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見張聲這麼來說,立即「吁」了一聲攏住馬頭對張聲道︰「大哥說得對,後軍的權生隸一直和我們不鉚,得想想如何應付這家伙!」
楊遷接上周鑫的話︰「周哥說的是,旬月前就有流言,說權生隸有背叛義軍跡象,我們要謹慎小心才是……」
周鑫和楊遷這麼一說,張聲頓時警覺起來,只見他霍地一聲從戰馬上跳下來,瞅準一棵大樹走過去,坐下來,招呼大家道︰「來來來,我們在這憩息片刻,順便說說權生隸的事!」
大家圍著張聲而坐。♀張聲道︰「楊小弟這麼一說,張某還真想起一件事來!」
張聲定了定神,提高嗓音道︰「權生隸的後軍不是有上千人的夏州兵馬嗎,那是一支橫山步跋子。橫山步跋子原是一個部落,那地兒歸大宋管轄時,總遭兵痞二流子欺侮。權生隸是部落酋長,受不了欺侮才率領部卒投靠秦隴軍。如今夏州被西夏佔領,權生隸可能生出返土歸根之意!」
史御風接上話︰「大哥說得對極了,馬歸元潛伏我軍時,經常往橫山步跋子那里跑,弄不好他們早就尿到一個壺,單等時機成熟,便就背棄義軍,遠走己鄉!」
兄弟幾個異口同聲,都說權生隸包藏禍心,不可小覷。
張聲見大家意見統一,站起身子道︰「這麼說我們此去還真有危險?」
楊遷道︰「危險多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如取消此次巡營行動,秘密監視權生隸,防止這廝狗急跳牆!」
張聲思忖一會,道︰「楊小弟說得有理,現在我宣布,此次巡營行動取消!」
這麼說著,對周鑫、楊遷道︰「周、楊二弟速率30輕騎接近耳朵嶺潛伏下來,秘密監視權生隸,若有異常,點火為號,我會率軍前來增援……」
周鑫、楊遷領命而去,秘密潛入權生隸營地,果然見權生隸的後軍不甚平靜,營房處處充滿殺氣。
原來,還在秦隴軍大帥梁埂山主持軍務時,西夏奸細馬歸元就和橫山步跋子首領權生隸頻頻接觸,兩人臭氣相通,一拍即合。
梁埂山中毒酒暴亡後,權生隸便讓橫山步跋子秘密做好嘩變的準備,只等馬歸元接應部隊一到,便就改旗易幟。
然而前來策動嘩變的馬歸元卻被張聲和他的兄弟打了個埋伏,馬歸元滾坡逃月兌,權生隸只好暫時蟄伏。
樹欲靜而風不止,張聲統掌秦隴軍大權後,權生隸無時不感到眾多眼楮盯覷著他,盯覷著橫山步跋子。與其受人制約,不如鋌而走險,闖出一條生路。于是,權生隸頓生變心。
這天夜晚,三星高懸,耳朵嶺後軍軍營一片寂靜,權生隸招來四大弟兄郎顯、成山、胡露、鮑水到自己營帳商量嘩變大計。
一聲鴟梟的叫聲悠長而深遠,從山溝那邊時隱時現地風傳過來,使人頓感毛骨悚然。
鴟梟是靈鳥,暗夜中一聲莫名其妙的啼叫,莫非預示著耳朵嶺將要發生什麼大事?
仲春季候的空洞山夜晚還顯寒冷,權生隸的牛皮大帳中生著一堆篝火,篝火上燒烤著全羊、肥牛。
圍著篝火一周際放著長條桌子,桌子上擺滿水酒,果品等一干食用物品。
這是橫山步跋子典型的生活習性,這個生活習性在宋朝不被待見。
那時候,權生隸的爹爹是部落首領,為避免朝廷輕侮和兵禍襲擾,動員部族向北遷徙。
可是北遷後的部落並不安生,除了兵痞軍棍欺負,稀薄的草原也養活不了維系生命的牛羊。
爹爹去世後,權生隸接掌了部落大權,毅然放棄游牧生活,領著部族投奔盤踞空洞山的秦隴軍。
梁埂山對橫山步跋子不薄,時常送衣送食。♀橫山步跋子在秦隴軍內得到安生。可是他們以牛羊肉為食的生活習慣沒有發生變化。
篝火上的全羊、肥牛揮發出濃濃香味,權生隸讓一旁的親兵盛在木盤中分發給郎顯、成山、胡露、鮑水四人,自己則拎起一條羊腿,邊啃邊說︰「來來來兄弟們,我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顯橫山步跋子的雄風!」
郎顯、成山、胡露、鮑水四人齊呼一聲「大哥聖明!」無拘無束地喝酒吃肉。
肉吃三巡,酒喝五輪,權生隸才進入正題,道︰「今天是三月初九三三日,招來四位兄弟,只有一個議題,那就是橫山步跋子的出路問題!」
郎顯道︰「兄弟們全听大哥安排,大哥叫我們向北,兄弟們絕不向南多走一步!對了,前一段,大哥不是說過同樣的話題嗎?」
權生隸道︰「前段時間某家是說過同樣話題,那是和馬歸元約好要起事的,誰知馬歸元半道被張聲打了埋伏,我們的行動只好終止!」
成山道︰「好事多磨嘛,前一段是前一段,現在重搭台子從唱戲也為時不晚!」
胡露道︰「說得對極了,橫山步跋子的故鄉是大夏國的夏州,我們卻在一只農民義軍里廝混,實在齷齪。盡快月兌離秦隴軍,回到大夏國那邊去!」
三個兄弟全都說了一遍,權生隸道︰「權謀和兄弟的想法一樣,月兌離秦隴軍,回到大夏國,大夏國是我們的故鄉,常言道︰親不親故鄉人,回到故鄉,我們就如魚得水,大展鴻圖……」
權生隸一板一眼說完,見人稱小諸葛的鮑水沉默不語,便問︰「鮑老弟一言不發,莫非留戀秦隴軍?」
鮑水不像前三位那樣風風火火,有點斯文地說︰「凡是要慎重考慮才是,意氣用事,挺而走性,只會事與願違!」
權生隸「哦」了一聲︰「這麼說鮑老弟真有想法?」
鮑水揚揚腦袋道︰「那倒不是,我也是橫山步跋子,豈能背離族群?我是說,一步踩錯,步步踏空,橫山步跋子上千名兄弟,老寨主梁埂山在世時待我們不薄,老寨主剛一離去,我們就……」
郎顯見鮑水瞻前顧後,搶了他的話頭道︰「你這人多喝了秦隴軍的迷惑湯是不是,不願意和我們走,就滾遠點……」
鮑水苦笑一聲,攤攤手不知如何是好。權生隸道︰「郎顯不要打斷別人說話,讓鮑水兄弟慢慢來講……」
鮑水定定神道︰「欲速而不達,一下子返回大夏國,不僅過不了宋國的關礙道口,恐怕還沒到夏州,就會被殲,落個身敗名裂的悲慘下場!」
權生隸思忖半天,道︰「那依鮑兄之意,我們應該如何處置?」
鮑水道︰「泰山有奇峰,鎖在煙霧中,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以鮑謀所見,不如暫上隴將山或者鳳凰山,養精蓄銳,擇日待發……」
權生隸低頭不語,鮑水接著道︰「大宋自從徽宗即位以來,重用奸臣,朝政**,四方百姓揭竿而起。隴將山莫謙莫老將軍招攬四方英豪,雄踞一方,不啻是個好去處。還有鳳凰山史斌史大郎,原是梁山好漢宋江麾下的頭領,宋江慘死廖兒窪後,史斌逃到少華山佔山為王,近來又在鳳凰山打家劫舍,殺富濟貧,也是一個好地方!」
權生隸沉思半天,款款而言︰「鮑兄說的隴將山和鳳凰山某家早有耳聞,那莫謙莫老將軍本是鎮守邊關的大將,遭奸人誣陷後率領親信上了隴將山。而史斌史大郎綽號‘九紋龍’,身上紋有九條巨龍,也是條漢子。但兩地都是義軍,只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沒有光宗耀祖,封妻蔭子之機會!」
鮑水見權生隸這麼來說,皺皺眉頭道︰「隴將山莫謙莫老將軍,鳳凰山史斌史大郎確實是義軍隊伍。大哥要使橫山步跋子封妻蔭子,那當然只能走招安之路,投靠朝廷了!」
權生隸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道︰「不入虎穴焉得胡子,為了能讓部族封妻蔭子,青史留名,某家決意投奔大夏,不知兄弟意下若何!」
鮑水一怔,攤攤手道︰「既然大哥一心歸順大夏,我們恭敬不如從命,全听您的調遣是了!」
權生隸見四大兄弟意見統一,便就商定黎明丑時起事,沖進鸚哥嘴中軍大營殺掉張聲和他手下的弟兄,控制秦隴軍,然後繞過渭州城知趣鎮魂關,和那里的大夏軍隊會和……
不說權生隸這邊如何等到黎明丑時起事,卻說周鑫和楊遷率領30輕騎悄不言聲地接近耳朵嶺後軍營地後,只見四處一片黑暗,只有權生隸的中軍大帳還亮著燈光。
周鑫對楊遷道︰「兄弟,你和大家在這里守著,我帶兩個人過去模模情況!」
楊遷笑出聲來︰「我的好哥哥,看你那麼胖如何行動?誰人不知楊遷是梁上君子?與水滸寨鼓上瘙時遷很有一比。自從投靠秦隴軍,探軍情,送塘報,哪個離得開兄弟我?你說是不是……」
周鑫嘿嘿啼笑,楊遷將他按坐地上,道︰「哥哥和眾兄弟就在這里呆著,楊遷過去探查一番再說!」
楊遷去了,學了幾聲鴟梟啼叫,來到權生隸的中軍大帳外面,趴在一個縫隙中向里窺視,見大帳里生著篝火,權生隸和四個兄弟正在篝火邊夜宴,一邊吃肉喝酒,一邊商討生變之事。
楊遷听得清楚了,心中暗暗說道︰狗賊果然不安分,倘若當初不分青紅皂白趕過來,還真凶多吉少!
心中想著,悄不言聲地離開大帳,回到周鑫他們跟前說明情況。
周鑫緊呼一聲︰「狗奴果然有異心,不是我們提前準備,黎明丑時腦袋恐怕就會落地?現在已經戌時,招呼張大哥他們顯然來不及,這卻如何是好……」
楊遷沉思半天,突然說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只有抓住權生隸,橫山步跋子群龍無首,就不敢輕舉妄動!」
周鑫道︰「兄弟不要痴人說夢,我們周圍都是橫山步跋子,如何能逮住權生隸?」
楊遷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定能如願以償!」說著對周鑫和其他兵士道︰「我們30人分成兩隊,一隊跟周哥四處放火;一隊隨在下見機行事擒拿權生隸,事成後,就在耳朵嶺向西5里地的那棵大樹底下集中,不知周哥意下若何!」
周鑫抱拳致謝︰「還是兄弟鬼點子多,這樣以來,定能延緩橫山步跋子的生變時間,還能給大哥鳴火報訊,讓他火速增援!」
主意拿定,周鑫率一隊人馬分頭放火,楊遷和十幾個兵士暗中潛伏,觀察權生隸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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