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腳向屋里走去,一道凌厲的黑風卻迎面襲來。
「誰?」沉暮舟喝道,手中的長劍卻絲毫不慢的迎了上去,「鏘」的一聲和來者撞上。
從劍上傳來的力道讓他的腳步沉了沉,卻並沒有移動,只是反手撐著劍,看清了來者的模樣。
黑黝黝的藤蔓如同嬰孩的手臂般大小,看似柔軟卻又透著一股強勁的力道,而彌漫在上面的魔氣更是驚人。
沉暮舟暗自心驚。
上一世,無盡深淵是四大絕地之中最後一個開啟的地方,在它開啟之前,雖然也有一些魔兵跑了出來,周圍的植物也因為受到魔氣的侵染變成了半魔植,但總還是人界的生物,而此刻和他對抗的藤蔓上面濃郁的魔氣,明明是魔界原生原長的生物才有的。
這通體的魔氣雖然被收斂在了以藤蔓為中心,方圓不過三寸的地方,但是他就是有一種預感,這藤蔓比他以往看到的任何一個魔界生物還要強大。就在沉暮舟分神的一瞬間,另一道凌厲的風聲刮過他的耳邊,他抽回手中的劍,反手迎了上去,一擊之後便往門外退去。
不管這魔界生物是從何而來,這是不是魔界新一輪的陰謀,他都管不了那麼多。上一世,他打著天下大義的名號對抗魔族,放棄了蘇雲念,這一世,他只想自私一次。
如果整個世界都毀滅了,他是不是能夠永永遠遠的和蘇雲念在一起?
小院中還殘存著蘇雲念的氣息,沉暮舟知道,蘇雲念應該剛走不久,如果他馬上去追,應該能在他們進入絕望沼澤之前趕上,只是被著魔蔓纏住,遲遲月兌不了身。
阿蔓的攻擊越凌厲,沉暮舟一個不注意的瞬間,它黑色的藤尖就將他的肩膀刺了個對穿。隨著藤尖的狠狠抽出,大量的鮮血涌了出來,空氣中瞬間彌漫起了重重的血腥味。
不知為何,阿蔓卻像是突然愣住了一般,收回了藤蔓之後就沒有再攻擊他。
沉暮舟借此機會腳尖一點,身形往後飛退,很快就到了門邊,他用沒有執劍的手捂著不停流出血液的傷口,濃郁的黑氣正將血紅色的傷口一點點染上墨色,沉暮舟的眼前也有些黑,他看了眼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黑色藤蔓一眼,一咬牙,拋出飛劍就要御劍而去。
體內的靈氣剛剛一調動,沉暮舟剛剛升到半空中,不過須臾的功夫,丹田處便像是破了一個洞一般,靈力飛快的流逝。
沉暮舟心道不好,魔界生物有毒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只是沒想到,這小小藤蔓的毒性竟然那麼強悍。
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補氣的丹藥,單手撬開瓶塞仰頭就倒進了喉嚨之中,又服用了一顆補血丹,動作不過一瞬間,所幸那藤蔓沒有追上來,沉暮舟感到恢復了之後,就打算繼續往蘇雲念離去的方向追去。
就在這時,他身後,一根黑色的藤蔓沖天而起,動作迅猛,卻又悄無聲息。
在空中攔腰纏住沉暮舟,在他還來不及反抗的時候,狠狠地將他往下面拖去。
就在一瞬間,沉暮舟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雲念……」
這是他昏迷前,口中溢出的最後一句輕嘆。
半空中的飛劍因為缺少了主人的駕馭,在空中轉了一圈劃出一道弧線之後,直直的向藤蔓沖去。
阿蔓卻對飛劍的到來不理不睬,為它留出一絲縫隙之後,沉暮舟的飛劍便落入了他身後背著的劍鞘之中。
將沉暮舟拖下來之後,阿蔓將他平放在地上,好奇的伸出藤尖戳了戳他的身體,看著他因為疼痛而皺起了眉頭。
就像是一個孩子在玩著一個好玩的游戲。
「雲念……」
又是一聲低喃從他的口中溢出,阿蔓以為他醒了,嚇得趕緊收回了藤尖,卻現那人依舊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動作,便又好奇的伸了出去,一舉一動就像是個小孩子一般。
沉暮舟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扔在了冰火兩重天的地方,忽冷忽熱。
熱起來的時候像是掉進了岩漿里面,整個人熱的仿佛就要燒起來,冷的時候卻又像是被封在了萬年的玄冰之中,連靈魂都在戰栗。
就在冰火交替之中,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身上的生機也漸漸散去。
阿蔓再度戳了戳他,卻現沉暮舟毫無反應,面上也是一片冰冷看不出表情。
它的藤尖縮了縮,又探到了沉暮舟被他戳傷的地方,將上面彌漫著的黑氣一點點的吸了回來。
但沉暮舟的臉色並沒有好轉,依舊白的像是一張紙,只是身上的生機勉強維持了下來,卻也十分的微弱,仿佛一踫就會死去。
阿蔓彎起藤尖撓了撓自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茫然無措,最後,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刷的一下伸直了藤蔓,在空中歡歡喜喜的扭動了幾子,幾根藤蔓沿著地面爬上了沉暮舟的身體,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然後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去之後,原地哪里還看得到沉暮舟的身影。
而原本應該在院落的一腳看家護院的阿蔓,也失去了蹤影。
「蘇師妹,小心。」
在軒轅辰的聲音響起的同時,蘇雲念反手就是一下,一道耀眼的白光在陰暗的森林中劃過,隨即,是鮮紅的血液迸濺開來的聲音。
襲擊蘇雲念的是一條二階的醉蛇,是絕望森林里比較常見的一種靈獸,其階別並不算高,換算成人類的修為的話,也不過就是築基期的樣子,但是卻十分的危險,一旦被它咬到的話,除非是有著金丹期的修為,不然絕對無法把毒憑著一己之力□□。
軒轅辰他們一眾築基期弟子都十分小心翼翼,更莫說只有練氣期實力的蘇雲念了。
而蘇雲念在這片森林中也尤為的小心,拼戰力,她自認為不輸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被稱作青闕宗第一人的軒轅辰,但是她的修為的確是只有練氣期,她身體強悍,即使是蛇的毒也能夠阻擋一時,但是卻也無法□□。
體內的靈氣儲存的再多,也不過是練氣期,靈力僅僅是以一種虛無的方式存在于體內,比不得已經在內視的時候能夠看見霧化靈氣的築基期。
更莫提起,體內靈氣已經液化的金丹期。
蛇的毒,非液化的靈力無法拔出。
對蘇雲念利落的動作軒轅辰投去了一抹贊許的目光之後,便繼續自己領頭的事情。
對于蘇雲念這個在普通弟子中聲望極高的親傳弟子,他早就有所耳聞,如今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再多的了解,隔著一個人,也不如直接面對這個人的時候,來的真實。
蘇雲念,比他想象中,要給人的驚喜更多。
「大家小心,再走一段路就是絕望沼澤的邊緣了,那里有以前的營地,到時候我們在那里休息一晚,明早太陽升起的時候進入絕望沼澤。」軒轅辰吩咐道。
蘇雲念看了眼從樹葉的縫隙中投下來的陽光,現在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低聲應道︰「好。」
「宋師姐,好巧啊,怎麼軒轅師兄沒和你在一起嗎?」林仙兒美目在宋紫煙的身邊轉了一圈,沒看見軒轅辰的身影,便開口問道。
在沒有拜入青闕宗之前,軒轅辰是俗世帝王家的皇子,宋紫煙是丞相家的小女兒,兩人自幼定有婚約,若不是拜入了仙門,恐怕早已結為夫妻。
這件事,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宋紫煙當初會來青闕宗,本就是追著軒轅辰的步伐來的。軒轅辰對她雖然不冷不淡,但終究比對門派中的其他人要好得多。
「辰有沒有跟我一路,與你何干?」宋紫煙淡淡的說道。
以林仙兒消息渠道的靈通,不能不知道軒轅辰邀請了蘇雲念的消息,她現在這麼說,不過就是為了刺刺她而已。
但相比于林仙兒,宋紫煙卻更喜歡蘇雲念。
也許是因為兩人相似的經歷,她對蘇雲念有著一種憐惜。她喜歡上的軒轅辰,雖然對她不冷不熱,但終歸會看在兩人父輩的面子上對她照拂一二,兩人就算沒有男女情誼,這麼多年來多少也有了一些兄妹情誼,而蘇雲念,沉暮舟那個人,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回頭,才會看到她的固執,她的好。
軒轅辰喜歡上誰她無法干預,他邀請蘇雲念同道的事情,她雖然心下苦澀,卻也明白,蘇雲念常年在外做任務,修為雖低戰斗力不忽視,的確是最好的一個搭檔。
林仙兒本想引起宋紫煙對蘇雲念的恨意,沒想到踫了顆軟釘子,反被將了一軍。
這宋紫煙,還當真是大度。
林仙兒在心中暗自嘲諷道,卻也不再多說。
「快要到營地了,不如宋師姐和我們一路吧。」林仙兒邀請道。
剩下的路程不多,宋紫煙量她也耍不出什麼陰謀,便點點頭同意了。
反正也避不開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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