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宮的一間道房內,鴻鈞側躺在榻上。不知名的簪子已經被取下,一頭青絲披散在胸前,他單手撐著頭,任由長長的袍角搖曳著拖拽在塌邊。他的神情很平淡,看不出一絲表情。
識海里的顧如偉也沒有作聲。事到如今,兩人之間到沒有了先前的急躁感。
來到洪荒那麼久,兩人相處的時間很多,但是向來很難像如此平靜。顧如偉在鴻鈞眼里有時候是會時不時的發病,但實際上,他也很珍惜這難得的平靜美好。
兩人一個躺著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一個在識海里寵溺的看著。
鴻鈞看似在思考,其實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合道兩個字對原先的鴻鈞當然只是以身補道,為責任,為蒼生,也為自己追求更高的道法境界了。可是對于他,卻不僅僅如此。
他和顧如偉之間,絕不僅僅是鴻鈞和天道的關系。
兩人之間有默契、有爭執、有回憶……
從今以後,他們便如同一人。
鴻鈞從榻上起身,伸手撢了撢袍子,推開房門。他看著紫霄宮上空翻騰不休的靈氣,背脊高高挺起,整個人散發出無與倫比的氣勢。一道道金光從鴻鈞身上散發開來,連續不斷的向洪荒大陸散開來。一道接著一道,洪荒眾人皆拼命仰著頭,看向那高高的空中。原先隱匿在三十三重天的紫霄宮,現在竟然現出了身形。
伏羲拿著茶杯的手顫了顫,他看向空中那金色的一團,手中的杯子「啪」的一聲摔了下來。鴻鈞身為聖人,也是身不由已。第一個成聖,第一個知道天道不全,也是第一個有能力補全天道的,就有責任為整個洪荒天地規則的正常運作舍身。他不由得痛恨自己的卜算之能,知道又有什麼用?豈是一個小小的伏羲能改變的了的?他這個朋友,卻不能為鴻鈞作出任何事。
通天也是一下子跪倒在地,鴻鈞合道,天地不變,鴻鈞不現,這樣的合道與死又有多大區別?作為徒弟,他只能跪著送鴻鈞一程。
金光越來越亮,洪荒眾生現在已經都被威壓迫著匍匐在地。眾生心中有感鴻鈞舍身合道,于他們的大恩德,不由得淚流滿面,他們齊聲大聲呼號道︰「老師大德!老師大德!」
鴻鈞現在是完全不去在乎外面發生了什麼,如果他知道洪荒眾人把他當作救世主了,他一定會感到好笑的。
不過,現在鴻鈞的確笑了。這是鴻鈞此生第一個笑容也是最後一個笑容。笑容一閃而逝,鴻鈞的身影也慢慢消散。
因為,在消散前,他隱隱約約的听到顧如偉在他識海里喃喃的說了一句話。
「顧如偉今生何求?唯你鴻鈞罷了!」
鴻鈞合道,紫霄宮也消失在無邊的洪荒天地中,再也尋找不到。
洪荒眾生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竟然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了,紛紛擦拭起來。從此以後,鴻鈞便不再出世了,但這次合道的威勢怕是讓眾人心中都有了余悸。
聖人合道,天地同悲。
這……被逼著哭的感受,真是美妙的不可言語啊!
鴻鈞眼楮一閉一睜,就發現現在的窘狀了。
顧如偉是天道,是團狀物,鴻鈞當然……不是了。
合了道,道祖還是道祖,這範兒不能丟。所以鴻鈞合了道還是很帥很帥的帥哥。
顧如偉︰「……」
他第一次心里有些不平衡。如果他是人形,鴻鈞是一團,這樣才對啊!現在這樣全然沒有攻受的即視感,不合格。
可是這不是顧如偉說怎樣就怎樣的,不合格也只能不合格的受著。
鴻鈞當然看出了顧如偉的不滿,先前的迥然感過了以後,他心里也只有一種這樣也不錯的感覺了。他倒是做好了被顧如偉折騰的準備,可是現在這狀況,明顯有人是有心無力啊!
鴻鈞挑了挑眉,頗為愉快的看著顧如偉難得的郁悶包子狀,笑意盈盈的問道︰「怎麼了?不是一直催著我合道的嗎?現在我合道了,不歡迎?」
顧如偉︰「……」
這不科學!
說好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呢?
說好的纏纏綿綿,密不可分的呢?
說好的合體合體合體的呢?
鴻鈞繼續挑眉,他頗有興致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顧如偉一圈,仿佛第一次看到這樣形態的顧如偉。當然這還不夠,他還火上澆油的說道︰「如偉,原來你對這樣的形態情有獨鐘啊!早知如此,我在識海里就不該把你變作人形的。」
顧如偉︰「……」
他看著鴻鈞一副欠收拾的樣子,默默含淚,破罐子破摔的沖進了鴻鈞的懷里。
鴻鈞一點也不覺得生氣,他抱起團狀物,捏了一捏試試手感。
恩,不錯!
顧如偉︰「……」
合道初體驗,相當「不錯」!
鬧騰完了,鴻鈞和顧如偉談起了正經事。
天道自有自己的使命,衍化、創造等等。可是大道三千,天演四九,天道何其不足。顧如偉的存在,不得不說很大程度上補上了一部分天道的空缺。可是這遠遠不夠,得了記載三千大道的造化玉牒的鴻鈞,才是補全大道的最好人選。當然,現在分辨這個,已經沒有什麼大用了。
顧如偉和鴻鈞現在考慮的是如何讓天道自行運轉,在沒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
就是這樣,沒錯!
兩人並不是腦殘,剛剛合道就算計著月兌離天道。
他們只是想讓天道能自行運轉。鴻鈞合道只是因為顧如偉一人不夠,光光是他明顯補全不了。在鴻鈞以身合道後,天道已全,為什麼不能自行運轉呢?
讓天道自己來,豈不是更公正,更符合道法的玄妙?
現在,緊緊只是少了一個契機,一個讓補全了的天道「活」起來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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