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修听朱氏說是沖著香徠而來,擔心把香徠惹惱了再不管他的借銀之事,惱火地朝朱氏道︰「不要發瘋了行不行,外人愛怎麼說怎麼說,只要我知道她是我女兒就行了!」
朱氏道︰「你知道是你女兒?你拿什麼證明她是你女兒?」
面對朱氏的質疑,連修愣了一刻後說道︰「還能怎麼證明,她相貌酷似重雪,年齡也符合,又是楊夢婉所說,怎麼就不是我的女兒……」
朱氏道︰「這樣的人我也能給你找來一個,就說是我生的,你要不要再認一個女兒?」
連修怒不可遏道︰「你這女人又在無理取鬧!」
兩人正吵著,只听一個聲音說道︰「大哥,大嫂說得不是沒有道理,難道你就不覺得最近家里發生的事情都麼蹊蹺麼?」
連修順聲音望去,只見一身便服的連重雪也出現在人群之中,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上了年數的、身著醫官服飾的人。
連修驚訝道︰「重雪!你怎麼也出宮了?!」
連重雪道︰「還不是為了你,你看看你都把連家搞成什麼樣子了,我再不來看看,父親留下的這點家業都要被別人算計去了!」
原來連重雪深知連修的脾氣,擔心朱氏勸不了他,這才喬裝悄悄出宮,和朱氏等人一起回到連府。
連修听了她的話說道︰「怎麼你也這樣說,莫非你們都認為香徠是要害我?」
連重雪道︰「是不是還真不好說,挑拔你和良兒關系的那個女子我叫人查了,雖然沒查到她是怎麼到良兒身邊的,但卻查到黎寒閣中有一個名叫元瑤的女子與她極為相像,就在芷湘出現的前些日子,這女子被人買走了,在我的人威逼之下,那里的老鴇才說出買走元瑤的人竟然打著騫兒的旗號,如果芷湘就是元瑤,大哥不覺得這事情很奇怪麼?」
听了她的話連修當時便怔住了,果然芷湘就是元瑤,原來買走她的人用的駱騫的名義,難怪老鴇不敢說,只是這樣看來,元瑤出現在連家並非只是巧合,有可能真是有人針對自己設局。
只不過他又有些懷疑,自己包養元瑤做得很隱秘,除了老鴇沒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算計算自己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呢?難不成……是那老鴇被人收買了?
在他眼里,啞巴的王石只是個會動的物品,直到這時也沒把王石當成人來想。
連重雪見他不說話又道︰「大哥沒有親眼見過香徠出生,而楊夢婉當年又曾扔在連府一個死嬰,現在僅憑她的一句話和香徠的長相便確定香徠是你女兒未免有些武斷,在她們回來之後家中又接連發生這麼多事,她們真的很難逃月兌嫌疑,倒不如驗上一驗,若證明香徠果然是你女兒,那麼以後也好安心待她,若不是……或許就找到連家破裂的根源了!」
朱氏的話連修听不進去,但是親妹妹的話他還是能听的,在這個時候,不管誰想害他連重雪也不會害他,她們母子還指著自己資助。況且香徠的身份也不是沒有可疑,當初回來的時候便是連恪找到的,兄弟分家時連恪也有挑唆的嫌疑,兒子分家時連恪又最先贊成,難不成香徠和楊夢婉都是連恪找來對付自己的……
有了這樣的懷疑他便不再阻攔,朱氏見狀吩咐兩個親信小廝道︰「你們到徠香居去把三小姐和楊夫人請到正廳,告訴她,老爺說讓她來,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你們懂我的意思了麼?」
兩個小廝低頭應知道︰「懂了,夫人。」
答完之後連忙向徠香居而去。
早在駱騫的衛兵剛到西側門的時候慧玲就已經發現,進來屋來稟報香徠,道︰「小姐,西門被人堵住了,看樣子好像是沖我們來的!」
不只昨天駱謹行和郁子曦說,香徠也預感道連恭良分家之後自己會引人懷疑,只是沒想到對方這麼狠,第一招就先堵住門,看來出手就沒打算留情。
听慧玲說完她臉色漸沉,推開窗子在冷風中歪頭向側門處看了看,見那里站了十幾個兵士,且都是一身正規的北遼軍服,並不是連修府內的家丁,她立刻猜測到可能是朱氏借助駱騫的力量來對付自己。
此時徐澈提鋼刀從門房進到屋中,道︰「小姐,這些好像是駱騫的人,專程到西門來堵著一定是要對你不利,我帶你殺出去吧!」
慧玲嚇得臉色發白,道︰「是啊小姐,快點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香徠看完之後關上窗子,道︰「徐澈帶著我走了,慧玲你怎麼辦?」
慧玲道︰「我腿快,只要你們往外闖,你肯定都會去追你們,我就可以趁亂出去了。」
香徠猶豫起來,轉眼間看到听到聲音的楊夢婉來到自己門邊,站在那里向自己看著,雖然神情平靜,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擔憂。
看到她的眼神,香徠的心莫名一動,楊夢婉是因為自己才回到連府的,現在有危險自己帶人逃走卻把她扔下,這麼沒有道義的事自己真是做不出來,于是轉頭朝徐澈道︰「我不能走,最起碼現在不能,若是稍後情況不對你就帶著慧玲出去吧,不用管我。」
慧玲急道︰「小姐你怎麼了,胡說的什麼呀,你不走,我們出去做什麼。」
楊夢婉看出香徠的意思,道︰「你不用管我,只是過來看你一眼,沒有拖累你的意思,你跟他們走吧,犯不著為我的個老婆子留下來涉險。」
徐澈更是著急,上前抓住香徠的手便要拉她出去,香徠怒道︰「放開,究竟是听你的還是听我的!」
徐澈道︰「可是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這些人堵住門不動,必定是府中還有其他人來抓你!」
香徠道︰「事情還沒發生就自亂陣腳,若他們根本不是針對我們而有別的事情發生,豈不讓人看出我們做賊心虛!」
徐澈被她說得一怔,覺得她的話似乎也有點道理。
正在此時,朱氏打發來通傳的那兩個小廝到了。
兩人進門之後一看徐澈手里提的刀就怯了,可是得了朱氏的吩咐卻不能不辦事,只好戰戰兢兢地說道︰「三小姐,夫人請您和楊夫人到正廳一趟,說、說您一定得去。」
徐澈惱火地一瞪眼,嚇得這兩人畏懼地向後退去。
香徠攔住他,問道︰「夫人沒說讓我去有什麼事?」
一個小廝回道︰「小人不知。」
香徠估計問他們也問不出什麼來,鎮定地說道︰「好吧,我們現在就去。」
徐澈和慧玲焦急地又想攔她,香徠卻狠狠瞪了二人一眼,道︰「你們留在這里,不用跟我去了。」
說著走到楊夢婉近前,道︰「娘,我們去吧,沒準又是赴宴什麼的。」
楊夢婉看看她,也鎮定地笑道︰「好,那我們就去赴這個‘宴’!」
兩人說完便向門外走去,那兩名小廝在後跟隨。
慧玲和徐澈對視了一眼,便也要跟著過去。
香徠回頭看看二人,道︰「說了你們不用去。」
慧玲執拗道︰「可是我們是侍候小姐的,怎麼能不去!」
徐澈繃著臉不說話,不過那表情也說明,想不讓他跟著不可能。
香徠看了看徐澈手里的刀,道︰「要去也行,不準帶刀。」
徐澈道︰「這怎麼行,萬一有人要對小姐不利我拿什麼保護小姐!」
香徠道︰「總之就是這樣,要麼把刀放下,要麼和你的刀一起留下!」
說著挽著楊夢婉的胳膊又向前走去,那樣子和每次逛花園沒什麼分別。
徐澈在後面看了看香徠,又看了看手里的刀,無奈把刀放在門,和慧玲一起快步追上香徠。
後宅的正廳門外,又是十幾個衛兵在守著,見香徠等過來伸兵器把她們攔下,道︰「連妃娘妨有令,只準三小姐和楊夫人進去,其他人等一律在門外等候!」
徐澈更加擔,不想讓香徠進去,叫道︰「小姐!」
香徠卻淡淡道︰「原來是姑母回來了,我說弄得這麼興師動眾呢,你們且在外面等著吧,我們一家人相聚,里面有的是下人,用不著你們伺候。」
無奈徐澈和慧玲只得停下,看著香徠和楊夢婉走了進去。
踏進正廳門,香徠絲毫沒感覺到廳中的暖意,暗想著難不成僕人也被連重雪的氣勢嚇到,連炭盆都不敢來送了。
想關向廳內看去,只見兩旁的坐位後面還站了十幾個兵士,陣勢擺得像過堂一樣。
香徠和楊夢婉不緊不慢走到里面,沒向坐在主位上的連重雪和連修施禮,先看著兩旁的兵士道︰「嘖嘖,做了王妃的人就排場,你看姑母回娘家聊個天還要護衛守著,好像這娘家是龍潭虎穴似的。」
楊夢婉知道連重雪必定是沖著自己和香徠來的,無論自己「母女」是躲是怕她都不會手軟,因此沒必要向她示弱,便也嘲諷道︰「女兒你錯了,不是這娘家龍潭虎穴,而是北遼王不放心,生怕連妃娘娘與人私奔,才弄這麼多人來看著!」
香徠的話還好一些,可是楊夢婉的話著實尖刻,別人受得了駱騫也受不了,坐在母親和舅舅下首叫道︰「你是在找死麼,竟然敢侮辱王妃娘娘,簡直大逆不道!」
楊夢婉也不示弱,道︰「三王子,雖然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可是你卻也該注意點,稱呼不要搞錯了,你母親是王側妃,而不是真正的王妃,你這樣稱呼她有僭越之嫌!」
連重雪先後被她和香徠譏諷卻也不見生氣,攔住正要發作的駱騫,朝楊夢婉和香徠道︰「看來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你們了,這種時候還能如此鎮定,你們母女果然不簡單啊。」
香徠道︰「姑母說的話佷女有些不明白,不過自家人見個面,難道佷女和母親都要誠惶誠恐才行麼?」
連重雪嘴唇勾了勾,道︰「是啊,‘一家人’,只不過等驗了之後是不是一家人就不一定了。」
听她這樣說楊夢婉抓著香徠的手不由緊了一下,她回連家之前最擔心的就是香徠的身份暴露。
香徠便不覺得如何,只是狐疑問道︰「姑母說的‘驗了之後’是什麼意思,你們究竟是想驗什麼?」
連重雪道︰「當然是驗一驗你是不是我大的哥親生女兒啊,不然你覺得還能是什麼。」
香徠又向兩旁看了看,看到那個侍立的醫官,轉回頭來道︰「不知道姑母這又是怎麼個驗法?」
連重雪懶洋洋用胳膊支在身旁的茶幾上,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位黃御醫有祖上秘傳的醫術,可以明辨血緣親疏,稍後你只消按著他說的去做就行了。」
香徠道︰「姑母說的秘法可是用一碗水、滴進兩滴血,這種滴血認親之法啊?」
連重雪道︰「原來你知道。」
香徠心中冷笑,從沒想過這麼狗血的事也會輪到自己頭上,不過這種愚昧的方法,只自己不粗心大意著她們的道,估計也容易過去。
于是說道︰「驗倒是可以,畢竟我不是出生在府中,難免遭人懷疑,只是我想知道這是誰的主意,父親是否也是這種想法,覺得我們母女不可以相信?」
有連重雪出頭,連修和朱氏一直都沒說話,此時見香徠發問,連修低了頭,昨天還在求女兒幫忙籌銀子,今天便驗真假,以他的臉皮也覺得實在不好承認,否則的話若驗完果真是自己女兒,以後該怎麼說話。
香徠見沒人應聲,道︰「這可真奇了,這樣的隱私之事,難道家里沒人去和姑母說,姑母便大張旗鼓地回來質疑佷女了?嘖嘖,管得還真是寬呢!」
朱氏知道香徠是明知知識問在奚落自己,坐在那里繃著臉道︰「不錯,是我去找你姑母,但是那又能怎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被針尖刺一下少不了你一塊肉!」
香徠道︰「夫人此言差矣,隨便被人質疑是否親生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便如同我置疑您的三個孩子是不是父親的兒子,您高興麼?」
「你……」
朱氏還沒說出話來,連香錦便在她身旁叫道︰「連香徠,你血口噴人,只有你才不是父親親生的,我們都生在府里,哪個敢懷疑!」
香徠道︰「正因為沒人‘敢’懷疑,所以才容易出假啊。」
連重雪看得不耐煩,叫道︰「好了,別把事情往別人身上扯,今天要驗的只有你,黃醫官,快去準備吧。」
那名姓黃的御醫聞言連忙出廳,在一名正人的帶領下準備清水去了。
香徠看著他出去的背影嘲諷道︰「連妃娘娘的架子可真大呀,準備一碗水都要醫官親自去,莫非醫官準備出來的水與別人準備的不同?」
連重雪道︰「怎麼,擔心他在水里作手腳麼?」
香徠道︰「被你們一家子人圍起來,連個見證人都沒有,我還真有這個擔心!」
連重雪冷哼了一聲,道︰「哼,為了讓你心服口服,水拿進來之後你可以嘗一嘗,看看是不是普通的水,只要……你別再擔心我用那水毒死你就好!」
香徠心中暗自疑惑,她早就知道任何人的血洗在水中都可以相融,想讓血液不融怎麼也要在水中加東西吧,難不成連重雪的這個醫官加的東西是無色無味的?不然她怎麼敢讓自己嘗,若說她真的打算公正驗證,打死香徠也不相信。
想到這里她又看向大廳兩旁站立的兵士,看來朱氏和連重雪早就計劃好了,只要見到自己的血有連修不能融合,立刻便會把自己和楊夢婉捉拿起來,謊稱是連重雪的佷女,那也算欺君之罪,只要有了這一條,自己想法命都難了。
只是事到如今已經別無他法,只能小心不讓連重雪和朱氏得逞,證實不了自己不是連修的女兒,再怎麼這兩人也不好強行向自己勸手吧,畢竟連修還需要自己幫他弄銀子,不會輕易讓她們把自己如何的。
她在這里想著的時候,那醫官已經把水端了出來。
看到醫官出來,楊夢婉更加緊張,她沒有香徠知道得那麼多,真以為這醫官可以用水和血驗出香徠的身份,不由暗自恐慌起來。
為了讓大家看清楚,僕人在廳中心無人處擺了一個小幾,醫官把水放在桌上。
香徠冷眼看著,連重雪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醫官,那醫官似乎輕輕朝她點頭,連重雪開口道︰「黃御醫已經準備好了,我的‘三佷女’,你不是擔心這水有問題麼,這便過去嘗吧,若是覺得水沒問題,咱們這便開始檢驗了。」
香徠邁步走過去,見水碗的旁邊竟然已經給她準備好了銀湯匙,她輕輕拿起湯匙,在碗中舀了點水放在唇邊。
涼冰冰的水入口,清涼的水氣從舌尖走至至舌根,一丁點異常的氣味兒也沒有,嘗不出任何異樣。
她又低眼往水中看去,清澈干淨,水面光潔,不見一絲雜質。
以她對這個時候醫術的了解,這水中真的什麼也沒有。
她暗自狐疑起來,難道連重費這麼大力氣真的只是想幫連修檢測自己是否親生?
看她在那里看了又看,連重雪道︰「怎麼樣‘三佷女’,你覺得這水可有問題?」
香徠慢慢放下湯匙,道︰「水……是干淨的。」
連重雪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道︰「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別一會檢驗出來結果不承認。」
說著朝御醫道︰「大哥,過去吧,和你這位‘女兒’好好驗驗。」
連修坐在那里閉了閉眼,現在的他也不希望把香徠驗成非親生,那樣的話自己借銀子的計劃就泡湯了,可是妹妹和妻子都已經張羅到這里,不驗也沒辦法,而且即便驗出香徠不是他的女兒,他還可以去找弟弟、找兒子說明一切,還可以得到香徠的產業,那樣的話也不算虧。
想到這里他便要起身。
除去香徠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連修身上,楊夢婉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不知道若真驗出香徠不是連修的女兒,自己和香徠的結果會怎樣。
就在這緊張地時候,香徠卻突然叫道︰「慢著!我只說水是干淨的,卻不表示它沒問題!」
連重雪的臉色陰沉下來,道︰「連香徠,你不是已經嘗過了麼,現在又想耍什麼花招,莫非是心虛不敢驗?」
香徠把模在碗邊上的手指收回,轉過身面朝著她冷笑道︰「姑母,這水中是沒有異物,但我卻敢肯定無論誰的和誰的血,落在這水中都不會融合的。」
連重雪臉色更冷,道︰「何出此言?!」
香徠道︰「這還不簡單,稍有常識的人都該知道,太冷的時候液狀的東西會很快凝成冰,而血液遠比其他東西更容易凝結,現在這碗水冰冷刺骨,明顯是用冰塊鎮過,而現在屋子里又這麼冷,我和父親那小小的一滴血,從指上落到水面便已經涼得差不多了,若再落進這冰水里孜然被冰成兩粒小血珠,我想問問姑母,凝結之後的血,即便是同一人的,它又能融合到一起麼?」
連重雪沒想到香徠能連這點問題也發現,當時便被問住。
朱氏眼看著計劃敗露,可卻仗著在場多是與她一心之人,叫道︰「連香徠,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虛,水的那一點溫度能硬多大事,若你是你爹的親生女兒,又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香徠轉頭冷眼看向她,道︰「好啊,既然水的一點溫度不礙事,那便讓香錦和我父親試試,只要他們的血能相融,我便也驗,你覺得如何?」
「你……」朱氏被刀子頂得不說不出話來。
香徠道︰「你為什麼也不敢答應啊,莫非你也心虛,因為你的女兒不是父親的!」
朱氏還沒說什麼,連香錦已經叫道︰「你胡說!我就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絕對不會錯!」
「呵呵……」香徠冷笑道︰「是不是父親的女兒你怎麼知道,這又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連重雪見兩人又要爭吵,道︰「好了,挑三陰四分明就是想逃避,既然你說水涼,那就再換一碗熱的來,我今日就定要讓你驗了!」
香徠站在小幾邊與她對視,道︰「只要水溫適合,水質沒有問題,我今天便也驗定了,我倒要讓你們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只是……姑母說的熱水又是多熱?若是弄一碗開水來,那樣的話血滴進去就熟了,姑母就可以沾點蔥汁佐酒了!」
連重雪聞言微微一愣,她以為香徠說水涼不可以,那麼便換個熱的來,卻沒想到又被香徠堵死,她硬撐著哼了一聲道︰「哼,吃你的血我還真怕被毒死!」
說著再次向黃御醫使眼色,希望他還能有別的辦法。
黃御醫頓時額頭見汗,他經過多次試驗,也無非想出用冷水或者熱水這樣的方法,現在被香徠給識破不能用,可他又不能在水中做手段,香徠又嘗又看的一定也瞞不過去。
他正在那里飛快地想著辦法,已經再次說道︰「算了姑母,你還是別難為他了,換個實實在在的人去吧。」
連重雪坐在那里不言語,不過讓換個人拿水而已,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可是換了人拿水,結果就都變了。
香徠見狀慢慢走回楊夢婉身邊,淡淡道︰「連人都不敢換,這戲也未免做得太假!」
連重雪看向朱氏,兩人都不出聲,此時連修卻道︰「只不過換個人,又能怎樣,我看公正一些也好,井生,你去拿水來,要不冷不熱的溫水。」
井生是他的近身侍從,聞言連忙跑出去拿水。
連重雪見事已至此,自己和朱氏的計劃要失敗,可是她又不願在香徠面前弱了氣勢,便再次繃起臉,道︰「連香徠,這次拿水的人也換了,你總該安心了吧,不過我告訴你,只要我連重雪想查的事還沒有查不清的,你若不是我大哥的女兒便給你早早認了,我可以從輕發落,如若稍後被驗出來,哼哼……結果一定比你想像的嚴重得多!」
香徠道︰「姑母這是在恫嚇還是在逼迫?是不是今日不把佷女弄成居心叵測的外姓之人便誓不罷休?!」
連重雪看看香徠又看向楊夢婉,道︰「自己怎麼回事自己清楚,我若沒拿到確鑿的證據何必如此勞師動眾,事先點醒你們一下算是我仁慈!」
對于連重雪的手段,楊夢婉要比香徠清楚,听連重雪這樣說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對付自己和香徠了,不由生出一股絕望之感。
香徠卻沒有被連重雪的虛張聲勢嚇到,回敬道︰「點醒?那我和我娘還真要謝謝姑母,只不過我也想提醒姑母一下,雖然今天在坐的都是與姑母親近之人,可是以姑母的身份,還是不要做出太多讓人不信服的事才好……」
連重雪又是一陣陰沉,在場的除了連家人之外還有侍衛和隨從,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剛剛黃御醫的招術被揭穿,眾人就知道她是什麼目的了,若非因為自己的身份,恐怕早有人站出來給香徠母女主持公道了,可即便這樣,今天事成之後也難保不會把這里的事傳出去。
她坐在那里一陣惱火,轉頭又往連修處看了看,暗想著若是自己明目張膽地對付香徠母女,大哥又會不會阻攔?
她在這里算計的時候,井生已經又端了一碗水來再次放到那張小幾上。按照連修的吩咐,這次的水不冷不熱。
連修見水放好,道︰「行了,都別說了,要驗便驗,御醫,這便開始吧。」
說著起身走到水碗旁邊。
黃御醫向連重雪看了看,連重雪向他點點頭。
黃御醫無奈地向前走去,知道這次連重雪的吩咐自己恐怕是做不到了。
香徠見狀便也起身走到水碗前,想與連修演演這出無聊的戲碼。
可是就在黃御醫磨磨蹭蹭拿出金針來的時候,卻听楊夢婉大叫一聲,道︰「夠了!什麼滴血驗親,擺明了就是你們容不下我們母女,想要使這種招數來誣陷我們!我就不信驗過你們不會再弄出別的說法來對付我們……」
她這一聲大叫把所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只見楊夢婉情緒極為激動,憤怒的目光在連修、朱氏和連重雪的身上來回掃視,道︰「我算是見識到了,你們這些衣冠楚楚的東西都長著一副黑心肝,兄弟相殘、父子反目,現在又來坑寄害自己的女兒……連修,我真是後悔,當日就不該與香徠相認,若是那樣的話,她豈不還是活得自在快活,何需讓你們來這樣算計!」
連修對她依然反感,側著頭不願看她,道︰「哪個有算計香徠?不過驗個親,是親生的還怕驗麼,走了個過場罷了!」
「走這場,哼哼……」楊夢婉冷笑道︰「怎麼什麼話在你嘴里都能這樣輕描淡寫,你做下什麼都能心安理得,眼看著她們把你女兒往死路上逼你竟然連點呵護之意也沒有!罷了,左右今天是給我們母女設的陷阱,那我便如了你們的願吧……」
說著話她竟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剪刀來,雙手握著狠狠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屋內所有人都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待看清之時再想去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兩片微微張開的鋒利剪刃深深插入楊夢婉的胸口,鮮血瞬間便涌出來洇紅胸前的衣裳。
香徠驚叫一聲沖了過去,抱住楊夢婉搖搖欲墜的身體叫道︰「娘!你這是干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楊夢婉順熱倒在她懷中,臉色慘白地看著香徠的臉,道︰「孩子,娘沒用,娘護不了你,只能、先去一步……」
看著她虛弱的的械樣香徠忽然想起自己那去世的娘,放聲痛哭起來,道︰「娘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早知道女兒就不進連府了!若真是要搭上你的命,還回來做什麼!」
楊夢婉支撐著說道︰「不,回來、得好!一定要回來!我就是要讓連修記得,我們、我們有一個女兒!我的、女兒、是、是連家人,要讓他記得、我、我恨他、永遠都恨……」
香徠心中一陣揪痛,哭喊道︰「娘,你怎麼這麼傻,你真傻……」
哭了幾聲之後才想起來,屋內還有一個御醫來著,她忽然轉過持淚水的臉朝黃御醫叫道︰「快點過來呀!你不是御醫嗎,快點來救救我娘,快點!」
黃御醫怔忡地看了一眼連重雪,見連重雪冷著眼示意了一下,便只好低著頭走過去,來到楊夢婉身邊慢慢蹲下,看了看剪刀插的位置,又模了模楊夢婉的脈,道︰「剪刀正中心髒,救不活了,還是讓她交待遺言吧。」
說完便又站起身到一邊去。
香徠更加傷心,抱著楊夢婉叫道︰「娘啊,都是女兒的錯,女兒不該見連修,不該見他呀!若不是為了他,你也不會死……」
一旁的連修看著這情景臉色極為難看,楊夢婉恨他他早知道,但是卻沒想到楊夢婉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自殺。
楊夢婉知道自己不行了,眼楮直勾勾地看著連修,道︰「我、我不甘心、不甘心……」說著嘴角溢出一片血沫,眼楮瞪賀到可怕,用盡所有力氣說出幾後幾個字︰「我、不要、進、連家的……草地……」
說完緊抓著香徠的手突然松開,軟軟地垂了下去。
香徠死死地抱著她,把頭抵在楊夢婉尚還溫熱的額頭上,自責地哪念著︰「對不起,娘,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害的你……」
連重雪和朱氏及連香徠錦、駱騫等人都萬萬沒到楊夢婉會當場自殺,朱氏坐在那里驚愕,連重雪卻覺得好生無趣,一手捏著茶幾上的茶杯蓋無聊地拔弄豐茶水玩,而沒見過死人的連香錦卻怕得不行,把頭扎在駱騫懷里不敢看。
正在此時,大廳門外有人高聲宣道︰「世子駕到!」
屋內眾人又是一驚,沒想到駱謹行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連府。
說話間外面的駱謹行已經制伏門口的那幾個守衛,推門進到廳里來。
他一眼就看到地上坐著的香徠和她懷里死去的楊夢婉。
他瞳孔瞬間放得老大,想要立刻過去把香徠抱在懷里安慰,可是理智卻又控制著他。
在他看著香徠的時候,連重雪也開口了,道︰「世子真是無處不在,竟然也會來我娘家作客,莫非這家中有你惦記的人?」
駱謹行轉過身來面對著連重雪,雙手微微一拱,道︰「母妃說得正是,兒臣記掛的就是母妃,來本兒臣是奉父王之命專程去給母妃賀壽的,卻不想母妃悄悄出宮,還在娘家殺人慶生,當真是別開生面啊!」
「賀壽、慶生?」
連重雪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原來今日正是自己的生辰,幾天前北遼王還說要幫自己慶祝呢,結果這兩天自己只顧著想香徠的事,卻把自己的生辰給忘了。估計是北遼王到重華宮沒找到自己,找听到自己的行蹤讓駱謹行找來了。
想到這里她的臉色有點變,坐正身子說道︰「呃,這個……世子也看到了,我娘家這里出了點事,我急著趕回來處理,所以才沒來得及向你父親稟報。」
駱謹行又向香徠和楊夢婉處看了一眼,冷笑道︰「這情形,還真看不出是母妃因為家里有事才回來,倒像是母妃回來才把家里弄出事了呢!」
連重雪惱火地瞄了他一眼,道︰「我怎麼樣不用你來管,私自出宮的事我會回去向你父王解釋的……」
說著朝駱騫和連香錦說道︰「走吧,咱們回宮。」
吩咐完後在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搖曳著步伐向大廳外走去,走邊香徠和楊夢婉的時修冷冷掃了一眼,那意思破有點便宜香徠的感覺。
駱謹行也擔心看向香徠,但知道只要連重雪和駱騫走了香徠就安全了,他便隨在連重雪和駱騫後面向外走,想著要怎麼拿連重雪這次出宮作文章。
在他們即將即將走出廳門的時候,卻听後正抱著楊夢婉悲傷的香徠叫道︰「慢著,逼死了人便想這樣走掉算了麼?!」
連重雪只逼死一個楊夢婉本有些不甘心,沒想她認為暫時放過的香徠竟然還有膽量叫住她。
她停慢慢回頭,道︰「怎麼,你還想要個說法麼?」
香徠緩緩放下楊夢婉的尸體,站起身來向她走來,眼楮中噴射著憤怒的火焰,道︰「無緣無故逼死我娘,你覺得我會不要說法麼?!」
連重雪道︰「你娘是自殺,與我何干?再說,你即便想要說法,又打算找誰要呢?」
香徠神情冰冷沒有回答,向旁轉了轉身,微微福道︰「世子,小女子有冤要訴,讓世子帶我進宮見北遼王!」
她這個請求更是出乎連重雪意料,怔愕地看著香徠,不知她哪來的勇氣。若在剛才,她有得是辦法把香徠解決了,可偏偏此時香徠是向她最為忌憚的駱謹行提出的要求,連重雪不由有些心慌,叫道︰「你什麼身份,也敢妄稱要見北遼王……」
說著又對駱謹行說道︰「世子,這個女子來路不明,混到我大哥家圖謀不軌,你不要被她蠱惑,真讓她見到你父王,沒準做出什麼極端之事來!」
香徠雖然心里有底,知道駱謹行一定會答應她的要求,可是卻故作恭敬地一直在那里低身福著。
駱謹行站在連重雪身旁,假裝猶豫了一會,說道︰「連三小姐不是母妃的佷女麼,母妃為何要這樣說她呢?不過……我覺得帶她去見見我父王也沒什麼,若真像母妃說得那樣,父王正好可以幫連家作主啊,若不是,母妃今日的生辰豈不多了個娘家人一起慶祝,左右對母妃都是好的。」
連重雪心里暗罵,就知道這個駱軒一定不會听自己的,這個該死的眼中釘,早晚有一天要收拾掉他,不然等到他登位的那天,自己母子都沒有活路。
可是無論她再怎麼恨,駱謹行都已經決定了,已經把香徠扶直起身來,道︰「三小姐不必害怕,有什麼事我父王會為你作主的,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香徠道︰「多謝世子,只是去王宮不能只是民女一個人,還要帶上我的父親,因為剛剛連妃娘娘正是以我不是父親親生女兒的借口逼死我娘,我要在北遼王眼前驗一次親,還我死去的娘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