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旁,李嫂站在那里,見晚晴從承業少爺的房間跑出來,心里嘀咕著。
「太太,我在三樓那邊看見晚晴小姐進承業少爺房間好久才出來呢……」李嫂將剛才眼見的事實一五一十的稟告主子。
「從承業房間出來?」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正悠哉的喝著茶的江夫人疑惑。
「是啊,晚晴小姐從來不去三樓的,如今承業少爺一回來,怎麼就突然去了,該不會是故意的……」接下來的話李嫂沒敢再說出口,看著太太的臉色越發的不對。
「這種話不能瞎說,再說承業哪會看上那個丫頭,你看她整天穿的什麼樣子。」江夫人喝止住,在這個封建大家庭里,一言一行都將遭到別人的窺探,需謹言慎行。
「在外面我哪敢瞎說這種話,我也就在太太面前說說,您和羅司令當初可都約定好的,為了江羅兩家永世聯姻,承業少爺將來可是要娶青雪小姐為妻的,不過這晚晴小姐和少爺同住屋檐下日久生情了,依照少爺的脾氣到時可不好辦了。」李嫂說出自己心中的顧慮。
江夫人細想,李嫂服侍自己也快三十年了,她說的話也未必沒有道理,青雪的相貌倒是沒話說,就是那個脾氣真是被自己那個哥哥驕縱慣了,有時簡直是無法無天。
「李嫂,你就幫我好好盯著晚晴的一言一行,承業那邊我得去好好說說,他既然回來了,找一天我得和老爺商量商量,去我哥哥家下聘禮。」
「太太,我明白了。」李嫂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仲春的夜,月亮照亮了天際。清冷的色彩,靜靜灑落在無人的暗夜里。
晚晴獨自來到花園里,坐在花園長椅上,臉朝望天際,無數閃爍的星星在星空綻放。
「額娘,您在天上好嗎?晚晴很想您。晚晴現在過得很好,一直在等待承恩哥哥回來,請您保佑他可以平安的歸來。」晚晴默默的祈禱著。
背後輕輕的腳步聲慢慢的靠近,晚晴轉頭,卻驚見是江伯伯。
「江伯伯,您怎麼會來這里?」
「是晚晴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我坐在這里想些事。」
「江伯伯您坐。」晚晴上前扶著江老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曾經在上海灘掀起狂風暴雨的男人,如今也老了,上海以後的未來就要靠新一代的新青年了。
「江伯伯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是想問你額娘吧,這些年你都沒問起過,但是放在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一語點播,讓晚晴深深的了解眼前這個男人的睿智。
「還是江伯伯您了解我,雖然額娘去世的早,但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個溫柔婉約的女人,即便身為格格,卻把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可是阿瑪為什麼不愛這樣的額娘,甚至不喜歡我?」
「我想你的阿瑪是太愛你的額娘了,他想做你額娘心里唯一的人,可是他沒有自信,沒有自信能夠成為她心里最重視的那個人,以至于後來矛盾、誤解越來越多。」
「讓額娘心心念念的人是您嗎?」
江老爺淡然的一笑︰「也許吧,可是最終我們還是有緣無分,那個年代,我們跨越不了滿漢那道鴻溝,我們曾經努力過,也許這就是屬于我們的命運。」
「額娘曾經說過,就算不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只要他幸福,她也是幸福的,我想她最後還是幸福的。」
「晚晴,江伯伯已經不能給你額娘幸福了,至少在未來,伯父一定幫你找一個你最愛的男子,讓你幸福生活一輩子。」
「江伯伯謝謝您。」
暢聊了會,江老爺在晚晴的目視下,從花園小路上的慢慢的走回去,蒼老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迷茫的月色里。
「額娘,屬于我的命運究竟是什麼?」晚晴不自覺的看向天空。
很多年以後,晚晴想起當時的這句話,狠狠的嘲笑自己,在這個戰火亂世里,每個人的命運都由不得自己掌握,而她的命運注定要與江承業糾纏在一起。也許從進入江家那天開始,她的宿命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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