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在想要抓住它時已悄然從指間流過，伴隨而去的是那些或深或淺的記憶
春夏秋冬季節輪轉，只是眨眼間
府邸後院的一處角落，一個孩子直直的站立在那里，仿佛石雕，雖穿錦衣，但眼神里帶卻著些許不同的滋味，些許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紀孩子眼中的神色，分不清是茫然還是無助
這一年，封月已經三歲了，一米的個子略顯單薄，瘦小的身子仿佛難以經受任何風吹，一動不動的站在水池旁看著水中游來游去的魚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甚至連眼楮都不曾眨過
無人問津，也許也不想人過問太多，自從看到了封月那不太協調的面容後，府上出奇一致，默認似的疏遠著三夫人以及三公子，就連先前最疼愛三夫人的鎮長封君年也是，從先前的一天一次到一周一次又到幾月一次，來探望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昔日門庭若市的三夫人府上，冷冷清清，只有枝頭幾只鳥兒，嘰嘰喳喳叫著難以理解的音律
門口的石階兩側已開始泛著青色，好似訴說著沉澱下來的過往
封月如今身處的居所雖不華麗但也大氣，為尤藍城鎮長的府邸，尤藍鎮雖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城鎮，但因地處仟江之濱，土壤肥沃，衣食住已頗有余，交通也甚是便利；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如今尤藍鎮的鎮長，封君年，自己的母親名叫禎顏，是封君年的第三妾，雖非正房，但卻是先前最受寵的一位，記住，是先前
而封月本身，則是尤藍城城主鎮鎮長府上三少爺，本來應該擁有上位者的身份，而事實的一切，隨著他的出生，正慢慢轉變著
在封月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分別是大哥封延江，二姐封茹兒，他們和封月都是同父異母而生。雖然身居同一片屋檐下，對于自己的大哥二姐封月並不是很了解，三年多的時間里印象里也沒有見過幾次，除了每年一次的家族祭祀，基本沒有什麼接觸，跟府上別人就更不用說，幾乎整日都是自己悶在小小的院子里，不喜與人接觸，原因只有一個，難以習慣別人看自己那異樣的目光
大哥封延江則比封月大三歲，如今已是六歲孩童，也許平時營養太好的緣故，封延江看起來圓圓胖胖，跟封月簡直形成鮮明對比，二姐封茹兒，今年剛好滿五歲，比封月大上兩歲，記憶里二姐的酒窩甚是好看，因為二姐是城府里為數不多的沒有刻意刁難自己的人，所以相對大哥，封月對二姐的印象還是不錯
這時，一名跟母親差不多年紀，侍婢打扮的女子來到封月身後，用帶著幾分柔和的聲音說道︰「三少爺，時間不早了，夫人叫你該回去了。」
恍然間，封月眨了眨眼，神思慢慢回歸，木訥的抬頭看了看天，原來不覺間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個下午，此時天邊余暉正漸隱，府上華燈已初上。封月微微點頭，道︰「知道了，珍姨，我馬上就回去。」
這名被封月稱為珍姨的人正是母親禎顏的貼身侍婢，從禎顏剛懷封月的時候，珍姨就一直在旁侍候，母親平時的瑣事一般都是她在打理，在整個城主府里除了自己的娘親恐怕就是珍姨最為關心自己了，不知該是自己的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珍姨臉上依舊是和藹的笑容，看向封月的目光也始終帶著寵愛，仿佛封月就是她的親生兒子般，看著前方封月乖巧邁著的步伐，珍姨微微搖頭，她想不明白的事同樣太多，比如同樣是鎮長孩子的三個人，為何待遇卻如此懸殊，比如如此听話的一個孩子，為何總是得到異樣的視線，難道就僅僅因為三少爺的眼楮麼，「哎，也許擁有雙瞳身體健全的人，目光里也未必有三少爺的清澈，可是又有幾個人體會得到這個年僅三歲的孩子，心里承受之重」
夜晚，封月隨同母親禎顏一同去吃晚飯，他們所使用的餐堂乃是特殊的餐堂，像這種這樣的全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機會並不多，而現在隨著封月的出世，更是變得少之又少
當封月和禎顏進到屋子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名長相嬌美的婦人，那兩名婦人同時也在打量著剛剛進屋的兩個人，而更多的注視，則是在封月身上，再看周圍，在她們旁邊又分別坐著一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這兩位婦人便是封月的兩位姑姑，而那兩名孩童，自然就是封月的大哥封延江，二姐封茹兒
自從封月剛進門的那一刻，封延江的視線就沒有遠離過，而且浮于臉表的敵意一目了然，而這種針對性的成見，便是打封月出生的那天起就有了，而且他小小的心里也打開始就把封月定性為一個小怪物般
雖然包括封月的母親在內，大家都看出了封延江顯露出來的那一絲的敵意，但是皆假裝沒有看見，一來都是些小孩子，本就沒有必要計較的太多，二來就是，也許在她們眼里，這本就應該是順理成章的
恐怕也僅僅只有那個扎著小馬尾的小女孩，依舊會對封月露著親切的笑容，而那小酒窩，也或多或少溫暖著封月那早已冰冷冰冷的心，這個小女孩，也就是鎮長封君年唯一的女兒，封月的二姐，封茹兒
「三弟，你來了，快來姐姐這邊坐！」這邊剛打完招呼，那邊就立刻有了異議，「什麼時候輪到你的小孩子操心，好好坐著」二姑姑的眼神里盡是指責
也許，永遠都只有自己的母親會永遠對自己好，也會永遠寵愛著自己的孩子，封月的母親禎顏望著封月的面頰一如既往臉溺愛，仿佛並沒有因為封月長相的差別而有一絲絲的疏遠，輕聲道︰「封兒，快見過你的兩位姑姑和大哥二姐。」
「哦」封月無奈的應和著，道︰「見過大姑姑，二姑姑，二姐，大哥。」
其中那位穿著銀色長袍，略顯華貴裝扮的婦人，也就是封月的大姑姑，隨即附聲到，「哎喲，這怎麼使得，三少爺萬金之軀我可承受不了這樣的待遇，再說了，只要三少爺不給家里惹麻煩我就已經燒高香了，天生煞星，可別把霉運帶給我們封家就是」
「你…」，禎顏的臉色漸漸變的不怎麼好看，「好歹你也是長輩，怎麼能用這樣的口氣說話」「我怎麼我，還不是因為你家兒子…」
爭執聲在耳邊此起彼伏，而封月仿佛充耳不聞，也許沒有人會知曉封月小小的心髒里到底承受了多少難以承受，又到底都承受了些什麼，也有太多的為什麼充斥了他的腦海間，他不明白自己的出生意味著什麼，也更加不明白，自己未來的路究竟在哪個方向，路途里又是否注定了孤獨
突的喊聲從封月左邊想起，「三弟快看我手里這是什麼」，就在封月轉頭欲看究竟的一瞬，封延江迅速的把手收回，看著封月疑惑的眼神，封延江在旁自顧自的哈哈大笑，「哦忘了三弟左眼看不見了，是我動作太快了，咯咯」
哪怕明知道這是封延江針對自己左眼看不見的惡作劇，可是，自己又能反駁些什麼呢，又有什麼資本去反駁呢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渾厚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剛剛臨時處理了幾件事情，耽誤了點時間，各位夫人莫要見怪啊，看飯菜都涼了，是為夫不好」話音未落，一名年紀近四十的中年青年男子走入了屋內，身材魁梧，面露威嚴，白衫絲邊的錦袍盡顯一副領導者的氣息，這個人就是尤藍鎮的鎮長，也就是封月的父親，封君年
「夫君！」
「爹！」
見到這名中年男子的瞬間，已有幾聲招呼隨口而出，當然，其中唯獨沒有包括封月
封君年隨意在飯桌的一個空位子坐了下來，環顧四周，最後面露溫和的沖著封延江說道，「我說啊，才幾天沒見怎麼覺得延江又長高了呢，看那睿智的眼神，簡直越來越像我了，看來我是後繼有人啊，哈哈」，「君年啊，你也真是的，孩子早晚都要被你寵壞了的」雖然嘴上說著，但是在座的著實沒有比封月的大姑姑更開心的人了，隨後封君年又望向封茹兒的方向，「看我家的小公主簡直越長越好看了，就這趨勢，小封茹兒將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將來肯定會有很多的俊男來追求我家的小公主的」，「爹爹討厭了」眾人看了看封茹兒微紅的小臉蛋，無不心作歡喜
「好了，等了我這麼久，大家肯定餓的不行了吧，趁飯菜還沒有涼，大家抓緊時間吃飯」，也許無意，也許是封君年刻意的忽視了封月的存在，眾人也自始至終沒有再談論過有關封月的任何話題
一頓飯就在這樣你談我談里悄悄結束了，大家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間，時間也許並不如流水，流水過後你也許還會感受到手心里絲絲的涼意，而歲月過後，你能抓住的又會是什麼
封月獨自一人來到院子里，雖然是這樣的一個時刻，卻絲毫都沒有睡意；就這麼一步一步走著，而目的僅僅是因為不想停下，不想再去思索停下腳步後涌入腦海的各種思緒
記憶的畫面永遠是這種調調，充斥著生活無法描述的空虛，躲在角落里的孩子，打著無人問津的寒噤
掙扎著想要看清頭頂的天，卻總是徒勞，我的童年為何無法跟別的孩子一樣燦爛，忘記了天空的藍是什麼顏色，忘記了最初空氣里的味道
灰色給了我人生基調，模糊的色，是否就注定了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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