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隱了自身光芒,以此散去他們的注意力,白衣錦服的鄭岩出現在內,來了這麼些人,可我偏偏只瞧見了他,其他人就是模樣都不甚清晰,幾人共同探討評估我的價值,我清清楚楚記得,他見我原形,眸中神色非常之驚艷,卻也眨眼的功夫已恢復如初,最後別人都在議論我只是棵普通的靈芝時,他竟高價用銀兩買下了我,
他與之前那人做了交接,遂用手輕輕把我托在掌心,認真打量,這時我才稍稍喘過氣來,正要使用法力遁形,未想他笑著低頭說了句讓我無比驚訝的言論,‘在山中待著是否很寂寥?不如同我下山瞧瞧,甚有趣味’…
我愣住了,不曉得當時自個是怎麼回事,竟生生消掉了想要逃走的打算,不知是因為他說的這句話讓我動了下山的念想,還是他的那雙憐惜的手掌讓我產生了留戀之心,之後我就這樣被他帶下山,亦把仙人叮囑的言語拋之腦後,
他將我帶回府邸,親手用小鏟將我細細培植于盆中,最另我動容的,我萬萬沒想到他何時察覺我本身是長年臥于燕雲山的赤金黑土中,竟也命僕役從山中帶回些許,埋伏在我的根睫處,接下來幾乎每日都要行至花圃的院落內,那麼大的一個花圃,有千萬種花朵,而他安坐一旁獨獨對我這其貌不揚的靈芝自言自語,他同我說了許多許多話,甚至他小時候所發生的點點滴滴都講與我听了,
那是我第一次從別人口中得知人世間的事,且真正比我在山中待得幾千年時日有趣多了,不管是甜的,亦或者苦的,最起碼在他極少數的二十年中曾經歷過了,並不像我這活了幾千年卻只除去枯燥的生活,什麼都未曾留下,不知何時起,我開始翹首期盼他每日的到來,期盼他與我訴說發生在他身邊的每件事,我像是種了魔障一般的痴迷…
有日晚間他離去後,我竟動了念想,瞬間化成了人身,那是下山以來第一次幻化人形,我打量著身邊不遠的石桌和四個圓形的石凳,桌面還擱置有一壺早已涼透的茶,漸漸行至過去,慢慢落坐下來,輕挑起茶壺,倒了一杯冷茶,開始想象他每天邊說話邊喝茶的樣子,其實並不用刻意去想的,他每日的神態早已映入我的腦海,只不過是自己想嘗試那種滋味而已,
我就這麼靜坐著,突然發覺身後有細微的光亮,連忙站起身打探,面目俊朗書生裝扮的青年人提著燈籠站在院門口,他的目光略顯訝然,想必是愣在那里,此人正是去而復反的鄭岩,過了一陣,他竟恢復常色朝這邊走來,在距離我不遠的位置頓住身形,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實則緊張的很,他忽眼底染上一絲笑色,嘴角輕動,「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我似懂非懂的張口道,「你知道我是誰?」
他來到石凳前坐下,將燈籠置于一旁,掃了眼我面前的冷茶,「相識即是緣分,自不必知其出處」
我問他難道你就不怕我是妖精嗎,誰知他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想必身為靈芝也未必是嚇人的妖吧…我頓時僵住了身子,並非是好奇他怎會知曉我的來歷,而是怕他因此會害怕與我接觸,若真那樣,該是有多遺憾,索性還好…還好…他並不在意我原本為何物,只與我真心相待…
那夜,我們坐著長談一宿,也說不上是長談,多數是他說我听罷了,偶爾會被他言語上的詞匯逗樂,他面對我除了剛見面那會的驚訝,竟表現的亦常自然,仿佛我在他面前還是那棵無甚動靜的靈芝,
我不清楚到底是從哪一刻起,每次見到他都會感到莫名的開心,漸漸的我融入了他的生活,不再單單是白天置于盆中的靈芝,我心里想著既然他已不介意我是妖了,那麼就趁此機會好好與他溝通溝通,多知曉些人間事,他日若重回山中,面對枯燥的生活時也可獨自回味這些東西,
我時常神出鬼沒的行至他的各個房間內,初始他還有些不適應,後來竟漸漸習慣了,他開始教我看書,寫字和畫畫,我們相處的非常融洽,那時,我真的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即使讓我此後不能成仙也罷,我很喜歡與他一起的感覺,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我持筆當著他的面寫下了這句詩詞,追問他到底是何意思,豈料,半晌未見他答復,遂抬頭打量,意外見得他面目之上,微有紅暈,我很好奇,問他是不是喝酒了,因我在他的書集中得知不甚酒力者或飲酒過量面目均會泛紅,誰知他竟伸過手來,輕輕撫了撫我額間的發,眼神頃刻間閃動著,像是無比緊張,‘你相信嗎?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對你動心了…’
你相信嗎?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對你動心了,恍然間我的腦子里除了他的這句話,再也無任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