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情鎮命的這場暗戀,也慶幸自己愛的人,能夠愛我。然而同情和慶幸之下,我還發覺一件事情,鎮命是只公狐狸,帝君是個男神仙,如此說來,這是一場斷袖之戀。
四海八荒都怎麼了?如今斷袖盛行還是怎的?本以為我同阿九斷袖已是不妥,怎曉得,斷袖盛行,還偏偏被我遇上不少。
北安和朔月,鎮命和那位帝君。
帝君?等等,不會是那個東華帝君吧?不對,東華帝君歷劫輪回幾十萬年,而鎮命遇上那位帝君是萬余年前。
說起來,鎮命這類自負的美人,大抵都愛那些不甚重視自己的,不拿正眼瞧自己的。其實,我也覺得鎮命並不如何美,至少,比之阿九,相去甚遠。
我與鎮命一路跑著,跑得累了,便靠在一塊巨石上休息,鎮命四條腿兒都貼在石頭上,胖嘟嘟的身體好似一個球,我忍不住上去捏捏他的臉。
捏完開始後怕,鎮命應該算妖仙,隨便就能掐死我。
我等著他發怒,他卻並未發怒,只拿一雙幽怨的狐狸眼看我。
我擺擺手,道︰「抱歉,見你可愛,便情不自禁」
話未說完,鎮命便打斷我的話。
「無妨,模一把,不會少塊肉。」
鎮命真是一只開放而又講理的狐狸,雖然胖了些,還是很可愛的,對他好感大增!
正欲張嘴說些調笑的話,鎮命卻急急攔住我。
「有人。」
我一听,心想莫非是山上的仙鳥?可當我從巨石後伸出腦袋,卻看見白衣翻飛,銀發隨風。
白澤已輕笑著站定在梧桐樹下,我再看,樹下還站著個人,是阿九。
阿九還是一襲紅衣,正笑得燦爛,他對著我,甚少這樣笑。
「那是鳳王和白澤?」鎮命輕聲道。他竟然認識他們?也是,同為九天上的,自然是相識的。
阿九同白澤,始終是我心里一道坎兒。他們拜過堂
我听力差了些,听不清二人的談話,卻見著白澤伸手模了阿九的臉,我震怒,卻無能為力。
阿九手上,拿著一把折扇,想來是白澤送的,因著只有白澤才會用折扇。
「鎮命,你認識他們?」我低聲問胖狐狸。
胖狐狸詫異抬頭,輕聲道︰「你在棲梧山,你竟然不曉得鳳王同白澤神尊的曖昧關系?」
曖昧關系
我搖搖頭,表示我並不曉得。于是鎮命開始替我普及九天八卦。
說是白澤神尊和鳳王早有曖昧,若不是因著天帝要替鳳王做媒,這二人早就該成親,和和美美,舉案齊眉。
年紀和身份都很相配,所謂門當戶對,便是如此了。
听完我便低頭沉默,或許,該是如此吧。
「走吧,回嵐鳳居,一會兒鳳王就該回來了。」我戳戳鎮命,提示道。
豈料鎮命不肯走,小聲同我講︰「好不容易見著一對兒有情的,我得看看人家如何相處,也好學習學習,日後追求帝君,也有些底子和經驗不是?」
一對兒有情的?他們有情,那麼我呢?我算什麼?到底只是一個凡人罷了。
既然鎮命要看,我只能陪同,于是我繼續看,卻見阿九主動吻了白澤。
本以為心中會痛,然,其實沒有痛。
卻原來,當真正心痛的時候,是無法用言語和疼痛來表達的,能夠說出的委屈和痛,便不算得什麼。
說到底,只是自己太矯情,又太看得起自己,以為他愛我,卻不想,他也愛別人。
我轉身,默默抱了胖狐狸,也不管他是掙扎還是怎的,捂著他的狐狸嘴,便往回走,走著走著,卻發覺自己迷路了,再低頭問幾近暈厥的鎮命,他搖搖頭,意思很清楚,他也認不得路。
「你不是有幾萬年修為麼?怎的連路都不認識?」我如是問他。
他狐狸眼眯虛著,有些委屈的模樣。
「我路痴。」
我放下他,單手拍腦門,有些郁悶,道︰「那你是如何尋到嵐鳳居的?」
鎮命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卻終于說出叫我震驚的話。
「我,我在山上迷路迷了一年」
果真極品!
我正想說什麼,卻發覺手里頭空落落的,好似少了些什麼?對了,是少了那壇鎮命送的酒。
「鎮命,酒丟了。」
我本以為鎮命會生氣或是無所謂搖搖頭,卻沒曾想,他竟然一搓爪子,幾十壇和先前一樣的酒壇子在他身周排開。
「無妨,你瞧,我還有很多。」
果然是一只貪吃的狐狸,想著他不會只單單帶酒,便又問道︰「你不會還隨身揣著下酒菜吧?」
他嘿嘿一笑,又一搓爪子,餅餌果品,干肉涼菜
額,果真對得起他的體重和腰圍。
順風順水,我們席地而坐,開始喝酒吃肉,鎮命不肯化出人形,只肯以狐狸的模樣吃喝,于是這些酒肉,大都進了我的肚皮。
這一吃喝,又是黃昏,我竟然未醉,還能頭腦清醒。鎮命卻喝得醉醺醺的,倒在一旁,嘴里念叨著帝君什麼的。想來在夢里,他同他的帝君,正花前月下。
從前我不勝酒力,總愛喝醉,今次卻如何也不肯醉。我不曉得緣由,只在腦子里重復阿九親吻白澤的畫面。
那二人,果真相配。
天色漸晚,有月光穿過梧桐,投到鎮命身上,那一身白色皮毛熠熠生輝,散發出奪目光芒,好似一塊美玉,又好似天邊一朵雲彩,有夜明珠的柔,又有寶石的艷。我想我曉得他因何而美了。
卻原來,有一身價值連城的皮毛。
鎮命到底是幸運的,至少,他的暗戀是美好的,得不到,不一定心痛,得到卻發現不是自己的,才會心痛。
這酒,一壇的量雖少,但勝在精致,酒和壇子如出一轍的精致,甚是不錯,只可惜不曉得酒名。
從前喝過寒山雪,便以為不會再愛旁的酒,卻不想,傷心之時,何種酒,都是愛的。
都說一醉解千愁,醉不了,又算什麼?
「鎮命啊鎮命,你好歹還有暗戀之人,我卻連愛的,都快要失去了,到底是得不到好,還是得到好?」我搖搖頭,看著醉酒的胖狐狸,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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