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不問我前世發生的事情。」師傅輕聲道。
我微笑看向師傅,道︰「前世的事情,已是過去,即便曉得了,也無力改變什麼,既然如此,何必要問。」
師傅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師傅走後,我站在院中,長久未動,我想,我該回家了,等妖皇的事情告一段落,便回家探望母親。
離開蘇州這樣久,不曉得家中蓮池里的白蓮開得如何了。不曉得母親,身子是否還如我離開時候安康。
翌日,紫蘇帶來一個消息,妖皇六夜,也來了這處古鎮。
各族妖王不好出面,只能作為開戰的後援,于是,由師傅打頭,帶著北岸同小狸去尋六夜。
出發時,小狸抱著我的手臂,眼淚汪汪,她說她害怕,害怕她的六夜哥哥再不理她。
我也害怕,害怕那人再不出現。
昨夜起,便再沒見著他,鳳九千。就這樣,他便再不見我麼?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我只覺得心口發疼我常常仰望天空,期望看見個紅衣墨發風姿卓絕男人騰雲而來。然而,他並沒有如我期望的一般他再未出現,直至師傅發訊號召我前去。
我負劍奔走,到達師傅所指之處時,已是午後。
師傅同北岸,正坐在茶樓飲茶,小狸坐在茶壺上,也不曉得嫌不嫌硌得慌。
「師傅。」我行至近處,輕聲喚道。
師傅就著茶杯,吹開浮茶,輕抿一口,道︰「來了。」
我將茶樓打量一番,並未見著異常,更未見著那傳聞中的妖皇六夜,便坐下疑惑問道︰「師傅,不是說六夜在麼?」
師傅不答話,只拿眼楮看小狸,我順著師傅的目光看去,見小狸淚眼汪汪,竟是哭了一場。
我心疼她年幼,便關心道︰「小狸貓,你怎的哭了?莫不是誰欺負了你?哥哥替你報仇。」
小狸轉臉看我,狸貓臉上濕了一大片,褐色的毛發黏在一起,十分狼狽。
「六夜哥哥,六夜哥哥同一個穿黑衣裳的女人在上頭喝茶。」小狸說話時,帶著哭腔,卻清晰表達了想要說的事情。
她是心傷了
我抱過小狸,拿衣袖替她擦毛上的淚水,寬慰道︰「小狸莫哭,你不是還未見著你六夜哥哥麼?若是見著,他一定十分高興。」
小狸睜大一雙狸貓眼,天真看我,道︰「真,真的麼?六夜哥哥見著我,真的會高興麼?」
我重重點頭。
卻听北岸道︰「那小子,摟著個魔族女子進了上頭雅間,那女子,想必便是魔族的空天霜。」
我點頭,爾後道︰「可要上去?」
北岸搖頭,示意他也不曉得。
師傅開口道︰「你扮作小二上去如何?」
我詫異道︰「師傅,我是個凡人,那妖皇六夜又不是瞎子,看出我是個凡人還不宰了我。」
師傅露出思量神色,手指輕輕叩擊木桌,看向小狸貓,道︰「小狸,我來問你,你可真心愛六夜?」
小狸微愣,而後鄭重點頭,道︰「小狸愛六夜哥哥。」
師傅滿意點頭,爾後道︰「小狸,由你去,探探六夜的底。」
小狸又是一愣,道︰「可,可是小狸化不出人形。」是了,小狸雖承了些修為,卻因資歷不夠,尚不能化出人形。
師傅敲著桌子,輕聲道︰「小狸,我助你化出人形,但是時間只能維持一盞茶,你進那雅間,萬萬不可露了馬腳。你可記住了?」
桌上的小狸貓重重點頭,爾後跳下桌子,站穩在地上。
地上褐色毛發的小狸貓,在師傅幫助下,化作了個清麗少女,褐色長發,褐色衣裳。
小狸是獸修,衣裳是由皮毛化出來的。師傅皺著眉,並不滿意,又是一點,褐色衣裳立時變作青色。
師傅攤手,手中多出一樣東西,她將東西交給小狸,囑咐道︰「小狸,這面鏡子,是觀塵鏡,你將它放在懷中,我們便可看到你周遭發生的事情。」
小狸伸手接過,放在懷中,清麗稚女敕的小臉上,一雙杏眼微微紅腫,卻是方才哭過的緣故。
「小狸,你可莫要再哭,男人都不大喜歡愛哭的女孩哦。」我如是道。
小狸重重點頭,拿袖子擦了眼楮,起步便要去那樓上雅間。
我看著她如赴死般沉重的背影,略有些哀傷的情緒升起,她終于敲開了那扇門,端著放置茶水的木盤便要進去,快速開合的門內,依稀看見一個白色身影。
師傅翻開一個茶杯,倒滿,手指一點,茶水晃蕩,卻沒溢出,茶水中幻出一間古香古色的屋子,同木桌上面對面坐著的黑白兩個身影。
穿白衣裳的,是個清俊的年輕人,他張嘴說了些什麼,我听不見,再轉眼看那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正掀開黑紗飲茶,我吃了一驚,那是一張多麼熟悉的臉。那人,分明便同鳳九千的母親,一個模樣。
鳳九千織出的幻境中,我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這樣一張美麗絕倫的臉,只是幻境中的女子好穿紅衣,這女子,是穿黑衣。
抬眼看師傅,師傅卻面色平靜。
茶杯中的畫面抖了幾抖,便突兀消失,還原成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師傅立時起身,身形一閃,人便已在樓上,那雅間外。
我與北岸
對視一眼,便也快步上樓。
雅間內,有女子微微啜泣著,這聲音,是小狸。
又有另外一個女子冷冷的聲音︰「不曉得哪里來的小妖,進門便這樣哭,妖皇大人,你妖界中,可真是人才輩出啊」話到最後,語氣間生出鄙夷。
卻並未听見有人答復。
小狸抽泣的聲音持續著,北岸許是心疼小徒弟,當下便撞門進去了,我同師傅跟在他身後,也進了門。
那黑衣女子,面紗已摘下,露出一張美艷絕倫的臉,一雙鳳目,美麗,卻滿含深沉。
而那白衣的男人,正立在小狸面前,面色不善。
「不知三位何故竟然擅自闖入?」白衣男人,必是六夜,果真是個英俊且有風度的男人,責問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也這樣好听。
北岸怒聲答道︰「你弄哭我的弟子,又算什麼?」話畢,他便心疼抱了小狸,小狸伏在北岸懷中,持續抽泣著。
六夜拱手,解釋道︰「這位姑娘,進門便啼哭起來,怕怨不得我。」
師傅並不說什麼,只站在後頭默默看著,我亦在後頭站著。
小狸自北岸懷中月兌離,一雙紅腫的眼楮,將六夜牢牢看住,痛聲道喚道︰「六夜哥哥。」
六夜面色一驚,似是思量,又似驚訝,試探喚道︰「小,小狸?」
小狸哭紅了一雙杏眼,哽咽道︰「六夜哥哥,小狸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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