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香徠一大早起來便見徐麟在駱謹行門口倚著,身上的血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洗掉了,只是衣服還沒干。
她驚訝道︰「你、你一夜沒睡?」
徐麟冷著臉道︰「不困。」
香徠算是無語了,對于這種人她實在有些怵頭,出門提著鐵鏟到田里去看水。
可是她剛來到田邊,卻見田里的稻子由東南向西北被斜踩倒出了一條痕跡。
她一陣心疼,正想咒罵幾句,忽然想起昨晚駱謹行三人奇怪行為,心道難不成是狼踩的?
一邊想著一邊向起始處的自家菜園後走去,可是來到後看到的卻是一片人的腳印,包括田里那深深的腳窩也是人踩的,根本就沒有狼的足跡。
再看地上那一片怵目驚心的血跡,她的心一陣狂跳!
我的娘!難不成是殺人了?這、這三個人究竟是什麼來路啊?這可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想到這里她像自己殺了人一樣驚慌,手足無措了半天,這才想起用鐵鏟把地上的泥土一通翻攪,把血跡都翻到下面去,然後又從田里撩出好多水把殘余的血跡也都沖干淨,心里這才踏實了一點。
回過頭來再看被踩倒的稻子,仍是一陣陣心疼,可是稻穗都沉了,自己再進只能刮倒更多,沒辦法這損失也只能認了。
之後她又提著鐵鏟把徐麟搬尸時灑下的血跡也清理一下,然後盡量平靜下心神回到家中,打算盡快把這三個瘟神送走。
早飯仍然是昨晚剩下的雞肉,外加新蒸的菜團子,駱謹行吃得津津有味,飯後不久三人便向香徠一家辭行。
香徠依言裝了些干野菜給安廣拿著,和娘、天徠,及剛敢露面的二姨娘一起送三人出院子。
站在院門外的路上,駱謹行笑著向香徠道︰「別忘了,你的稻子已經賣給我了!」
香徠道︰「放心,我留下稻種後都會給你送去。」
駱謹行滿意地轉身,向前走了兩步後再次回頭,揶揄道︰「價不要提得太高,不然我會以為你那只雞是下金蛋的!」
香徠還以為他忘了些事,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她,她不由一陣發愣,不知如何回答。
在她發愣的工夫,駱謹行已經回過身去越走越遠。
香徠看著他們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心道︰「可算走了,早知道這三人來路不正,昨天說什麼也不留他們住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若不是踫巧駱謹行住在這里,現在她的小命怕是已經沒了。
娘四個送完客人回身往院里走,中屋窗口的吳招娣連忙把頭縮回來,又跟大昌神秘兮兮道︰「哎,那沈香徠怎麼又招了幾個男人回來?看這樣是擱這住的,我的天,現在都留男人在家住了!」
這回連大昌都有點信了,和她一起議論道︰「我昨天就看見了,二嬸把下蛋的老母雞都殺給他們吃了!」
吳招娣一臉驚奇道︰「喲,那是招待新姑爺的禮數,難不成香徠找著有錢的主兒了?嘖嘖,你說就上了松寧城一趟,咋就勾搭上這麼多人!」
大昌看著她一臉艷羨的模樣,惱火道︰「咋啦,你羨慕啊?羨慕你也勾搭去!」
吳招娣被他說得一怔,哼嘰了一聲爬上炕睡回籠覺去了。
這邊駱謹行三人從香徠家離開之時,快馬加鞭跑了一夜的齊興狼狽地進了松寧城北門。
到茂升雜貨行里匆忙吃了口東西、換了換衣服,之後又騎馬往會康府趕。
會康府的一處偏僻宅院之中住著一群高麗人,高麗和北遼一樣是南遼的附屬國,因為北遼的**之意越發明顯,南遼也禁止高麗與北遼有任何往來,而這些人進入北遼也沒有向北遼朝廷打招呼,是以販私的商人身份進來的。
此時郁子曦正在這所宅院中。
齊興趕到這里時已經是兩天之後,跑得人困馬乏的他下馬幾乎站不住,步履蹣跚地直奔郁子曦的房間。
進屋之後沖著正在看書的郁子曦道︰「不好了二爺,出事了!」
郁子曦抬頭一看是他,立刻想起讓他去殺沈香徠的事,不由心微微往下一沉,可是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平靜地問道︰「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齊興進屋關上門,道︰「你不是讓我去殺沈香徠麼,不只沒殺成,我們去的兩個人還死了!」
郁子曦捧書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神情凝固了片刻,道︰「怎麼回事,你們三個人還殺不了一個小姑娘?」
齊興喪氣道︰「咳,別說殺了,連影兒都沒模到,我們的人就被人給收拾了!」
說著他把踫到徐麟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道︰「那人厲害得狠,估計咱們帶來的人里沒那樣的高手。」
郁子曦道︰「怎麼會,從前不是沒見她身邊有這種人物麼?」
齊興道︰「是啊,她那兒我經常去看,就是兩個沒了男人的女人帶著一大一小倆孩子,別說她們家,就是整個沿江西屯也沒個會功夫的,可是不知打那突然就冒出來了,之前我就看著她家門口站著的三個人衣著華貴,當時我以為不是她家的人,誰成想只出來一個就差點讓我們仨全栽在那兒!」
郁子曦狐疑道︰「衣著華貴?你可看清相貌?」
齊興道︰「大晚上的沒法看清,看身影好像有一個年紀不大,但決對不是出來殺人的那個。」
郁子曦皺眉分析道︰「衣著華貴,年紀不大,又有高手隨行……別說松花江邊,即使松寧城里也難找出這號人……」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什麼,拍桌道︰「哎呀,前兩天是中元節!」
齊興懵懂道︰「是啊,怎麼了」
郁子曦站起身來回踱步,道︰「每年中元節,北遼世子駱軒必去給王妃掃墓!」
齊興目瞪口呆道︰「二爺你是說、那幾個人可能是駱軒和他的隨從?」
郁子曦道︰「沈家一家都是種田的,不可能有身份尊貴的親戚,而你們從官道上前往,一路上也沒踫見有人在當天前去,那麼能在短時間內趕到沿江屯,又與你描述相符的人只有駱軒了!」
齊興也在那呆呆地囈語道︰「是啊,能用得起那樣的侍衛,怕也只有北遼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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