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俯身撿起琉璃罩,心中平靜,淡淡然同他道︰「那已不再是我所能關心的事情了。」說出這話,我分明看到他身體一滯。
「阿九,我們再不能復從前。」我如是補到。
也確然,不能再回到從前,我看清了很多事情,深覺得不能牽連于他。
他卻猛然將我扯入懷中,我趴伏在他胸前。被他牢牢抱住,不能動彈。
「本王想要的,便不會輕易放手。」頭頂傳來他悶悶的聲音。
「阿九,我卻不想要你了。」我如是道。
話畢,便覺頭頂陰影更甚,阿九已將我牢牢吻住,他在咬我的唇,我幾乎能感覺到有血的甜膩味道。
良久,他松開我,我平靜抹了唇,低頭不願看他。
「你看著本王。」他說得憤怒,隱隱有些命令的意思。
我不願看他,只是想躲避,我怕我看見他的那張臉,那雙眼,便控制不住自己。
「看著本王!」他再次道。
我咬唇,緩緩抬首,對上他憤怒的金紅瞳,平靜喊出他的名字︰「阿九。」
面前那對金紅瞳的憤怒,漸漸轉緩。
「隨我回棲梧山。」
我自然是拒絕的,我如何能隨他回棲梧山?
「不。」我簡單拒絕。
「你曉得的,我只愛你一個。」他伸手來捧我的臉,卻終于捧住了。
阿九,你又曉得麼?我亦只愛你一個。可情愛之事,並不是愛便能夠在一起的,中間有太多隔閡與阻礙。
「奈淵,你曾經答應我,若是對我動情,便要同我永生在一起,你忘記了麼?」他忽然同我柔聲細語,有埋怨,也有不甘心。
可我又何嘗甘心?一手拍開他捧著我臉的手,伸手重重擦去唇上的血,逼視著眼前這個帶給我傷痛與愛情的男人。我想,我愛他,可我更應該愛自己。
「你不也說只愛我一個,可你,始終同別人成親了。盡管你同我講你並未成親,可我眼見的,是事實。」我冷語道。
阿九急急看我,復又想伸手來模我的臉,卻終于停下了動作,眉宇間似有掙扎,又有糾結,可舒開眉頭時,卻同我講︰「成婚只是權宜之計,婚禮並未進行完畢。」
「可你說,你要同白澤在一起。」我嘲諷一笑,笑自己無知,也笑自己沒有自知之明,怎的就愛上了高高在上的鳳王大人?
他曾說愛我,卻又同白澤一處。這世間,什麼不是變化,唯有變化不會變化,故此,阿九的忽然改變,我也已經不再奇怪。他同白澤,始終是有情,我,說到底,算不得什麼。
「阿九,我只是一個小小凡人,比不得你長生不死,也比不得白澤神尊來得尊貴,日後,不必再見,我做我的小道士,你做你高高在上的鳳王。」我平靜下來,淡淡然道。
話中有決心
,亦有我滿心悲痛,更有對他的所有愛恨情仇。
可阿九卻忽然再次攬抱住我,大力使我不能動彈,我無奈,閉眼安享這最後一個擁抱。我想,日後,再也不能靠在他懷中,他也再不能靠在我懷中,我要回去了,回我的凡間去。
「奈淵!你可愛我?」阿九忽然悶聲問道。
我有怔愣和驚訝,卻又听他繼續道︰「你若愛我,為何如此待我,你可知,我從來只愛你一個,白澤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抵不過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即便你要我去死,我也是願意的。」
我下巴靠在他肩頭,鼻息間全是他清清淡淡的梧桐香氣,他這番話,觸動到了我內心深處某一根弦。那弦輕響,便生出萬般風情。
「阿九,我愛你,可我不適合你。」這是我掙扎過後的回答。
然而阿九卻同我道︰「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適合我的人。」這世上,也再沒有比你更適合我的人。可我,不能。
「鳳九千,你可懂我?」我低聲問他。
他忽然笑了一聲,有些莫名。
「這世上,再沒有比我更懂你的人。」
他既然說懂我,卻又為何要來為難于我?
「奈淵,你一出生,我便在了。可宿北不讓我靠近你,說是怕我打擾你。」他頓了頓,又如是道。
竟然是,一開始便曉得我的存在麼?
那麼,前世,我們果然也是認識的。
「你愛的,不是我,是我的前世。」我緩緩推開他,鎮定說道。既然自小便在我周圍,那麼後頭的事情,果真便是計謀。
如今這些也不好計較了,我只想曉得,他心中之人,是我,還是我的前世。倘若是前世,今世又何必要再為難對方?前世便錯過的緣分,今世便不該再繼續。
可我又有怨,怨自己前世沒有能夠同他在一起。
「從來都只是你,只是而已。」這是阿九給我的回答,一時間,只有沉默,他沉默,我亦沉默。
心弦微動,我已不自覺上前擁住他,鼻息間的梧桐清香,帶給我的,是安寧。我吻上他冰色唇,淺淺淡淡,卻又滿含深情。
我想我們該要有一場風月,用這場風月來紀念我的對他的情。
一時間,屋內夜明珠的柔光亦成為了陪襯
翌日醒來時,察覺到有目光注視,定楮一看,是阿九。他正支著腦袋看我
該死,昨晚不該一時沖動,這是師傅的府邸,若是被師傅曉得,我的臉該往哪里擱?
可昨夜那一場風月,我想得明白了,我同阿九,即便日後不能在一起,至少,此刻,我們是在一起的。
我所有的糾結同退縮,都該拋開,都該忘記,該要像斬妖除魔一般勇往直前!我很慶幸自己能夠遇上阿九,因為阿九,開啟了我不一樣的人生。
旁人說這是斷袖,可我認為,我只是恰巧,愛上的,是個男人。當初他還是喻鳳,還是個女子,初初我便對他好感。
即便他今日還是喻鳳,我想,我還是會愛上他,還是會同他在一起。即便他騙我,即便他用計謀來欺騙我。
我們的緣分,不該止于此處。越是在乎,就越是被羈絆,我不該想得太多,只要,只要日後他同白澤不再有關系,我便也能夠當那件事情,從未發生。
我又想,其實,哪里能當沒有發生,人心復雜,只是我不願記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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