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中,蘭天早上劈柴,下午就騎著牛到山上轉一圈,每一天,蘭天總是能帶給爺爺和晨曦不同的驚喜,有時帶回來一頭野豬,有時帶幾只兔子,有時則是提著幾條大魚總之,生活不再只是以砍柴賣柴來過!而在這樣不用擔心吃不飽的生活中,爺爺和晨曦也真正的把蘭天當做了一家人。
每天入夜後,蘭天總是喜歡坐在屋檐下,仰頭看著天空的星星,是蘭天醒來的這幾天卻從來沒有見過月亮!盛夏時節,夜空之上滿是星斗,星光璀璨,如同瓖嵌在夜幕上的一粒粒寶石,光芒仿佛要將人的靈魂吸引而出,讓人心醉!
蘭天看得很是痴迷,但每一次看到星星,他眼中的那一絲悲傷卻更加的濃郁起來了,腦海中浮現出一組星星的圖案,似乎和他的往事有關。是無論他怎樣去追索,記憶卻始終如同一潭死水,稍微泛起點點波瀾便被劇烈的頭痛給喚醒過來,不追,追不回!
蘭天不識周天星辰,但是他抬起手,從北斗七星到北極星,再到仙女星,一顆星一顆星準確地指了出來。這個幾個星系就懸在天空,不會言語,沒有思緒,是卻讓他那麼的心痛欲裂,讓他憂傷滿溢,不知不覺便流下淚來!
這些星星如同鑽到了他的腦子里一樣,沖擊著他的神經,壓迫著他的思緒,啃噬著他的靈魂是到底是為什麼,自己的往事和這些星星到底有什麼關聯,讓他痛苦卻又貪戀?眼淚在不停地流,是目光卻始終收不回來,理智讓他放棄,是心意卻讓他依然在堅持。他像是染上了毒癮一般,痛苦地貪戀著,戒不了、停不下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他流著淚問漫天的星星。是沒有誰能夠回答他。
于是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仰頭問天,對著星空長嘯︰「我是誰?」
蘭天的背後,晨曦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那里。黑披肩,薄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仿佛天上的仙女。看到蘭天這樣痛苦的模樣,她終于忍不住走上前來,遞給蘭天一塊薄薄的手絹,而後輕理素裙,在廊檐下坐下。
「我想,你的記憶一定很痛苦,所以連上天都要你把它們忘記。要你不記得從前的那些痛苦,快地活著!既然這是上天的意思,又何必強求,又何必苦苦去追尋從前呢?」
晨曦的聲音溫暖而柔軟,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撫平蘭天黑夜中的傷口,溫潤著他的心。
「爺爺說,人最重要的是要活的開心快,做自己想做的事,做真實的自己,做自己的奇跡!記憶滿是創傷,很多人想忘卻忘不了。于是帶著悲傷的回憶過著悲傷的生活,而你又何必拋棄快的自己,去成為痛苦記憶中那個痛苦的自己呢?如果你回憶起來過去的事,反而讓自己痛苦萬分,無端神傷不再快的話,那又是不是值得呢?」
屋里昏暗的油燈映照著蘭天滿是淚花的臉。星空下,蘭天低著頭,不時抬起眼看看晨曦,是一遇到夜色下她那幾乎分辨不清的目光,他又立刻移開眼楮。此刻晨曦的眼楮溫柔如水。含著柔和的光亮。夜雖然暗,是卻掩蓋不住她眼中的神采,黑亮的大眼楮深邃得如同讓他迷失的星空,凝眸時如波瀾不興的幽海,流動時如空中飛走的星星!她那樣天真、那樣純潔地望著這黑夜中的世界,哪怕有什麼骯髒的東西,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她一定也不曾看見。只是,被蘭天悲傷的情緒渲染下,那雙眼楮也多了一絲黯然。
她悠悠說道:「我就很想忘記過去!每當想起我死去的父母,心里就很難過,我幾乎不記得他們的模樣,即便在夢里,他們的身影也是那麼的模糊黯淡。但是到了現在,痛苦又能怎樣呢,回不來的,怎麼追索也回不來,回不去的,怎樣不舍也回不去!我很羨慕你忘記了曾經的一切,以做一個嶄新的自己,從前的一切突然間煙消雲散,痛苦、悲傷、快、喜悅、榮譽、恥辱一瞬間就不見了,于是從前走得不好的路,以重新走好,走得好的路,以走的更好!所以現在嶄新的你,一定要做快的自己!」
「忘了自己,忘了過去,這是一份來自上天的禮物,很多人渴望這份禮物,但只有你得到了,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呢?如果你不快的話,哪怕為這個家做的再多,我和爺爺也不會快的享受你做的一切的!」
這一刻,蘭天突然轉過頭看著晨曦,眼里淚水未干,但那種哀傷的神色卻緩和了許多,甚至還帶著一絲堅毅。同時他心里也暗自贊嘆,晨曦不僅名字美,眼楮美,心也很空靈很美麗!簡單的幾句話,讓自己茅塞頓開,心結解開了大半,尤其是,自己不快的話,她也不會快嗎?
晨曦接著說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現你的眼中總是有著一絲讓人心疼的憂傷,甚至你每天那麼努力的干活,也是因為心里的苦悶,想要用忙碌來讓自己忘記吧?」
「是!」
蘭天擦去眼角的淚水,看著夜色中晨曦的眼楮。
「我不記得從前的事,但是每當接觸到一些東西,看到某種景象,在內心深處就會有一些莫名的東西開始悸動,讓我不知不覺地陷入悲傷,心也莫名地痛起來。這些東西和景象,大概是從前對我很重要的東西,是每當我想去追索的時候,卻像是隔著一座高山,隔著一片濃霧一片黑雲,讓我心傷頭痛,明明知道它們和我從前的生活有關聯,卻找不出一絲頭緒」
「找不到就不要去找,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不然只是徒增悲傷而已。我覺得上天就是怕你會悲傷,所以才讓你忘記過去,想讓你做快的自己。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悲傷了,或是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過往的一切了,我相信那時候上天就會把你失去的記憶還給你的!」
蘭天點點頭,悲傷的情緒被晨曦的一席話抹去了大半,晨曦說的「這個家」,「自己不快她和爺爺也不會開心」,讓蘭天感動不已!
家?晨曦和爺爺,把自己當作一家人了麼?或許如晨曦所說,忘記從前的一切不一定是壞事,至少現在,自己有個家!
「你沒來之前,我和爺爺過的日子很艱難,爺爺年紀大了,但是為了我他還是堅持著砍樹、劈柴、賣柴,雖然日子過的很苦,有時甚至只能吃野菜,但是爺爺從來沒叫過一聲苦,爺爺說,能夠讓我有飯吃,他很快!而我從小跟著爺爺,雖然日子艱苦,但我也很快!你好不容易活了下來,醒了過來,等若新生,如果回憶起了往事,卻在痛苦中度過一生,這樣有什麼意義呢?與其痛苦的過一世,不如快地活一天!你活下來就已經是上天給你的奇跡了,但接下來的奇跡,要你自己來成全你自己!」
「你醒來的這些天,我和爺爺很感激你,我們不用再挨餓,不僅每頓飯都有肉吃,你還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讓爺爺終于以松一口氣于是,我們除了把你當做家人之外,沒有什麼以感謝你的,所以你一定要開心,不然的話,家人也會因為你的不開心而不開心!」
蘭天徹底被晨曦的話感動了,眼中的悲傷盡數消散,心里暖洋洋的。的確,有那麼多的東西都讓自己心痛難忍,若自己一生都無法恢復記憶,難道要活在這種痛苦之中虛度一生,一輩子都忽略身邊關心自己的人?如果活下來是上天的禮物,遇到晨曦和爺爺以及牛頂天、有了這個家又何嘗不是禮物?那麼快的活下去,帶給身邊的親人和伙伴開心和快,才是真正的珍惜這份禮物!是自己何須要什麼感謝,爺爺和她救了自己的命,他所做的這一切,本來就是報恩,能夠融入到這個家,他已經無比感謝上蒼了!
他心中的傷,仿佛在晨曦話語的溫潤下漸漸愈合,所有的悲苦都被抹去,對往事的探知**也減弱了許多。
「晨曦,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快的活著,再也不刻意去追尋往事!有我在,以後你和爺爺一定會每天都有肉吃!」
「呵呵」
晨曦輕笑,聲音如鈴。「你不用向我保證,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的,到那時候,你就會離這里開去尋找你的父母親人,你要做自己的奇跡,不是別人的!」
蘭天輕輕點頭,剛想開口說話,晨曦就站起來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就該去集市賣柴了,這次的柴禾那麼多,怕會很辛苦!」
晨曦說完便轉身回屋,屋檐下,蘭天再次抬起頭看著天幕上的那幾個星系,嘴里輕輕地叨念著︰「做自己的奇跡,做自己的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