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不可及的並不是今生來世，而是我就在你身邊，而你，已無法再看我一眼
所謂痛苦，常常會于生命里扮演不同的角色，有時候還未出戲，卻又入了新戲；有這樣一種痛，開始來的溫柔如水，亦如慢慢而來的黃昏，也許就在那不知不覺里，你就已經感知到冰冷、感知到黑暗；也有這樣一種痛，來的那麼的突然，仿佛根本不給自己準備的機會，狂風暴雨撲面而來，猝不及防間已遍體鱗傷
而這兩種痛，同時在封月的感知里上演，也是第一次，他的眼眸的不見了往日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咬緊牙關的憤怒，是難以抑制對殺戮的沖動
周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封月卻充耳不聞，緩緩從母親的長裙下伸出右手，緊閉雙眼，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朝一側微微挪了挪身子，手恰好觸踫到匕首的手柄
握緊，深吸一口氣，一個用力！
刀刃的血滴，點點刺痛著自己的眼眸，寒刃倒影里自己的似燃燒般的紅色的眼眸；如果說以痛刺痛才是當下最好的緩沖方式，封月需要做的就是，選出這一處注定會承載記憶承載仇恨的痛，就在下一刻，封月仿佛決定了什麼，刀刃緩緩移向眼前
不是右眼，而是左眼！
你走來的時候，我的期待在遠方，而你離去的時候，同樣帶走了我的期待
刀隨手腕緩緩劃下，終結的是一段記憶，劃開的是一條血色的道路
啪嗒、啪嗒，暗紅色的血液流過臉頰，滴到脖頸滴進歷史，滴進未來；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得，也可能，神經早已在極限下麻痹，視線里又是一個個熟悉或者不熟悉，一個個有著血緣卻無親情的面龐，有大姑、有二姑、有每每刻意刁難自己的大哥、也有永遠一臉甜蜜的二姐，有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珍姨，也有早已對自己失望透頂的父親，還有很多，很多；封月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到底又是處在什麼樣子的狀態之下
就在封月的心思還在傷神悲憤的沖擊里，禎顏的遺體卻在突然間好似被什麼東西拉扯著，就那麼慢慢飄向遠方，飄向半空依舊陰風陣陣的黑幡的方向
「不…」，此時的封月再也忍受不住壓抑的心情，咆哮而出，只見他臉色漲紅，脖子好似爆炸似得青筋突起，兩只緊握的拳頭狠狠的砸向地面，只听青石板悶響，血跡順著手背關節點點滴下「咦？竟然還有一條漏網的小魚，有趣，有趣」「大人，你對這個孩子這麼感興趣，你看是不是要把這個孩子抓來」「不必了，殺掉」沒有一絲感情的語言，陰冷的讓人可怕，「遵命！」
就在這名黑衣人剛要有所行動之時，領頭之人突然叫住他，「不好，我突然感覺到有一股不弱的氣息正在迅速的接近這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正道之人察覺到了什麼，快！不要逗留速速離去」
隨後，口中低低念著咒語，只見那黑幡慢慢縮小，從三丈到一丈再到一尺再到巴掌大小，再到徹底融入掌心，隨之消失的，還有諸多的靈魂與殘缺不全的**，當然，包括自己的母親
隨後，目無表情的朝著封月所在的方向，隔空一掌，轉身融入夜色之中，仿佛從來都沒有來過，但是掌風卻依舊呼嘯而過，仿佛長了眼楮似的，直奔封月而去，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領頭之人打出的掌風竟已似凝實般，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壓迫感，帶著恐怖的殺傷力，一個瞬間已經不偏不正的打在封月的胸口
下一刻，是封月倒飛出去的身影，還有半空定格的從口出噴出的鮮血，在撞斷兩個樹干之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人知道在這個血色的夜這讓人發指的屠鎮，也沒有人知道封月到底還有沒有呼吸，更沒有人知道在封月倒地的那一剎那，那從來就沒有睜開的左眼，竟微微開闔，遮掩的是半露的眼眸，紅的讓人心寒，仿佛不帶有一絲情感，只是不知道這一抹妖異的紅是來自先前的血液，還是別的什麼
就這樣，閉上了雙眼
後來的情景也許封月看不到了，那個領頭之人口中所說的不弱的氣息幾個閃身已是把整個小鎮前前後後找了個遍，最後身子定格在了封月倒下的院子里
遠遠的望去，背影挺拔四肢發達，好生魁梧，背後背著一個三尺長短的包裹，只是卻看不清里面纏繞的物件，腰上用麻繩幫著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造型甚是奇怪；再近了一看這哪是什麼人類，分明是一只全身全身銀白色毛發的人形生物，說是猩猩長得又不太像，說是猴子，也太強壯了點；只見這只生物朝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齜牙咧嘴，手舞足蹈，仿佛在惋惜著什麼，又仿佛在憤怒著什麼
下一刻，它轉身望向封月倒下的方向，搖搖晃晃走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早已渾身是血的少年，胸部的衣衫早已破敗不堪，一個清晰的掌印就在胸前凹陷了下去，這場景著實人
慢慢蹲了下去，拿爪子指戳了戳封月的身子，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呼呼，把它嚇得不輕，隨即眼珠滴溜溜的轉著，好像在思考著什麼，隨後下了決定似的，伸手取下綁在腰間的葫蘆，晃了好一會，終于一顆金燦燦的丹藥似的東西咕嚕咕嚕滾了出來，強忍著想要吃掉的**，最後還是把那顆藥丸塞到了封月的嘴里，隨即背起封月，同樣消失在了夜色
記憶的畫面逐漸縮小，最後定格在了那一片灰色的天空，想不起前一晚月亮是如何的睡去，只記得最後那個血色的夜，月亮同樣沒有升起
也許初來人世的時候未有落淚，誰也不曾料想到埋在心底的悲哀，而當那少年一步一步走出陰暗，找回了光陰里遺失的東西的時候，更重要的東西，又悄然逝去
究竟是蒼天對自己不公平，還是太過公平，也許已經沒有必要去在意，究竟是得到的多些，還是失去的多些
也許孤寂流浪的天涯，注定要帶著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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