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德走了之後的幾天香徠一直有點擔心,可是左等沒人來,右等也沒消息,後來听人說梁有德老老實實地在家里呆著,哪也沒去,香徠的心這才放下,估計是梁有德可能真是被沈澈嚇住了。
她猜得不錯,梁有德真是被嚇怕了,沈澈的來歷他听說過,軍營里被賣出來的死囚什麼事干不出來?他擔心若真惹急了沈澈,沒準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上,為了勒幾個銀子犯不著,至于李永發哪里,一個用得著朝前用不著時朝後的人,更不值得來往,所以在李永發來問時他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說自己為了李永發被沈澈收拾得多慘多慘。
李永發見他被嚇破了膽,便也不再來找他,另想別的辦法去了。
香徠一心撲在田里,便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便又是盛夏時分了。
不知為什麼,到了這個季節,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總想向村西的路口掃上幾眼,似乎總覺得有什麼人會來一樣。
自己想想卻忍不住發笑,因為去年這個時候駱謹行那個財神爺突然駕到,隨隨便便一句話便包下自己所有的稻子,讓自己秋後免于奔波于賣稻的苦惱,今年自己種的稻子更多,若還有人一口包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過想想她就打消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五十畝田的稻子,按去年的產量算,大概要出三千多斤稻谷,若還像去年一樣三百文一打斤的話,那可是兩萬多兩銀子,駱謹行縱使再敗家也不會買這麼多稻子。
不想歸不想,不過她的眼楮卻還是不受她管,沒事仍舊往那處盯。
稻田拔完草後活計便少了,她和沈澈、天徠每天圍著稻田轉也就是看管一下,防止牲畜進來禍害。
這天晚上數著外出放牧的人家趕著牲畜一一回村,香徠和沈澈、天徠便也回家吃晚飯,可是剛一進院門便听東院屋里傳出粗聲粗氣的哭嚎聲。
東院同共仨男人,小家寶肯定不是這種聲音,再就是大伯和大昌。
香徠從沒听這倆人放聲哭過,一時間也分不出是哪個,心中懷疑想著︰據桂芳說大伯自從病了多後脾氣反倒大了,總因為自己不能干活鬧情緒,沒準是大伯這次鬧得嚴重了,不行過會兒自己去看看,幫忙勸一下。
她一邊想著一邊往屋里走,可是卻听那邊又傳來張氏的哭聲,邊哭邊道︰「大昌啊,都是娘不好,娘當初就不該讓你娶她!」
香徠一個愣神,听張氏這話,哭的明顯是大昌啊,而且起因還是因為吳招娣。
細細看一下,自從上次因為偷藝的事兒她和大昌吵架回娘家,到現在也有兩個月了,便一次沒回來過,大昌抱著家寶上門找過兩次,也被吳得全一家給罵了出來,難不成這次又去踫了釘了?
可即便如此,一個大男人家,也不該這麼又哭又嚎的。
要說大昌也是個不錯的人,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可是本本份份過日子,對吳招娣也足夠忍讓,若不是吳招娣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會鬧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她邊想邊和天徠、沈澈一起進了屋,娘和二姨娘正在等她們回來,香徠奇怪地問道︰「娘,二姨,你們知道大昌哥為啥哭麼?大男人家的,真讓人笑話!」
她這一說,二姨娘連忙道︰「噓!香徠你可小聲點,要是讓大昌听到更沒臉見人了!」
「為什麼?!」香徠驚訝地問道。
香徠娘無奈地搖了搖仍是沒說話,二姨娘壓低聲音道︰「大昌都哭了好一會兒了,剛才桂芳來說、說……」
「說什麼呀?」香徠被她卡得難受,追問道。
二姨娘拍了下大腿,道︰「唉!桂芳說大昌見小家寶總沒人管,下午沒去放牛,特意帶著孩子去吳家接吳招娣回來,結果、結果……」
「結果什麼呀?二姨你說個話真是費勁!」
二姨娘被她逼急了,道︰「結果撞見吳招娣和李旺財在吳得全家……那啥!」
香徠頓時目瞪口呆,下意識道︰「吳招娣偷人了?!」
也難怪她吃驚,在這個時代,已婚女子和別人有染絕對為世所不容,即使沒有浸豬籠一說,扭送到官府也是要坐牢的。吳招娣再不像樣子,香徠也沒想到她能干出這種事兒來。
她在這里發著呆,身後的天徠卻十分疑惑地問道︰「娘,啥是偷人啊?是把別人偷到家來?」
二姨娘重重地瞪了他一眼,道︰「去,一邊呆著去,小孩子家別啥都問!」
天徠沒得到答案不甘心,回頭問他最為信任的沈澈,道︰「沈大哥,偷人是咋偷的,你會嗎?」
沈澈冷著臉看不出來喜怒,卻也沒正面回答他,道︰「我要是看上誰還用偷!」
說著也不招呼香徠四人,自己坐在桌邊端起碗便開吃。
香徠四人對他這「沒規矩」的作派早就習以為常,香徠一邊挪著腳邊的凳子一邊奚落道︰「是啊,你看上的若是大姑娘,便直接搶了去,若是有夫之婦,必定先弄死人家男人再搶了去!再怎麼也沒必要偷!」
沈澈這次非但沒氣,反倒板著臉配合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說話間香徠四人也坐下吃飯,可是天徠卻鍥而不舍地悄聲追問香徠娘,道︰「大姨,偷人是到底是咋偷的?」
香徠娘捧著碗不知道如何回答,另外三人也直愣愣地看著天徠。
看來看去,香徠見把天徠看得發慌,用筷子搗著碗里的飯道︰「唔、算了,都吃飯吧,誰小時候沒點糾結過的問題!」
五人在大昌隱約的哭聲中吃過晚飯,香徠舍不得娘勞累,讓她先進屋去呆著,自己和二姨一起收拾廚房,收拾好後進到屋里,見娘正在往衣箱里收拾晾曬的冬衣,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擺在旁邊,娘卻坐在箱邊拿著一只骨頭一樣顏色的鐲子發呆。
她湊上前來奇怪地問道︰「娘,這是哪來的鐲子啊,怎麼從來沒見過?」
香徠娘連忙低下頭,用手摩挲著鐲子上的紋路道︰「這是娘留給你的嫁妝。」
香徠留意到娘的眼眶似乎有點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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