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鐵板莊客棧一片喧囂,玉兔當空,將銀白色的光亮揮灑在場院的角角落落;偌大的場院明似白晝;這兒那兒,全是走動的繁忙人。♀
客棧老板頭一次接待幾百人用餐,上下忙得不亦樂乎,還是難能應酬;便就請來臨近的「大河」、「卞風」、「秦韻」幾家客棧的廚子、伙計過來幫忙,連這些客棧的酒食、飯菜也都一股腦帶了過來。
有言道︰一個客官三人伺候,此話不假。一下子來了這麼客人,鐵板裝客棧還不拿出看家的本領,蹄蹄爪爪全都上?
這時候,鐵板莊客棧偌大一個場院,劈柴的,挑水的,端菜的,上酒的,端盤的,上碗的,來去不絕,竄梭不斷。
月上玉樓,能容納幾百人的帳篷餐廳一片喧喝,隴親王祝了幾句開宴詞,眾人便都舉杯互請,杯來盞往,歡聲笑語直上雲霄。
百姓、兵士好長時間沒參加過如此盛大的夜宴,全都挽起袖子,放開肚子,大喝二飲。
隴親王看著歡悅的人群,心中高興,挨個兒敬完一圈酒,回到設在里面的包廂內,吳玠等人早在那里等候。
15人打坐的大餐桌上,墩著幾壇子陳年老酒;雞鴨魚肉,轉圈兒擺排一縷;還有時興菜蔬、小蒸小炒,滿滿當當盛了一桌。
開科比武前夜,擺場酒宴款待素不相識的百姓、舉子以及客棧的房客、火工,這在大宋朝很不多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隴親王擺酒宴花銀子,贏得的卻口碑,也非得不償失。
吳玠幾人見隴親王回到包間,恭讓他坐了上首,布衣老挨著隴親王打坐;以下才是吳玠、莫小兒、洪大嫂、于謙、孟洋、李湘、郭旺,親王府四個虞侯虎躍、龍興、林道、雷聲坐在下首。
酒過三巡,菜上兩套,隴親王長嘆一聲,道︰「自從賢婿離開渭州,老夫可謂焦頭爛額;雞毛蒜皮的事情不消說,光那太監童貫,就夠老夫喝一壺的;無可奈何,只好拉著這廝上京城面聖!」
吳玠見隴親王心有郁結,款款說道︰「當今皇上早被奸臣左右,他不會當著父皇的面說童貫誣陷你的,收拾童貫,還得慢慢消磨!」
吳玠說著,把手指指一桌子的同僚,道︰「常言道︰兩人同心,其利斷金,父王身邊有這麼多同心同德的屬下,一個童貫怕他甚麼!」
隴親王道︰「賢婿說得有理,在座的各位全是老夫知己;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夫今晚就敞開胸懷叨擾叨擾!」
隴親王呷了一杯酒,神情亢奮,道︰「老夫是皇室宗親,豈怕童貫那賊?這次扯著他來京城面君,就是要濤哥公道;可皇上老兒似乎意識到什麼,就是不給提供面禮的機會。♀老夫逼得急了,皇上竟然和稀泥,說老夫老了,交了元帥印綬還有親王頭餃,同樣威震八方。這不昏聵透頂嗎?看來皇上早被那幫奸臣給軟化了!」
吳玠道︰「父王說得沒錯,東京這邊的百姓早對把持朝政的蔡京六賊恨之入骨,有童謠唱道︰打破筒(童),潑了菜(蔡),便是人間好世界!」
隴親王將面前那一碗酒干完,淚眼汪汪,道︰「老夫是紹聖進士,輕輕松松做個京官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可大宋邊境危機,老夫熱血沸騰,棄掉京官,去了渭州;為抵御西夏入侵,殫精竭慮,招賢納士,童貫卻說老夫結黨營私,佔山為王!」
吳玠拍案而起︰「童貫狗賊信口雌黃,想當初吳玠被一場大風從眉鄔縣吹刮到渭州城,是父王求賢若渴,封玠為防御使。先後挖出西夏奸細馬歸元,斬殺冒牌方丈伊塔虎突;查封翁不二含老窩月牙坊。後來又命玠為招安撫慰使,使嘯聚山林的秦隴軍、青雲兵、躋身夏營的歸祖兵回到朝廷懷抱;父王還寬容過失青年羅天、施丹重新奪回鎮魂關,使西夏人不敢小覷宋營宋軍,父王哪一點是結黨營私,佔山為王……」
隴親王見說,借這酒勁,一把拍在桌子上,道︰「吳玠招安了秦隴軍、青雲兵、歸祖兵,童貫老賊又說老夫擴充勢力,圖謀不軌,說動皇上,免去老夫邊關元帥一職,要將帥印交由張子論!」
吳玠見說,怒不可遏︰「童貫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潑賊要將張子論扶上邊關元帥之位!」
洪大嫂一旁插了話︰「就為這事,民婦那口子和張守道爭執格斗,殺了那廝;童貫、張子論要斬他。多虧知府吳大人從中撮合,方才免了一死,可是民婦那一口子臉上刺字,發配興元府,和民婦天各一方!」
布衣老看看洪大嫂,道︰「原來洪夫人也有這麼一段遭遇?這不和我們前面說的高球陷彀林教頭如出一轍嗎?」
洪大嫂正要回應,卻見隴親王滿盛一杯一飲而光,道︰「邊關元帥之職是賢婿吳玠的,潑賊童貫想讓張子論來做,只事白日做夢,痴心妄想……」
莫小兒道︰「張子論是甚撮鳥?要和玠哥哥爭奪邊關元帥之位?」
隴親王定定神,哀嘆一聲,道︰「其實張子論是老夫一步步提拔上來的,可這廝記恨老夫打他的二十軍棍,才投靠童貫,和老夫作對!」
洪大嫂道︰「童貫這廝不是甚麼好鳥,在鳥鼠山,此賊和張子論被西夏晉王察哥圍在罅隙潭,西夏人的潑喜軍眼見要將爾等砸成肉醬,是民婦和石打退潑喜軍,救了童貫、張子論性命。撮鳥不思圖報,卻跑到京城參奏隴親王!」
隴親王听洪大嫂說完,不禁一怔,道︰「還有這等事?可童貫在朝廷說是張子論見西夏軍凶猛,組成敢死隊潛入敵陣地,將潑喜軍打散,大軍方才月兌離危險!」
「放他娘的大驢屁,童貫、張子論倘若在當面,民婦非打潑賊三百棒槌不可……」
隴親王道︰「冒領軍功,顛倒是非,先記著他一筆!」
隴親王說著,哀嘆一聲,道︰「看來這個張倫早就不是甚麼好鳥,早些時間老夫就听說他在軍營搞男童,那時想著他是猛將,沒有追究;可前不久龍尾溝軍士稟報,說羅天竟是他的玩伴!」
吳玠一听隴親王提到羅天,霍地一下站起身來,道︰「羅天這廝剛剛有些好轉,怎麼又轉回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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