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答話，只能沉默站著，就像一條被曬干的咸魚。東華打量我的目光久久不移開，愣生生看了我半晌，好似在看笑話一般，不對，這分明是看耍猴人牽著的猴子！
東華帝君終于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卻又打量起阿九來。
「起來吧。倒是個守禮數的孩子，棲梧若曉得，也會欣慰。」東華帝君終是開口讓阿九起身。
然，阿九起身後，又朝著東華帝君一拜，恭敬道︰「東華帝君，小王還需送司命弟子回凡間，不知可否先行一步？」
東華帝君詫異看他，眉眼一挑，道︰「既然是司命的弟子，便留著做個小仙，想必天上也不是容不下他。」
「這帝君，您明知」天帝要說些什麼，卻又被東華帝君揮袖打斷。
「天帝不必多言，本君自有安排，明日，便來我宮中報道！」我一听說要去東華帝君宮中，心里不由浮起不滿，當下便拒絕了他的「好意」。
「帝君在上，小人是一介凡人，修為低下，恐不能討帝君歡心，小人還是回凡間吧！」
本以為我這番言論不會奏效，然而東華帝君卻是個極好說話的，我這樣一說，他當下便頷首答應了。
詫異于他的好脾氣時，意外發現阿九竟然被施了術法，動彈不得，仔細一瞧，發覺東華帝君眉眼帶笑，好似一只成年老狐狸。
難怪東華帝君要留下我時，阿九沒有開口，卻原來原因在這里。
臨走時，東華帝君站在雲頭相送，回首望見他狡黠神色，還有他背後大大小小神仙們的詭異臉色。
于是轉首問阿九︰「阿九，你們天上的神仙，是沒有見過凡人麼？一個二個見著我，都跟見鬼似的。」
阿九黑著一張風華絕代的臉，斜眼看我，冷聲道︰「閉嘴。」
他竟然對小爺發脾氣？算了，這是他的地盤，也不好同他計較。
想必是先前吃了暗虧，心情不大好
我正注意著身後的東華帝君時，阿九忽然伸手將我抱在懷里，將我的腦袋死死按在他胸前，我正想發作，卻听見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許看。」
額？這算是醋了？可這究竟算是哪門子醋？未必還是吃東華的醋麼？東華那樣高高在上的，豈能看上我一介凡人除非，是看上
我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嚇了一跳，趕忙停止了腦子那些想法。
「阿九，我從前，是不是認識東華？」我終是將這個想法問了出來。
阿九身子一僵，沉悶的聲音卻終于響起︰「我才三萬余歲，東華帝君歷劫已有幾十萬年，我哪里曉得他認識誰？」
「哦。」我的回答，同樣沉悶。
本以為阿九是帶我回凡間，卻不想，雲團停在了棲梧山上。
遠遠便迎上來個穿花衣裳的，我好像還見過
「鳳王大人。」那人行了禮，便恭敬跟在阿九身後，而阿九牽著我。一路上，那穿花衣裳的，一直不停拿眼楮偷偷瞟我，叫我有些不自在。最近是怎麼了？總有人，不對，總有神拿奇怪的目光看我。是因為那個原因麼？
嵐鳳居還是老樣子，一塵不染，又一成不變。阿九拉著我推門而入，我卻忽然響起另外一個人，同阿九一樣的大紅衣裳，卻有著燦爛的笑容。那是我名義上的婆婆？不對，丈母娘？
好復雜
在桌前坐定，阿九前一改面上陰沉，換上微笑，同我講︰「日後，定居棲梧山可好？」
定居棲梧山？這事，我認為不好。因著我是道士，有職責和使命，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在這棲梧山終老，即便，這里有阿九。
從前在話本里講，所愛之人在的地方，便是家。
然而，我卻覺得，即便如此，也萬萬不能放棄原則同立場，我是道士，注定是要降妖除魔的，即便還俗，這事情也是在所難免的。
世上有很多難事，比如選擇。
阿九讓我選擇，是留著棲梧山還是會凡間。
我反問他︰「不能是你陪我回凡間麼？」
他微愣，卻終于伸手來模我的臉，答應道︰「好，你要回去，我便陪你回去，想來，你也不願留下，是我太過嗯罷了，明日回去可好？」
我點頭，算是答應，到黃昏時，阿九同我講要去一個地方，叫我留在嵐鳳居，萬萬不可踏出一步，還特意叫那個穿花衣裳的看著我。
說是為我好，不過是變相監禁。我心中憤然，卻別無選擇，然而一只雪白的胖狐狸，打破我的別無選擇。
彼時我正坐在嵐鳳居門口看著滿山的梧桐樹發呆，一只胖狐狸邁著四條肥腿兒闖進了我的視線。
這只狐狸身上，妖氣四溢，本著作為道士的原則，我當場就站起來，大喝一聲︰「妖孽，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說完便覺著何處出了問題。
那只胖狐狸抬眼看我，口吐人言道︰「這本來就是原形啊！」我微愣，終是發現事情的根本所在！棲梧山竟然闖進了一只妖怪！還是只胖狐狸！仙山進了妖怪？！
「啊！妖怪！」我驚呼，我本意是想提醒看著我的花衣裳男人，驚叫過後，卻發覺那男人竟然不在，奇怪。
這時候，胖狐狸倒是先叫起來了！
「妖怪，在哪里？在哪里？」
我看著四處張望的胖狐狸，半晌無語，無奈蹲下，而後道︰「老兄，不就是你麼？」
那胖狐狸停下張望的腦袋前爪指著自己的腦袋，有些慍怒道︰「你竟然說我是妖怪？你竟然說本大仙是妖怪？！你看不出本大仙是一只狐仙？」
狐仙？狐仙應該是紫蘇那種才對，哪里會是這種滿身妖氣的？
于是我癟嘴道︰「小妖精，還敢冒充狐仙。也不怕山上的神仙听了嘲笑你。」
那胖狐狸甩甩腦袋，無奈道︰「得了，且不管我是不是狐仙，倒是你一個凡人，怎的在這仙山上？」
「有人帶我來的。」我百無聊賴，如是回答。
「鳳九千？」胖狐狸偏著腦袋問道。
我點頭，算是回答。除了他，誰還敢帶凡人進棲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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