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獨酌,孤飲寒山雪。奈何我舉的杯是白瓷茶杯,略略小了些,不大適合作飲酒之用。
這便棄了那上好的白瓷杯子,就著酒壇豪飲。這酒,當真越喝越有韻味兒方才眼前還清明一片,怎的忽然就模糊了?
面前隱隱站著個人,風姿卓絕,墨色的長發散在紅衣之上。他伸手奪我的酒壇子,我卻酒壇往懷里一抱,死也不肯松開,怎能叫旁人搶了我的酒?
面前那人越過白玉桌,站定在我面前,自頭頂傳來他略帶怒意的聲音。
「寒山雪行烈,喝得多了,會長醉不醒。」
長醉不醒,好一個長醉不醒,我倒也願意得很,只是不曉得這寒山雪是否真有這般效用。
懷里的酒壇子持續散發著迷人酒香,我將酒壇往懷里攏了攏,抬首看面前的人。
「莫來同我爭搶。」我說得頗為認真,倘若叫他奪了懷中酒可不大好。
「你醉了。」面前那人的聲音清清冷冷落在我耳邊,我听得其實並不清楚。
舉壇豪飲,冰涼的酒水順著我的唇淌落,落在我的胸前,浸潤了胸前一片衣裳,貼在身上,有些發涼,難受得緊。
「同我一處,你便這樣痛苦?」耳旁的聲音,低落,卻又滿含著怒氣,冷冰冰的聲音,將我生生從酒意里激醒。
我眯眼看著他,輕輕笑了笑,道︰「你同我一處,也這樣痛苦。」伸出去的手,頓了頓,終是落在他腰上。想要模模他的臉,卻發覺他站得太高,我這樣坐著,模不到。
「你長得很好看,又是只尊貴無比的神鳥鳳凰,怎的偏生要同我成親?莫不是覺得這天下的女子,都配不上你了,才拿我做擋箭牌?」觸著他腰肢的手,不自覺有些發涼,說話的聲音,也同這只手一般涼。
空出來的手,仍舊抱著寒山雪,想要再滿飲一口,卻听見他的聲音從我頭頂落下︰「你以為,我同你一處,是因為這個?」
听不出情緒的一句話,我因酒醉而混沌不清的腦子開始思索這樁事情,觸著他腰肢的手,卻被他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你便是這樣看待本王的?」心中一驚,便見面前那人捉了我的手,緊緊勒住,要不是本爺手骨堅硬,今個兒怕是要被他勒斷了去。
「你作甚?抓老子的手作甚?老子不願意同你呆在一處,你給我躲開。」我惱怒得站起來,原本抱在手里的寒山雪失了我的庇護,落在地上,卻也沒砸壞。只是壇子里那清冽的好酒寒山雪流淌了一地,便宜了這地上發亮的石頭。
「你!」面前那人無語,只瞪著一雙鳳眼,憋出一個字。被勒緊的手,終是被松開,得了自由。
我揉了揉手腕,再眯著醉眼看他時,卻見他面上又如初見時那般冷清,好似我方才飲的寒山雪。
「我,我怎的?好端端的,忽的便被告知同一個男人成了親,又忽的被你攜上了這琮凌殿。你同你母親說我是帝君,可我半點不記得,你說你是我娘子,可我也不記得。不記得的事情,便做不得真!」我冷笑一聲,甩手道。
說罷我便打眼看他,他面上清冷如常,一雙鳳眼卻分明蘊滿了怒氣。
「本王真真未哄騙于你,寒山雪喝得多了,真個兒是要長醉的。」
嗯?
听了面前那人的話,我還真有些發暈,醉酒的睡意?也罷,醉著便也醉著,免得同他一處,尷尬得緊。如是想著,我便不再抵抗那昏昏沉沉的睡意。
我閉上眼之前,眼皮半張半合之間,瞧見他紅色的衣裳,靠我近了許多,那張風姿絕倫的臉也是近了些
誰在模我?
「別鬧,別鬧。」面前估模著有只乳豬在鬧騰我,睜不開眼,只能無意識拿手半擋著。
面上輕如羽毛般的觸感,像極了蠶絲被,溫潤卻又清涼,好生熟悉的觸感,從前,從前我亦蓋過這床被子麼?
听不見周遭的聲音,只感覺十分舒適,我想,許是這天宮的床榻,躺起來,也要比旁的舒坦些吧?
如是想著,卻覺得腦子沉得厲害,也顧不得別的,便就著這份舒適,眠了去吧
嗯疼,頭疼,手也麻得厲害。努力想要睜開眼楮,卻最終沒能睜開眼楮,身周的觸感告訴我,有東西壓著我的手,暖的?是動物?人?是他!
糟糕,身子動彈不得,眼楮也睜不開,這算是遇上鬼打牆麼?
這只「鬼」還是我那成了親的男娘子這實在糟糕,之前發生什麼了?莫非,莫非真個兒同他圓房了?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晴天霹靂!
這般想法冒出時,我有些驚恐和恍惚,先前怕的那樁事兒,莫不是真個兒發生了?
不對,腰疼,不對,嘴也疼那里也疼
我怒了,我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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