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的樹葉隨風凋落,偶爾傳來幾聲鳥叫,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是秋天特有的那份安逸和清爽。可是躺在床上昏迷的韋雙雙眉頭微蹙,雙手緊握,仿佛在做一個並不美好的夢。
夢中,一片灰蒙蒙的霧氣將韋雙雙緊緊環繞,伸手不見五指,濃稠的仿佛要讓她窒息了一般。她每邁出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突然,從弄沖的霧氣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就在韋雙雙轉頭向那方向看去的時候,銀光一閃,居然是一柄長劍直直的刺了過來!韋雙雙險險躲過,可是刀光劍影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韋雙雙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不斷的向前跑,不斷的向前跑。陡然腳下一空,韋雙雙的身子飛快的下落……
「啊!」韋雙雙驚叫著坐了起來,滿身的虛汗,一臉惶恐。
「雙雙!怎麼了?做惡夢了嗎?」一個溫柔且擔憂的聲音在韋雙雙的耳畔響起,緊接著就是一條溫熱的毛巾覆蓋在了她的額頭上,輕輕的擦拭著。
「十夜……」韋雙雙干涸的嘴里吐出他的名字,僅僅兩個字,卻那麼無助,那麼委屈,那麼……
十夜終于動容了,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臂將韋雙雙攬入懷中,輕聲的安慰著︰「乖,我都知道了,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我還在你身邊呢。」
韋雙雙的側臉靠在十夜溫暖的胸膛上,終于淚水決堤,止不住的流下,眼前一片模糊。她這回真的什麼都沒了,再也不是什麼嬌滴滴的韋家大小姐,再也不是風靡萬千的花魁娘子,再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了。對啊,她韋雙雙本來就是滾滾紅塵中的一粒塵沙,什麼時候她了不得過?韋雙雙心里暗嘆,從前是過于自負了啊……如今從高處摔落的感覺,真的很痛……
「十夜,我幫渺渺姑娘頓了雞湯,你也跟著喝一碗?」金秀端著兩碗雞湯進了門,看到韋雙雙正撲在十夜的懷里,她雙眸厲色一閃,手中端著的兩碗雞湯險些被她丟出去。
此時韋雙雙正好將臉埋在十夜的懷中,金秀看不到她的容貌。韋雙雙知道金秀在沐王府的時候見過她一面,時間雖然過去不短,可是如果這女子過目不忘的話,她可會有麻煩的。于是,韋雙雙下意識的往十夜的懷里縮了縮。
「有勞金小姐了,渺渺現在剛醒,過一會我會喂她喝的,就先放在桌子上吧。」十夜明顯的感覺到了韋雙雙的異樣,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他仍然十分配合的側了側身,將韋雙雙的身子完全擋住。
金秀深吸了一口氣,面帶笑容的說︰「那好,我就放這里了,記得喝啊。」說著,金秀就將兩碗雞湯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轉身出去了。臨走到門口時,臉色陰冷的看了一眼韋雙雙所在的方向。可惜這一眼沒有人發現。
待到金秀出去了,韋雙雙才從十夜的懷里做起了身子,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十夜看到韋雙雙如此表現,不由得問道︰「怎麼了?這金秀有問題?」
「倒也說不準,只是……金秀是沐蕭然的未婚妻,我被沐嬈月抓住的時候,曾在沐王府的花園里見過她和沐蕭然在一起。而且,她也見過我,難保她會不會記得,我不想平添麻煩。」韋雙雙擦干了眼淚,揉了揉額角。如今的處境真的是很危險,她現在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而且連一絲線索都沒有,就如同夢中的迷霧一樣,讓她膽戰心驚,舉步維艱。
可是現在能依靠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她必須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找到家人……最不濟,也能為家里人報仇!她不能軟弱,她不能妥協,不然,下一個遭殃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金秀是沐蕭然的未婚妻?」十夜心里一陣郁悶。他在金燕山莊的時候,無時不感覺到金裕開想把金秀塞給自己,而金秀往自己身上貼的痕跡也實在是明顯。除非是瞎子,不然怎麼會看不到這一老一小對自己有意思?可是這金秀是和沐王府有婚約的,怎麼還可以動這種心思?
「怎麼?你還覺得可惜了?」調整好心態的韋雙雙斜著眼楮看了一眼一臉郁悶的十夜,心里一陣鄙視。這男人怎麼回事兒?遇見美女就這沒志氣的樣子?也虧得他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了。
「怎麼會?我就是覺得很納悶,這些女人怎麼就連有未婚夫的了,都貼著我不放?哎……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罪過啊。」十夜佯裝頭痛的扶著額頭,一臉的陶醉。
韋雙雙一臉嫌惡的看了十夜一眼,冷冷的說道︰「長了個包子樣,就別怪狗跟著。」
十夜听到韋雙雙的話,先歇一口氣沒上來憋死過去,指著韋雙雙的手都有些顫抖,一臉的驚恐,雙眸瞪得大大的看著韋雙雙說︰「你你你!你說誰包子!」
「誰搭話我說誰。」韋雙雙一臉無所謂的推開十夜,一個翻身下了床,活動了一下筋骨。還好,除了一點外傷之外,沒有其他的不適。萬幸沒有受內傷,不然一時半會兒可好不了。不過……有十夜這個大夫,韋雙雙倒也不怕什麼了。
「你好沒良心啊……枉我一路追你到這里,還不止一次的救了你的命,你就這麼報答恩人嗎?我真是遇人不淑啊我,我真是命苦啊我……」十夜一臉被丟棄的小狗樣,可憐巴巴的看著韋雙雙毫無形象的端起桌子上溫熱的雞湯「咕咚咕咚」喝涼水一般的干了之後,又將另一碗也以相同的方式和相同的速度干掉了……他有些無奈的說︰「喂……那一碗,是我的啊……」
「你要是想喝還怕沒人給你做?」韋雙雙白了十夜一眼,大咧咧的用袖子擦了擦嘴上殘留的雞湯。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哪里還是白衣渺渺的仙子?完全是仙子里面燒鍋爐的丫頭,狼狽至極。她轉過身看著十夜,問道︰「喂,有沒有準備衣物?」
「有有有,我去給你拿。真不知道哪輩子欠了你的,天天要被你做牛做馬的使喚,還對我態度這麼惡劣。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樂得屁顛屁顛的侍候你,你也不給工錢,還剝削我的丹藥。若是別人,我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十夜一邊往外走一邊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堆,仿佛一個賭氣的小孩子模樣,一臉的不情願卻又不得不听大人的話的樣子,讓韋雙雙憋笑憋到內傷。
一個時辰後,韋雙雙梳洗妥當,又換了一身干淨整潔的白衣,把面紗也戴上了。銅鏡中的自己果真氣質非凡。可是……這面紗也太不好用了啊,雖然說下面都有珍珠墜著,起碼不會被風吹起。可是遇到吃飯啊,喝水啊之類的事情,當真是十分的不方便。而她現在的處境又不安全,只能告訴十夜,幫她打一個銀白色的面具,只擋住上半張臉就好了。這樣她裝酷、吃飯兩不誤,真是十全十美了。
十夜做事也是效率,第二天就拿回了一張銀白色的面具,純銀打造,薄如錫紙,而且上面居然還有流雲樣的花紋,右眼下瓖嵌了一顆紅色的淚滴形狀的紅寶石,陽光一晃,宛如一顆淚珠,盈盈下落。
對于這張面具韋雙雙是愛不釋手,戴在臉上不會覺得很夢,又方便,最重要的是當真有點夜禮服假面的範兒。
十夜看著在銅鏡面前轉了轉去臭美得緊的韋雙雙,臉上也露出一個暖暖的微笑。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離揚州不遠的鎮江府的一個小院里,十夜帶著昏迷不醒的韋雙雙也走不太遠,住客棧又覺得人多且雜,不如租一間小院,休養一陣子來得好。
「雙雙,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想要去哪里?」十夜在韋雙雙的身後突然的問道。
「渺渺!以後叫我渺渺!」韋雙雙回過頭來瞪了一眼十夜,之後模了模下巴,努力的回憶著一件事兒,就是……她二哥到底是去了哪座山學藝來著?這麼多年了,她幾乎都快把她還有個二哥的事情給忘干淨了。如今要她想這麼高難度的問題,能不能想出來還真沒準兒……
韋雙雙坐在那里苦思冥想,她只記得,當初知道二哥韋藍竹要去拜師學藝的時候,她還特意問了二哥去拜哪個山頭兒啊。韋藍竹一听就急了,說自己去學藝,又不是去當土匪,拜什麼山頭兒?為了這個,韋藍竹有好幾天沒跟韋雙雙說話。可是到最後還是讓韋雙雙知道了,並且嘲笑了他好幾天,叫……叫……那名字似乎就在嘴邊了,可是韋雙雙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到底叫什麼來著?
對了!就是南邊的七行山!當初韋雙雙就是嘲笑他,說人家都去什麼太行山,他去七行山,是挨欺負的命。其實韋雙雙當時想笑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想起了七個小矮人和七個葫蘆娃……好吧,接下來他們就去尋找那個住到七個小矮人家里向葫蘆娃學藝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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