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萍帶著女兒又回了一趟老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倪暉這邊馬上要期末考試,自然是沒時間回去的,他們要等放寒假了才回去。
陳麗萍從回老家回來後,跟倪暉說起外公外婆的光景,老人年紀大了,身體越不好,他們回去的時候,外婆因為肺炎在醫院住院,听得倪暉心急如焚︰「好了沒有?我舅他們沒去管?」
「我等他們出院了才回來的。你舅夜里倒是在,白天就是你外公自己在照顧。」陳麗萍說。
倪暉听著,眼眶就忍不住濕了,外公的腿一直不好,拄著拐在醫院照顧外婆,那是何等的艱難︰「媽你怎麼不把他們接過來?」
陳麗萍看著兒子︰「我接過來干什麼?你們要上學,來了也沒法照顧。」
「以請個保姆啊。」倪暉說。
陳麗萍嘆了口氣︰「你舅舅沒給請,你外公自己也沒想起來。我回去了,才給找了個護理工。」
倪暉沒好氣地說︰「我是說接他們過來我請保姆照顧他們。我寒假回去,將外公外婆都接過來,舅舅不照顧,我來照顧。」小時候外公外婆照顧自己那麼多年,現在也該自己回報二老了。
「他們未必願意過來,算了,還是去找一個保姆吧,我把這事兒跟你兩個舅舅說一下,看他們怎麼安排。」陳麗萍說。
倪暉也知道,外公外婆在那里生活多年,有熟悉的鄉音,熟悉的老朋友,熟悉的環境,一把年紀了還背井離鄉,恐怕也是不大願意的。
一放寒假,倪暉就回老家去了,水向陽也跟著一起回去了,張勇放寒假自然要回家的,于是上海就留下水向東一個人了。他倒是也放了假,只是公司還沒放假,又正在開一個軟件,他忙著談判簽合同,實在是忙得很,估計要到過年的時候才有時間回去了。
倪暉回到老家,現外公外婆又蒼老了許多,問一下,才知道外公外婆這半年都住了兩次院了。倪暉急得眼眶都紅了,平時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總是說自己挺好的,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這大概是長輩們的通性,不想讓晚輩擔憂。
外公外婆見到外孫,面對倪暉的責備,笑呵呵的說︰「這都是正常的,年紀大了,誰能保證沒病沒災的。別擔心,我們兩個老家伙在一起,有什麼事還能互相照應著。」
倪暉皺著眉頭說︰「我舅還沒給你們請保姆?」
外公和外婆對視了一眼,顯然不知道這回事,倪暉嘆了口氣,果然都是嘴上應承一下︰「原來還沒請啊,那就正好。外公,外婆,我想讓你們去上海,跟我們一起住。」
外公猶豫了一下︰「住一段時間還以,時間長了不行。」
倪暉知道老人們心動了,便說︰「行,住多久都以,想回來,就送你們回來,過完年,就跟著我們去上海吧。」
晚上倪暉給水向東打電話︰「外公外婆答應跟我們去上海了,你先將樓下的房間收拾一間出來,等外公外婆來了睡。」
水向東一听也喜出望外︰「爺爺女乃女乃終于願意來上海了?」
「是啊,這半年都病了兩回了,料想也是太寂寞了,估計我兩個舅舅照顧得也沒那麼上心。」倪暉覺得,靠天靠地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
年初八,祖孫幾個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去上海。倪暉收拾外公的文房四寶時,看見書架頂上擱著的那個盒子,想起自己買的那個青花瓷盤來,便拿了下來,帶回去做擺設。
外公看到那個盤子就笑了︰「你還記得這個啊?」
倪暉笑笑︰「還沒摔壞,挺結實的,我帶回上海去。外公外婆住在上海,離蘇州就近了,以後以隨時去蘇州找孫爺爺玩,還有你的那些老朋友們。」
外公嘆了口氣︰「有兩個已經不在了。」
倪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才想起來,確實過了好多年了,孫爺爺肯定也老了吧。「沒事,到時候我陪外公去看孫爺爺。」
外公無言地點了點頭。
水向東將行李放在後備箱里,將車門關上。沙漢明前來送行︰「泥巴,你以後還會回來嗎?」他這次將外公外婆都接走了,以後就不會回來了吧。
倪暉看著沙漢明,點頭︰「當然,我外公外婆他們只是去上海暫住,以後還會回來的,我也會回來的,這里是我老家呢。你也以來上海玩嘛,要是能考到上海來上大學就更好了。」
沙漢明看著倪暉,眼神中有著濃濃的不舍之情,他看著倪暉,點了一下頭︰「好。」
倪暉也沒有追問他是來上海玩,還是來上海上大學。他這次回來,現沙漢明已經沒有上次那麼拘束了,他應該也在走出來。他們的友誼,應該以長長久久地保持下去吧。
外公外婆到來之後,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住在東郊的那個小院子里,依然是兩位老人,三個孩子,樓上樓下,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沒有院子。外公喜歡侍弄花草,家里的陽台足夠大,倪暉和水向東陪著外公去花鳥市場,搬回來好多花花草草,外公沒事就以侍弄一下花草,也聊以寄托。
家里需要照顧的人多了,為了不讓外婆操勞,他們把家里的鐘點工換成了全天候保姆,這樣外婆就不會老想著去干家務活了。
二老來到上海之後,現日子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熬,除了侍弄花草、看看電視,白天以去小區遛遛彎,這個小區是個很成熟的小區,里面有一個兒童和老年人娛場所,各種配套設施都很完備,以听戲、唱曲兒、下棋,練練太極、打打門球、扭扭腰。小區里有很多老人,雖然南腔北調的,但也能交流,外公外婆慢慢地找到了趣。
而且還有三個孫子的陪伴,早中晚三餐都能一起吃飯,听孩子們說說趣事,周末的時候,老老少少還以一起出去在上海周邊玩一玩。日子過得很充實,外公外婆的精神也健旺起來,身體也跟著硬朗起來,來上海之後,雖然空氣質量不那麼好,但也沒見老人怎麼感冒過,見人活著,還就是靠著那點精神氣。
倪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大家都絕口不提回家的事,外公外婆不說回去,自己當然更不能說讓他們回去的。
陳麗萍一兩個月能回一次上海,也能來看看父母,這樣比回老家就方便了。兩個舅舅幾乎不管這事,反正有人攬著照顧父母,他們有什麼不意的。
倪暉的功課也逐漸繁忙起來,畢竟高三下學期了,大家都在準備最後的沖刺。倪暉也不敢放松,復旦好歹也是個名校,不拿點心思去學習,實在有點對不起它。
報考志願的時候,倪暉選擇了復旦的考古專業。其實在他決定學考古專業的時候,查過不少資料,復旦的考古專業不是很突出,專業創辦的時間不長,北京大學和南京大學的才是頂尖的,他也猶豫過是否報考復旦,後來想了一下,反正也就是興趣愛好,並沒想過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來,北大復旦都一樣。等畢業後找個文史研究所或者博物館之類的工作,這樣就以讀讀書、寫寫字,結識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文物市場淘淘古玩,想想也覺得挺有意思的。關鍵是報考了復旦,離家近,外公外婆在家住著,以時常回來陪老人。要是去了北京,那就遠沒那麼方便了。
陳麗萍打電話過來問兒子報考的專業時,倪暉已經將志願表交上去了。陳麗萍一直也想倪暉跟水向東一樣學個管理之類的,然後好來接管她的公司。倪暉知道母親身在國外,再也無力來修改自己的專業了,便說自己報考了管理系,至于等以後錄取的通知書來了,她就無力回天了。陳麗萍听兒子答應得很爽快,也就沒想起來要跟老師去求證。
倪暉交上志願表的時候,班主任老師還把他叫過去談過話,問他怎麼會想到報考古學,倪暉只說自己喜歡。老師便建議他填報北大的考古系,倪暉是板上釘釘的清華北大苗子,雖然他們學校每年也會有好幾十個錄取上這兩所大學的,但誰會嫌多呢,自然是多多益善。倪暉還是堅持報考了復旦,因為大學離家近。換來了老師的一聲嘆息。
等到高考結束,倪暉終于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總算是解放了,他也以享受悠長假期了。在水向東兄弟倆艷羨的目光中,倪暉陪著外公外婆去逛蘇州了。至于成績、錄取什麼的,什麼都不管,隨它去吧。
他們這一去蘇州,就是半個多月,期間考試成績都出來了,還是水向東幫忙去查的,成績出乎意料的好,還是他們學校的文科狀元,上北大都綽綽有余了。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學校領導和老師都很詫異,怎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冷門的專業。校領導把倪暉的班主任還叫去問詢了,老師也苦笑,說是他自己堅持選擇的。
倪暉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沙漢明的通知書也到了,他報考的是哈爾濱工業大學。倪暉听到這個消息,默了一下,這下跑得真夠遠的。不過他又呲上了牙,工業大里有幾個女生啊,沙漢明還直得回來嗎?
外公外婆知道倪暉考上了復旦,也不在乎學什麼專業,反正是相當高興的。陳麗萍打電話回來問,倪暉只說自己考上復旦了。陳麗萍也沒再求證是什麼專業。倪暉估模著,母親要是知道實情,還能有一頓說。
收到通知書後,沙漢明邀倪暉一起出去旅游︰「去九寨溝吧,那年你答應過我,說陪我去九寨溝玩的。」
倪暉不好拒絕沙漢明,便同意了。這一次外公外婆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如前,經不起舟車勞頓,所以倪暉沒有提議讓二老也去。水向陽肯定是要跟著去的,張勇也要去,只有水向東,在去與不去之間徘徊著。
水向東當然一萬個想去,畢竟沙漢明和倪暉都去呢,雖然倪暉不喜歡沙漢明,但是架不住沙漢明又死灰復燃,何況那火焰本來就沒熄滅,只是稍稍弱了一些而已,但是他目前正在進行一個大項目計劃,根本就月兌不開身。
倪暉知道他忙,就說︰「算了,你還是別去了吧,我們四個去就算了,我會照顧好陽陽的。」
水向東看著他︰「我不是擔心你照顧不好陽陽,我是有點擔心沙子。」
倪暉斜睨著他︰「你擔心他什麼?」
「我擔心他對你還不死心。」
倪暉白他一眼︰「你成天在胡思亂想什麼,他馬上就要跑到黑龍江去上學了,以後一年也難得見上兩面,上大學前一起去玩一趟怎麼了?我又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你少操這個心吧。」
水向東嘆口氣︰「要是我不去美國就好了,就能陪你們一起去了。」
「你放心吧,我會拉著陽陽一起的,不會給他遐想的機會。」倪暉說,「你真要去找安迪羅賓?我覺得你不如去投資阿里巴巴。」
水向東看著倪暉,然後噗地笑了起來︰「阿里巴巴還需要融資嗎?早幾年還差不多,那會兒我們都沒錢。」
倪暉笑道︰「我不知道你野心那麼大,我倒是有一筆原始股,還值點錢。」
水向東嘆氣說︰「其實我也沒多大野心,就是想讓你將來去拍賣市場的時候,看到心儀的東西,能夠拍起來不遲疑。」
「你還真以為我要建博物館啊,現在入收藏市場早就晚了,最佳的時機已經錯過了,況且我現在還是一無所知,等我成為行家了,估計市面上就全都是假貨了。」倪暉嘆了口氣。
水向東說︰「只要喜歡,什麼時候都不算晚,市面上都是假貨,但拍賣市場上肯定有真貨,所以我才要多賺錢。我這次也是正好踫到有好機會,不然也不會去找安迪。」
倪暉說︰「你還是個半吊子,有才華的人都恃才傲物,你去了人家會搭理你不?」
水向東說︰「我是去給他雪中送炭的,又不會干涉他的經營和研究,他沒道理會拒絕吧。」
「那就看你的本事吧,祝你成功!」倪暉笑道。水向東要是能夠投資個幾千萬給安迪,拿一點股份,等以後谷歌收購安卓,水向東那點股份以後估計也能值個上百億美元,自己還不用費力氣,坐等分紅就行。
水向東當初夸海口說收購安卓,當然只是一個偉大的夢想,他的資金遠遠不夠收購安卓,況且就算是拼命湊錢收購了過來,也還是沒法維持下去。正好馬泗龍也垮台了,倪曦也自尋了死路,他覺得自己也不用那麼著急盡快壯大公司規模,以花幾年時間潛心研究一個新的軟件。機緣巧合,他某天和公司同事聊天的時候,有個同事說他有個朋友曾經和安迪共事過,水向東突然現自己居然離安迪這麼近,那一定不能浪費機會,要結識一下才行。
不是有個心理學家研究過,通過六個人,你以認識世界上任何一個人,而水向東只需要通過兩個人,就能認識到他想認識的安迪羅賓,這個消息自然讓他喜出望外,所以才有了這次的美國之行。
水向東並沒有期望一開始就能和安迪合作,但至少先要去拜訪結識一下,安迪在開安卓系統的時候曾一度非常窘迫,靠積蓄和友人的支持才完成了安卓的開。水向東希望自己能夠參與到這個創舉中去,為他提供一點資金支持,當然,他是看中了其背後巨大的潛力,要是合作能夠成功,他以後也就以像倪暉一樣,隨心所欲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經營一些他感興趣的項目。
于是在送倪暉上了飛機之後,水向東很快也踏上了去美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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