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江湖之風起雲涌 第二十二章 風逝(三)

作者 ︰ 淚雪天刺

那是妹妹寫給他的一封信!

他在荒涼的後山上獨自走著,不理會漸漸多起來的腳步聲,只是徑直地朝後山的某一偏僻處走去。那里,一處隆起來的地方!在那隆起的頂端,飄著的,是一朵紅艷的玫瑰!那花真美,真艷,盡管它已然枯萎!他慢慢地朝它靠近,腳似灌了鉛般沉重!他緩慢地蹲,將美艷的玫瑰拔開,手風一動,那里便出現了一個不深的洞!仔細一看,洞中埋藏著的,是一用陶瓷做的骨灰盒!這是他妹妹的骨灰!久久地望著眼前的這樣東西,他的眼神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那是一間破舊的小房子!在小房子的正中,吊著一散發著微黃光芒的燈泡!在燈泡正下方,微光籠罩的地方,有兩條身影面對面的坐立。「哥,還剩下一個饅頭,給你吃吧!」一鶯鈴般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那條較小的身影站起了身,將桌上唯一的饅頭遞給了對面的哥哥!對面之人微微一笑,不語,只是將碗里的饅頭重新推回給妹妹。女孩的臉上露出了焦急神色︰「妹妹已經吃飽了,這是妹妹專門給哥留的。」被喚作哥的男子幸福地一笑,什麼也不說地端起碗,吃起了碗中的饅頭。「煙兒,哥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吃著吃著,他抬起了頭,眼神堅定地望著妹妹,語氣態度堅決,仿佛在做著一生的承諾!看著哥那認真的表情,煙兒天真地笑了︰「恩,煙兒相信哥!哥,煙兒學習去了!」他微笑著點了個頭,煙兒蹦跳著走進了里屋。望著妹妹的身影,他冷冷的表情中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這就是昔日的雪風和雪煙!煙兒總是規規矩矩,從不做惹哥生氣的事!哥在外干著活的時候,她便會擠出自己寶貴的學習時間來幫忙做做家務!可是,這樣好的一個女孩,卻為什麼會就這樣死了!

「煙兒!」他低聲呼喚,雙腿跪地!他刨開坑旁的土,一把抱住妹妹的骨灰盒,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入土里!再抬起頭時,雙眼已然擒滿了淚水…信啊!走至一旁的凸石,他坐了下來!就著淡淡的月光,重讀著那封充滿傷心的「淚」!

哥哥︰

煙兒不乖!煙兒本該好好地待在學校里,然後等著哥來看我!可是,哥,你知道嗎?我…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哥,你知道嗎?我…我們是有爹娘的!我…我們不是孤兒啊!所以,我忍不住地跑到這里來找你!可是那個混蛋,他,他拉住了我!哥,你知道嗎?妹妹當時真的好怕!當那個混蛋猙獰地笑著,粗魯地撕開我身上的衣服時,妹妹嚇得哭了!妹妹不停地哀求著他,可是他為什麼不放過我!我只有不停地吶喊,可是荒山野嶺的,這兒哪兒有人啊!妹妹絕望了!那混蛋欺負了妹妹後,還覺得不過癮!最後,他把妹妹拉進了組織!妹妹在組織里的日子很是難受,到最後,妹妹都麻木了!哥,煙兒已不再是以前的煙兒了!哥會不會不要煙兒了!哥,煙兒好怕,煙兒好怕自己等不到那麼一天!哥,你知道嗎?有一個混蛋竟然罵你,他罵你是廢物!煙兒受不了了!煙兒跟他說︰「我哥不是廢物!」那人就笑,那人就說︰「如果你哥不是廢物的話,為什麼他不來救你出去呢?」煙兒就跟他說︰「會的!我哥會來接我回去的!」說著,煙兒就笑了!那人就打煙兒!哥,煙兒不怕!煙兒相信哥,哥一定會來接煙兒的!一定會的!可是,哥,煙兒已經沒有臉面再見你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煙兒已經不在人世了!哥,天浪他是個好人,你…你別怪他,行嗎?哥,煙兒再告訴你一個小小的秘密,這個秘密我從來沒跟人說過。那就是,煙兒喜歡天浪!呵呵,你見到了他沒?他是不是很英俊啊?恩!他給了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有的幸福呢!哥,你別傷心了!煙兒的骨灰,天浪會幫忙藏好!到時,哥一定要帶煙兒回家啊!哥,你一定要找到爹娘,然後告訴他們,煙兒好想他們!

煙兒曾經做了個夢,那夢真美!夢里是一個小嬰孩,她正努著嘴,刁著女乃瓶,好奇地東張西望!「這個小可愛!」一個世上最好听的聲音出現了!誰知,那小家伙卻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然後便出現一只ru房,**搖晃著堵住了小家伙的嘴,耳邊不久便傳來一陣歌聲!在這優美的歌聲中,小家伙安然入睡!這時,咿呀一聲,門開了,一位粗壯的大漢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母親也看到了他,做了個噤聲狀,大漢立馬躡手躡腳地走至母女身邊,小聲地詢問︰「煙兒,睡著了?」「恩,剛睡!」母親一邊搖晃著小嬰孩,一邊小聲地回道。「哦!」大漢應了一聲,雙眼開始注視著他的女兒,眼中滿透著疼愛!這時,啪的一聲,一個小男孩沖了進來,大喊一聲︰「爸!」大漢怒目相阻,卻已是太晚了!因為煙兒已經哇哇哇地大哭了起來!母親一邊哼著歌謠呵護著小嬰兒,一邊側過頭看著闖進來的小男孩,埋怨道︰「你就不會小聲點嗎?不知道妹妹在睡著覺啊?」說著,開始全身心地呵護起懷中的小寶貝︰「哦,煙兒乖,煙兒不哭!」小男孩自知做錯了事,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他開始朝小嬰孩走去,身中拿著一只小鼓!在母親身旁蹲下,一邊搖晃著手中的小鼓,一邊跟妹妹說︰「妹妹,別哭,哥給你小鼓玩!」煙兒听著鼓聲,慢慢地止住了哭聲,臉上開始出現天真的笑。她小小的身子開始在母親懷里掙扎,伸出一只小胖手,艱難地想要從哥哥手中拿來小鼓!那小男孩看著妹妹微掙的身子,突然間調皮地一笑,然後把拿著鼓的小手慢慢地往後移著,嘴里喚道︰「來啊,煙兒乖,到哥哥這來拿小鼓玩。小家伙開始在母親的懷里更加用力地掙扎,呼吸微促,臉也因一點點的著急而變得粉紅,煞是可愛!母親好像明白什麼地美目一轉,開始慢慢地將抱著煙兒的手松開。小家伙一解開束縛,小小身子便不由分說地朝前搖晃,然而她竟然沒有倒去!「煙兒能走路了!」少婦開心地大叫,和身旁的大漢一陣幸福地對視。這時,煙兒已經從哥哥的手中拿來了小鼓正開心地玩耍著!整個房間,頓時被她那幼稚的歡笑聲填滿…

呵呵!哥,這夢是不是很美啊?在夢里,原來哥哥這麼地調皮!要是找到了爸媽,一定要將煙兒的夢告訴他們,讓他們好好管管你!你看你現在,就只有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要告訴他們,煙兒其實是很乖的,煙兒並不是壞女孩!哥,你要幫煙兒向爸媽求情啊,要他們原諒煙兒!告訴他們,煙兒是不想的!煙兒身不由己,煙兒不是壞女孩!煙兒不是,她不是!…

好了,哥!煙兒要走了!哥,你…你多保重啊!我…我真舍不得你!哥!就讓我再最後一次叫你聲哥吧!記得啊,一定要將爸媽找到!一定要找到啊!…

——煙兒絕筆!

重讀了遍這封信,他已是淚流滿面!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妹妹,哥把那封信帶來了!信中的線索,哥已經記下了!哥一定會找到爸媽,然後告訴他們煙兒的夢!」望著夜空中閃閃發亮的星星,他的表情十分傷心!「妹妹,你為什麼不等等哥?」「是哥沒用,是哥讓你受委屈了!」他開始跪倒在地,開始抱頭大哭!他好痛,好恨吶!他的眼圈已經泛紅!想著煙兒心中對爸媽的渴望,他發誓,今生為他們而活!眼神閃躲,他想起了那一個晚上的情景…

記得那一天,煙兒和風一起吃完飯後並沒有馬上進屋學習,而是看著哥,央求道︰「哥,我想跟你聊聊?」「怎麼了,學習上遇到了困難嗎?」雪風關心地問道。雪煙一臉惆悵地搖了搖頭!雪風見狀,放下手中正在做的家務,坐在煙兒對面,關心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啦?告訴哥,哥非扒了那家伙皮不可?」「不是啦!」煙兒慌忙地揮手解釋,生怕哥會找人算帳!像上次,一位同學不小心踫破了她手上的一層皮,他便立馬沖進學校,狠狠地揍了人家一頓,嚇得那家伙只要一見著煙兒就繞道遠走!「那到底怎麼了?」風將身子移近,手溫柔地撫模著煙兒的俏臉,一臉的擔憂!煙兒苦笑一聲,轉身走向了外面。仰首望著皎潔的月亮,她心中更加地惆悵!她不由地嘆了一口氣!「煙兒!」雪風已經走近,正擔心地呼喚!煙兒回過了頭,對雪風微微一笑︰「哥,你知道嗎?我想爸爸媽媽了!」說著,不由地低下了頭!風一听,內心也是百感交集!從小到大,自己都是和妹妹相依為命!打他懂事開始,他就不知道爸媽長什麼樣!至于兩人的名字,他也只是從孤兒院的阿姨那得知的!所以,他也只能微一嘆息,然後安慰起煙兒︰「煙兒乖,煙兒不哭!爹娘正在天上看著呢!」一邊說著,一邊將煙兒眼角的淚拭去。煙兒抽了抽自己的鼻子,有點傷地說道︰「哥,煙兒好想他們!哥,你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嗎?」「哥當然知道!」他開始騙她了!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騙她的!他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她能在想念父母的時候有宣泄的地方!煙兒不哭了,風開始扶著煙兒而坐!兩人就這樣坐在微冷的石頭上,就著月色,一個講得精精彩彩,一個听得津津有味!兩人就這樣,在月光下,相互依偎著,相互取暖著!

沒有了煙兒的風,是冰冷的!從那之後,他便躲了起來!他一直在尋找著他的爸媽,直到那一天的來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竟然沒法奏效!那天,他哭了,為的是這個世界上又一個親人的去世!之後,他便躲進了校園,一個他自認為能夠讓自己安然隱遁的地方!其實,他隱遁在校園里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重目的?逃避裂組織的追殺?這自是一面,但卻並不是他這樣做的根本目的。他這樣做的根本目的是要尋一個人,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那個人便是他爹!根據娘提供的線索,他爹曾在這兒待過四年!所以,他一直在尋找著那個人!可是到現在為止卻還沒能夠找到一點與他有關的線索!「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究竟在哪兒?」答應妹妹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本已封閉起來的心,一心只打算尋找出那個人,然後孤獨寂寞到老!本想一輩子如此,卻不料寂寞的心被風瓔打開,而後又遇上了自己一生中最在乎的女人。所以,他的生活重新擁有了目標,生命重新產生了意義!如今,雨被抓了,生死未卜,他的心早已攪在了一起!至于答應妹妹的事,他已經將它暫時放在了一旁!

上一道的場景,這一刻的夢!人往往只有在夢中,才容易釋放自己!風啊,那個將心隱藏了很久,埋藏得很深的人,今天終于得到了釋放!之後的他,是否會如一只月兌韁的野馬般奔馳于萬里草原中,踐踏一切于無形之中呢?「那就睜開眼楮看看吧!」風的嘴角微一抽動,身子終于不再抗拒地躺了下去!他要,養精,蓄銳!寒天見了,也知趣地離了開去!

關緊房間的門,寒天的表情開始變得愁苦!深深地嘆了口氣,他轉身朝外走去。走在被陽光直照的大路上,寒天的腳步不由地加快!他現在的心里很是急切,他要立馬回到家,回到那間布置精美的房子里!然後躺著,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想一想,她,應該快回來了吧?」寒天的內心不可抑制地擁出一絲興奮!

「來了,快來了!」對著天花板,他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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