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師兄,你說蘇師妹會去哪里,怎麼這麼多天都沒有見著她?」
軒轅辰一行人一路走來,之前因為遇到泥淖鰍而沖散的弟子也匯聚了個七七八八,連林仙兒他們都遇到了一次,只是因為林仙兒稱她想要自己走,所以才沒有在一起。
軒轅辰答道︰「絕望沼澤那麼大,蘇師妹應該是有自己的機緣。」他相信,以那個人的本事,不會埋骨此處。
復又轉頭看向臉上還帶著關心的宋紫煙︰「你莫要擔心,蘇師妹絕對能夠活著出來。」
「是。」
雖然還沒有進入絕望沼澤內部,但是林仙兒知道,自己已經拿到了最大的機緣。
她坐在臨時搭建的營地之中,這是絕望沼澤為數不多的幾處安靜之地,將手中的蓮花細細打量。
雪白的花瓣上面有著銀色的紋路,充滿了神秘和蠱惑的氣息,卻又顯得十分的純潔。她將自己的靈力向蓮花輸入,靈氣一縷縷的進入卻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毫無蹤跡,完全沒有任何的回應。
林仙兒並不著急,這蓮花若是僅僅只有那麼簡單,就不會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是靈氣注入毫無效果,林仙兒一時半會也拿它沒有辦法,只得用指尖細細撫模著花瓣上的紋路,企圖看出些什麼來。
沖入了足夠多的靈氣的蓮花,也並非毫無變化,它的周身隱約散出白色的光芒,正是林仙兒光系靈根的顏色,花瓣似乎更飽滿水潤了一些,隱隱有綻開的趨勢。
「林師姐!」
外面突然傳來的喊聲,驚得林仙兒心神一顫,一個不注意,指尖從花瓣的尖端劃過,以她修真之人的體質,居然瞬間被割破了皮膚,鮮血如同柱流一般涌了出來。
但她沒有心思去在意,只是問道︰「什麼事?」
外面的弟子答道︰「林師姐,有幾位東皇宗的師兄前來想要與我們同住。」
血液大量的流失,林仙兒已經感到有些頭昏,只能強自保持著正常的音調回話道︰「讓他們自便,莫要來影響我們就成。」
「是。」
「阿燁,你繞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不會就為了這個女人吧?」
幾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圍著一個火堆坐在一起,火上架著他們隨身帶著的各種靈獸肉。竇光一只手熟練的翻轉著手中的肉,另一只手用一把小刀在靈獸肉上面不斷的劃出口子,然後撒上各種不同的調料。順帶嘴上不停的調侃著東煌燁。
「不是她。」另一邊抱著長劍的人冷冷說道。
「喲,還真有一個美人在等著阿燁呢!看來老宗主是不用擔心阿燁的終身大事了!」
竇光笑嘻嘻的說道,東煌燁卻沒有回話,只是抱著劍靠在一棵樹上閉上了眼楮。
絕望沼澤說來也奇怪,沒有遇到襲擊的時候,這個地方比外界還要平靜許多,但是一旦起了半點波瀾,絕望沼澤就會瞬間成為令人絕望的地獄。
林仙兒他們找到的這個地方,算是絕望沼澤之中為數不多的幾處土地比較堅硬的地方,在加持了一些陣法之後,能夠支撐起營地。東皇燁他們之所以請求和林仙兒他們住在一起,為的就是這個陣法。單獨開啟這個陣法實在是太浪費靈石了,即使東煌燁是東皇宗的少主,也不是靈石多到用不完燒得慌。更何況,在絕望沼澤這個地方,身上的靈石多一塊,活下去的幾率也就高一分。
靠在樹上的東煌燁,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她一身狼狽,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餓了好幾天的樣子,但那雙眼楮,卻自始至終都不曾失去過風采,亮的驚人。
「男子漢大丈夫自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終日哭哭啼啼的只有黃口小兒。」
她對他的斥責又在耳邊響起,這麼多年,這句話始終陪伴在他的左右。因為她的一句男子漢大丈夫,自從他回到東皇宗以後,就再也沒有流過眼淚。再痛,再累,再傷心,似乎都被她的一句話壓了下去。
他始終無法忘記,她如閃電般奪去那人生命時,臉上那面無表情的冷酷。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但他卻是第一次沒有感到害怕,或者是太害怕,連眼淚都忘了流出來,也就不感到害怕了。
「小姐姐,等等我……」
他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跳下了馬車,漸行漸遠。
回到了東皇宗以後,他努力修煉,暗中展自己的勢力,他听說她進了青闕宗,于是他一點點的調查她的消息。
只是東皇青闕,一南一北兩個相反的方向,想要見到談何容易,更何況,她怕是早已經忘了他了。
若不是這次的四大絕地開啟,他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有了再見到他的機會。
帳篷中,林仙兒已經因為大量失血而臉色蒼白,她想要將手從花瓣上拿開,卻現不管怎樣她都動不了。血液一點點的流失,她甚至能夠听到自己身體內血液流淌的聲音,像是一條奔流的河流,全部向她的右手涌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手上的吸力突然一松,她心神一散,白色的蓮花就掉到了地上。
此刻的白蓮花,也許是因為吸了很多血的緣故,原本銀色的紋路上竟然染上了淡淡的紅,盡管林仙兒被它坑了一把,但是看它掉在地上,她又不舍得。
她顫抖著伸出手,將它撿了回來,這時候,蓮花身上突然開始一閃一閃的出光芒,像是有什麼要破殼而出一樣。
在她的指尖觸踫到白蓮花的一瞬間,一股靈力從白蓮花身上涌了出來,林仙兒經受不住那麼大的沖擊,直接昏了過去。
沉暮舟坐在蘇雲念結成的繭面前,絮絮叨叨像個瘋子一樣的說著話。這一次,他終于無所顧忌的講出了前世的事情,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人听到了,他想要告訴的那個人,如今卻生死不明。
「雲念,是我不好,如果當年我能夠早點明白過來,你是不是就不用死掉?」
「雲念,若是以的話,用我的生命來換你,好?」
……
被包裹在繭里面的蘇雲念,卻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溫暖,而又安靜。
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現自己正在思過崖下的石室里面。
雖然思過崖的每一個石室都是大同小異的,但是這個地方她畢竟呆了整整半年,在不受到一切外界干擾之下,她模遍了這里的每一寸石壁。所以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只是讓她感到奇怪的是,這石室里面的許多道劍痕還沒有散去,她明明記得,在她領悟了這些劍痕之後,里面的劍意消失,這些痕跡很快就被石室里的陣法磨平。
但現在,竟像是她剛剛進入這個石室一樣。
她想重新去觸踫這些劍痕,卻現自己根本沒有雙手,甚至說,根本沒有實體。
蘇雲念雖然沒有實體,但她已經瞬間反應過來這是哪里。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她的記憶之中。
鏈鎖絞動的聲音傳來,蘇雲念下意識的朝門的方向看去,一個白衣少女靜默的走進來,大門在她的背後轟然合上。
「砰。」
時光的轉輪旋轉不停,蘇雲念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魔尊曾對她說的一句話,若是換一個時空,也許結局會不一樣。
她一直不是很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在參看了很多古籍之後,加上今天她看到的記憶,她心中有了猜測。
魔尊說的,或許是平行空間的事情。善于算天機的人都知道,天機三千條,能夠推演出來的,不過是其中的一條主干罷了,然而一個分叉,便又會是千萬條結局。所以,會推天命的人,大多都不信天命,對于天命深信不疑的人,大多都不懂天命。很多時候,甚至因為過于相信天命,反而誤了自己。
這一場記憶,便是當初蘇雲念被關在思過崖下,而她卻並沒有在機緣巧合之下恢復之前的記憶。
蘇雲念沉默的陪著這個故事中的蘇雲念,陪她一起度過石室中的三年,陪她看著沉暮舟和林仙兒的恩愛,看著林仙兒對沉暮舟的傷害。蘇雲念從未想過,沒有恢復記憶的自己,會愛的如此卑微,低到了塵埃里面。
盡管沒有恢復記憶,但是在進入絕望沼澤之後,蘇雲念還是在一次陷入絕地之後召喚出了魔劍。
但這也令她終日惶惶不安,她自小接受的都是名門正道的教導,魔道在她的心中已經被樹立了死敵的形象,但是魔劍帶給她的實力卻又讓她無力割舍。蘇雲念就這麼看著她,就這麼看著自己的一個命運,一點點的走下去。
蘇雲念知道,她對沉暮舟無法抽身的愛,對正道和魔劍的徘徊,終會將她推入地獄。
當她看到故事里的蘇雲念倒在尸山血海中的時候,蘇雲念明白,這個故事,終于走到了完結。
蘇雲念站在她的眼前,看著她的眼楮被鮮血染紅,沉暮舟的身影在她的眼中消失。
她卻突然抬起頭,雖然蘇雲念知道她現在已經看不到了,但卻有一種預感,她正在看著自己。
「不愛……莫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