。
張平不會知道,程晨已經不受他控制很多年,城府深如程晨,如果沒有一點實力,又怎麼可能敢當著他的面拒絕要求。
沒有打他的臉,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千舒拽著桑榆一直往前走,沒有目的地。
桑榆一聲不吭,任由千舒拽著。
遠遠跟在後面,雙手插在褲兜里的桑宇也一聲不吭,不遠不近的跟著。
千舒朝夜空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氣。「桑榆,我累了,不走了。」
瑪蛋,將近十公分的高跟鞋,還是細得跟筷子似的酒杯跟,再走下去,她的腳遲早得廢了。
「那就歇一歇?」桑榆是個聰明的姑娘,雖然千舒一句話沒說,但只要眼楮不瞎的,都能看出千舒因為程晨親昵的帶著一軟妹紙而心里不舒服。
千舒點點頭,走到路邊的長椅坐下,月兌下高跟鞋扔在一邊。
桑榆在千舒身邊坐下,相對而言,言行舉止比千舒淑女太多,形成了鮮明的強烈對比。
桑宇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摻和到她們所謂的女人世界里,背靠著路邊的大樹,姿勢瀟灑,那模樣簡直就是翻版的動漫人物。
「心里很難受?」桑榆忽然問道。
「什麼?」千舒看她,眼神茫然。
「看見程晨擁著另一個女人,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桑榆有些羨慕千舒的迷糊,有時候迷糊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桑榆本來不忍心戳破千舒心里的那層窗戶紙,可是千舒既然已經把程晨放在心里,越是曖mei不清,千舒越是痛苦。
千舒下意識想反駁桑榆的話,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因為桑榆說的……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千舒苦著臉。「桑榆……」靠,她該不會真的喜歡上程晨那貨了吧?
桑榆點點頭,即便千舒什麼都沒說,她也知道她想表達什麼,友情本來就是這麼純粹的。
「完了完了。」千舒捂臉哀嚎。
桑榆拿下千舒的臉,笑道︰「喜歡一個人不是很正常麼。」
千舒扁了扁嘴巴。「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啊,可是那個人是晨大少,我喜歡晨大少?我靠,一定是我腦抽了!」
就是喜歡路邊的小狗小貓,也不能喜歡晨大少啊!她跟程晨什麼關系?說的好听點上司下屬,說的難听點就是雇佣,她就是晨大少一佣人。
「千舒,愛情來了,這是誰也阻撓不了的,順其自然吧。」哪怕最後是傷心落幕,這也是無法避免的悲劇結局,只能接受。
「愛情啊……」在程晨的世界里應該沒有愛情兩個字了吧?初戀背叛自己嫁給自己的父親,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她身上,她想她也不會再相信愛情。
即便程晨相信愛情,但也絕不會對她產生這樣的情愫,這一點,千舒深信不疑。
「順其自然吧。」桑榆拍了拍千舒的肩膀,自己也陷入深思。她總是勸千舒順其自然,可她自己呢?人畢竟只是凡人啊。
桑宇斜靠在樹下,千舒和桑榆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飄進他的耳里,心里輕輕揪了起來,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哥,讓張叔來接我們吧。」桑榆朝桑宇喊了一聲。
桑宇點頭,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不多時,一輛黑色轎車在路邊停下。
桑宇率先走過去,打開副座的車門坐進去,把後座留給妹妹桑榆和千舒。
「走吧,我讓張叔先送你回去。」桑榆起身,把千舒的高跟鞋撿回來。「穿上吧。」
千舒糾結著一張小臉,神情萬分苦逼的穿上鞋。回去,多深奧的兩字,誰來告訴她,她倒是回哪去啊!
桑榆和千舒坐進後座,司機張叔從後視鏡里看到千舒的臉,語氣興奮地打招呼。「姑娘,好久不見,真是巧啊。」
千舒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肩膀,听見張叔亢奮的話,朝張叔扯嘴一笑。「大叔,緣分吶。」
「張叔,你跟小舒認識?」桑榆柔聲問。
「是啊,小姐,上次這位姑娘被人追,躲到咱們家車上,我和少爺出手救了她。」張叔想起英雄救美的美事,老臉都蕩漾了起來。
「哦,原來這樣啊。」她說千舒怎麼會這麼巧的跟桑宇認識呢,敢情是英雄救美了啊。
張叔原本想跟千舒寒暄幾句,可看她那張苦情臉,再怎麼遲鈍也知道這姑娘有心事,沒心情打哈哈,便認真開起車來。
「小舒,你要去哪兒?」桑榆問。
「送我回程家別墅吧。」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只是,一想到程晨那張妖孽臉,她就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痛。
嗷嗚……她怎麼會喜歡上晨大少呢?一定是豬油吃太多,連心都蒙上豬油了。千舒肉痛地想。
幾分鐘後,在千舒的指路下,轎車在程家別墅前停下。
千舒跟桑宇兄妹,還有司機張叔說了聲再見,灰溜溜下車。
千舒抬腳走向別墅大門,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辛,好似雙腳有千萬斤重物懸掛著。
「千舒,等一下。」桑宇打開車門,走到千舒身邊,遞上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號碼,如果想拜師,給我打電話。」
千舒接過名片,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再見。」桑宇揮手,轉身上車,不論是走路還是打開車門上車的動作都透著一股瀟灑勁。
可就是再瀟灑,在千舒看來,還是覺得沒有晨大少來的讓人激動,她果然是病了,還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