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破舊的草房之中,陳瀟躺在鋪滿了稻草的破床之上,瘦小的身軀蜷縮在一起,嘴中叼著一根草棍,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小臉上滿是愁容。
片刻,少年的耳朵動了一下,似是听到了什麼聲響,而後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之色,但又被他很好的隱藏起來。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走進房間之中,這少年身上的衣衫很是破舊,有著不少的補丁,一頭油膩的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的頭發亂糟糟的散著。
少年一把抓住陳瀟的衣領,喝道︰「我說你小子他媽的是不是活膩了,今天的那一份怎麼還不給鐵拳哥送過去,害的老子親自跑一趟,媽的,老子手下的人就你他媽的最廢物。」
陳瀟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他那又黑又亮的大眼楮之中,極其隱晦的閃過一絲殺意。
那少年見陳瀟沒有動作,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跳動了一下,而後猛地一巴掌甩在陳瀟的臉上,啪!這一下打的極重,陳瀟的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老子和你說話呢,你他媽傻了?」
陳瀟依舊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取出一塊破布遞給刀疤臉。刀疤臉將破布接過來,隨手打開,看到里面放著的五個銅板,臉上的怒氣方才收斂一點,但依舊是罵罵咧咧的道︰「真是個賤皮子。」
胡亂的將銅板塞入懷中,刀疤臉卻並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向角落里的另一張破床走去,在那張床上,躺著一個比陳瀟還要瘦小,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年。
這少年長相清秀,但似乎是得了什麼病,雙目緊閉,一臉痛苦的神色。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汗水,干裂的嘴唇也是沒有任何的光澤。
而之前被打了一巴掌,表情都是十分平靜的陳瀟,在看到刀疤臉走向那張床的時候,臉色卻是微微一變。而後他細長的手指一動,一個細小的刀片便是出現在他的中指與食指之間。
陳瀟消無聲息的下了床,跟到了刀疤臉的身後。盡管身上的傷傳來的劇痛讓他的額頭溢出了汗水,但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
刀疤臉打量了一下躺在破床上的清秀少年,眉頭皺了一下︰「我說你這個小雜碎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咱們鐵拳幫,可不養你這種廢物。」
刀疤臉的聲音很大,那少年,似乎是被這聲音吵醒,有些吃力的睜開眼楮,當看到是刀疤臉的時候,臉上明顯閃過一絲畏懼,虛弱的道︰「刀,刀疤哥,我這幾天實在是不能干活,麻煩你和鐵拳哥說一聲,等再過幾天我的病好了,這幾天欠下的孝敬,都給他補上。」
刀疤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之色︰「誰他媽知道你還能活幾天,要麼現在交上來五十個銅板,要麼現在就滾!」
說完話刀疤竟伸出手向少年抓去,陳瀟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凶狠,手中的刀片探出來一寸多長,就要出手。
但就在這時候,一道聲音卻是傳進房間之中︰「住手!」
听到這清脆中含著怒意的聲音,刀疤的臉色微微一變,放下了抬起的手臂。而陳瀟臉上也是閃過一絲喜色。
而隨著那聲音的傳出,一個身穿紅色勁裝,長得十分精致的少女也是從門外走了進來。
紅衣少女目光在陳瀟和床上那個少年身上掃過,見兩人都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旋即臉上也是露出一絲怒容︰「刀疤,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欺負這兩個小家伙,沒想到你還是听,真以為有鐵拳那個家伙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教訓你不成!」
看著紅衣少女臉上的怒意,刀疤也是擠出一絲笑容︰「婷姐,我那里敢不听你的話,我就是和這兩個兄弟開個玩笑,不信你問他。」
刀疤說完話看向陳瀟,向他露出一個威脅的眼神。而陳瀟也是將心頭的怒火壓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婷姐,刀疤哥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鬧著玩呢。」
紅衣少女心中自然也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刀疤是鐵拳的心月復,自己也也不好真的對他下手,見現在事情已經被自己阻止,也就順著這個台階下來了,沒有再提這個茬,少女哼了一聲︰「鐵拳叫你們過去,他有重要事情要要宣布。」
刀疤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似乎對鐵拳將要宣布的事情有所預料一般。向葉飛比了一個算你小子識相的顏色之後,鐵拳也是向紅衣少女露出一絲笑容︰「知道了婷姐,我這就去。」
看著鐵拳離開的背影,陳瀟臉上涌現出一抹殺意,而後有被他隱藏了下來。紅衣少女也是輕嘆一聲,走到比他矮了半個頭的陳瀟面前,替他將肩膀上的雜草拿掉,言語中有些憐惜︰「倒也是苦了你們兩個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鐵拳幫新來的人總歸是要受些欺負的,過一段時間你和刀疤混的熟了他自然也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陳瀟心中對少女的話有些不以為然,他在街面上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這些人的脾氣最是了解,刀疤這種人你越是示弱他就越是吃定你,反倒是你狠狠地教訓他一下,他會老實許多,如果是放在半個月以前,陳瀟決定不會讓這個所謂的刀疤哥在他面前這麼放肆,即便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要把他打痛、甚至是打怕,讓他知道欺負自己的代價。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這麼沖動,如果是他自己怎麼都好辦,但是現在他的好兄弟卻是身患重病,如果這個時候將鐵拳幫給得罪了,他可以跑路,自己的兄弟卻是要倒霉了。
紅衣少女見陳瀟對自己的話沒有什麼反應,再次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包草藥遞給陳瀟︰「這是我今天在藥房開的,你給宋山煎了吧。」
陳瀟接過了草藥,心中也是有些感激,真摯的對少女道︰「婷姐,謝謝你,這段時間如果不是你經常照顧我們,我們兄弟倆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少女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們畢竟是鐵拳幫的人,而且我也當你們是弟弟,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了,還有,鐵拳那邊你就不用去了,專心給宋山煎藥就好,有什麼事情我會在通知你們的。」
陳瀟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在道謝。他本就不是那種善于言辭之人,但別人對他的好他都會記在心里,當然那些屈辱過他們的人陳瀟也是沒有絲毫的忘記,有恩于他的人他會報答,但是那些欺辱過他的人或早或晚他也是會還回來的。
少女似乎也是習慣了陳瀟這一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樣子,倒也沒有在等葉飛說話,便是離開了房間。
陳瀟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走到房間角落處一個臨時搭建的小火爐旁,升起了爐火開始給躺在床上的宋山熬藥。
不久,中藥特有的那種苦澀難聞的氣味便是充斥在不大的房間之中。
而病床上的宋山被這氣味一刺激也是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而宋山本就蒼白的臉色也是愈加的難看。
看到宋山這一副模樣,陳瀟的雙拳又是不自覺的握緊,半個月前的那一幕再次從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陳瀟和宋山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和往常一樣向著兩人那棟破舊的房子走去。
而就在兩人轉進一個胡同的時候,一個身穿灰色武士服的中年人卻是擋在了陳瀟兩人的面前,那中年人沒有說話,但很明顯他也沒有讓陳瀟過去的意思。
多年在刀尖上舌忝血的生活讓陳瀟對危險有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他從那灰衣中年身上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沒有過多的猶豫,陳瀟一把拉住還在繼續向前走的宋山,就要轉身離開,然而在他轉身的瞬間,一顆心卻是沉了下去,在他身後站著的,正是和他斗了好幾年的死對頭周儀,此時周儀的臉上正掛著戲虐的笑容看著他,那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分開跑,老地方見!」迅速的說完這句話,陳瀟的手在懷中一模,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便是出現在手中,沒有多余的廢話,陳瀟握著匕首朝周儀的心口便是刺了過來。
而那周儀的面色卻是絲毫不變,一側身閃過陳瀟的匕首,而陳瀟和宋山也是借著這個機會閃過周儀向著街道的兩邊分頭跑去。
但沒跑兩步兩人便又是退了回來,因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街道的兩邊已經是出現了十多道手中拿著家伙的人,這些人一個個面色不善的向陳瀟兩人圍了過來,很快就將兩人逼得背靠背站在一起。
周儀站在包圍圈之中,一臉快意的看著陳瀟兩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效果之後,周儀的指著陳瀟道︰「跑呀,你們兩個怎麼不跑了,跑呀!」
陳瀟死死握住匕首,並沒有理會周儀,而是小聲在宋山耳邊道︰「一會前邊的六個歸我,剩下的是你的,找機會抓住周儀!」宋山回應了一聲,也是緊了緊手中的匕首。
而就在這個時候,周儀也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手臂抬起而後狠狠地落下「動手,給我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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