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劫 第三十九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作者 ︰ 774938641

回谷三月,紫抒除去吃喝睡,唯一可做的就是想法設法纏著傅青梵,在他的身邊獻媚討好,叨擾不停。

翌日,她打開了竹門,正好瞧見傅青梵朝青竹坡行去,便緊跟尾隨其後,到得地方才曉得,是弘揚子約了他一塊下棋來者,而後慢悠悠走近,一**坐在石凳上,兩人的身側,眼楮死盯著棋盤上來回走動的棋子,

掌黑棋的指尖飽滿,細膩不突兀,色如白玉同體,動作緩急有度,過了會兒,對面的弘揚子,似乎有些心急難耐,時而皺眉,時而出口喚起嘀咕,手指捻起白子,遲遲不肯落下,這猶猶豫豫的動作,都快要到了落下棋子再撿回的地步儼,

「師傅,你的棋藝不是向來自喻高就的,何以今天被師兄殺的如此慘烈?」紫抒在身旁兀自發起牢***,

「唉!乃為師的疏忽,當初不該全把自家本事親傳出去!!」弘揚子感嘆,

「就算如此,也該打個平手才是,」

「紫抒,一邊待著玩去-」弘揚子雙眼直戳過來,示意給他留些面子,

她立刻恢復一本正經的狀態,眼瞳依舊瞟向殺的無比慘烈的白子,實則心里狂笑不止,暗地里想,這老頭真逗!!

谷中漸漸起了風,青竹搖曳,棋盤上閑散落了些青竹葉子,攙和在黑白棋子里,匯入一種黑白青綠相間的景色,亦不妨兩人相持的棋局稔,

紫抒雙臂擱在石桌邊,兩手撐腮抬頭凝望竹林里飄飄蕩蕩的青竹葉子,眼神瞄著一片片葉子飄飄蕩蕩,旋轉飛舞,直至落下,霎時她的目光定格一處,無儔輪廓的左側,翩然垂落的黑發上,輕輕沾了一片細小青翠的葉子,

她瞅著那葉片,似長了極小的五識,嘴巴開懷賊笑,雙眼緊盯黑發下俊美容顏,陷入痴迷狀,

「豈能如此也—」頓時翻身躍起,掌心襲上了傅青梵的黑發,兩指夾住那只青竹葉片,微眯了眼角,似能听見它正哀呼萬喚,‘不要啊,放開我,我要回去,我要到他那里去-"

此舉驚住了正在下棋的兩人,

「你在做什麼?」淡泊的眼眸瞥向她,

其實紫抒忒想說,老半天你終于肯看我一眼了,可出口卻變了樣式,「師兄,這葉子方才輕薄你來者—」

「——」

「莫不是真得了相思成災的病況?」弘揚子笑道,毫不在乎為人師的形象,

「死老頭!」

她順手舉起葉子,兩眼凝視,「不信你們看,這葉子是長了五識的,」

「丫頭,方才是你望了林中竹葉太久,心中亦有所思,兩者相互滲進,你說看見了這竹葉存有五識,興許那五識本就是你自身的返照,」

紫抒頓時紅了臉,連忙起身奔走,「說的亂七八糟,沒听懂意思—」

「稀奇事,這丫頭害羞了—」弘揚子意有所指,回目看了眼對面之人,他的手中依舊撫弄棋子,唇形極輕的動了一動,不予理會。

紫抒回了竹屋,枕著雙臂趴伏在窗邊的桌子上,眼神情緒涌動,到底怎樣做,才能打動他呢,

以往安于九重,常見妙音無故靜坐發呆,遂好奇問她何以這般魂不守舍,其默默垂目,無奈嘆息告知,來日方長,你終會遇見自個心慕之人,到那時便不會同這般問我了,

此刻真正深切體會了妙音當初的一番言論。

半晌,紫抒走出屋外,轉身朝傅青梵的竹屋行近,揚手輕扣了扣竹門,無人應答,遂推門而入,滿室淡淡青竹氣息,房內陳設簡單,無任何修飾,卻透著一股清靜幽聖,似可回歸自然,心性返璞歸真,到得無貪無嗔無欲之境,

她走向榻邊,指尖極緩的撫過床沿,而後蹲子,就這樣趴在床榻邊,歪頭陷入沉思。直到眼楮瞧見了地面多出的白袍衣角,漸漸抬眼一路往上瞄去,他的修長身姿便如此近的立于紫抒身側,她微微一怔,眼楮注視那人無甚情緒的容顏,莫名出口,「師兄安好」

「起來—」,

紫抒嬉笑著將手伸向他,「腳麻了,師兄拉我一下吧,」

傅青梵無奈袍袖輕展,手指微微攥住她的,欲將其拉起來,豈料紫抒身子傾斜,恰巧倒在了他的懷中,

她的臉靠在傅青梵的身前,思緒游移,嘴角默念,「師兄,原來我真的患上了相思成災之疾,這當如何是好—」

他的手慢慢扶起紫抒的肩膀,適量拉開了些距離,「紫抒,回自己房間去吧,」

紫抒抬頭,凝視他的淡泊雙眸,「你的眼楮生的這般好看,為何就不能多一點兒情緒呢?」

「現下你所看到的師兄,本為如此,」

傅青梵轉身行至一旁的案台,置起一本書籍遞給她,「拿去—」

紫抒垂目,瞥見他手中所拿的乃是‘靜心決」,臉色唰的一下變黑,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你向自個喜歡的人坦誠心意,而他卻送了本讓你清心寡欲的書籍,

「留著你自己看吧,我才不要做個無情無心之人,」隨後負氣走了出去。

隔日,紫抒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傅青梵那里索回靜心決,並非她想通了要拿來看的,而是準備把它放在枕邊,至少那書籍沾有他的氣息,無形之中亦可解去寥寥相思,

她再次推開門的時候,竹屋內卻空無人影,

「這麼早的時辰,他會去了哪里?」

遂自個從案上取了靜心決,抱在懷中,她以為又是陪同弘揚子到青竹坡下棋了,便行至而去,

紫抒趕到時,青竹坡深處,只有弘揚子在獨自下棋,她立馬奔撲上前落坐對面,「師傅知曉師兄在哪兒嗎?」

「出谷了」弘揚子幽幽道,

她微怔「何時走的?」

「卯時」

心里猛然一空,這不明擺著要撇下她的,

「不行,我待出谷找他去」說罷,既要飛身離去,

弘揚子伸手穩住了她的身子,「紫抒且听听師傅的,」

「師傅莫要勸我—」她皺眉,心焦如坐針氈,

弘揚子嘆息,「既有意躲之,你這般苦苦追去亦是枉費,如此兩人分開,彼此冷靜冷靜也好,」

「不能,我怕他越是冷靜,越不會多看我一眼了,」

「現下若是讓他真正煩了你,豈不更為糟糕。」

紫抒委屈,瞳孔酸澀盯著弘揚子欲放的棋子,「為何師傅不替我挽留他呢?」

「紫抒應該早就曉得青梵並非常人,行事作風自與一般人不同,師傅又怎能扭轉其心思,若是他自個不想,旁人再勸也是無用的,」

紫抒呆坐于此,身形微僵,默默消化弘揚子的一番言論,是啊,她怎麼就忘了那人的真身乃為何了,豈能這般輕易博得他的喜歡。

紫抒垂目摟緊懷里的物甚,指尖細細撫弄書冊,看來真是要用靜心決來消散思念了,

五載光陰,不曾讓傅青梵動得半分心意,反而讓她泥足深陷—

————

傅青梵離谷月余,紫抒的日子清閑的緊,每日除去到他的竹屋趴伏案前默念靜心決,翻翻其屋內的事物,再則規矩放回原位,就是盤膝坐于碧華潭旁吸取靈氣修煉,偶爾與湖畔常來的一伙精靈斗斗樂子,弘揚子則繼續研究他的棋藝,連帶著閑暇出谷覓的好酒喝,

紫抒試圖不再想他念他,白日倒還好的,奈何唯有夜晚,那人的輪廓容顏就會清晰深刻,依舊面無表情,雙眸淡泊,卻牢牢撼動了她的心—

微風竄梭林間,竹葉輕搖曳,碧華潭旁開滿了白色珍珠梅,綠草鋪地,紫衣女子盤膝靜坐,一群飛來的精靈不停圍繞旋轉打鬧,一會兒見其無反應,集聚她身後發髻所插的白玉發簪旁,共同屏息小心翼翼的往外抽送,黑發一點點的松散,頃刻便披至身後,而後拖了發簪就想開溜,

紫抒睜了雙瞳,眼睫輕微眨動,伸手施法攔截了即將溜之大吉的眾精靈,微轉目光,怨噌「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被紫色光束圈入其中的小精靈,口中支支吾吾,喏喏出聲,

她瞧了會兒精靈們亂作一團的狀況,撲哧一笑,擺手揮去光暈,「快些送還與我,便不同你們計較了,」

解放的小精靈連忙飛落紫抒身側,將發簪拖回穩穩擱置其掌心,

她並未重新盤起發鬢,任由黑絲迎風飛舞,抬眼瞧了一番碧花潭湖面波光盈盈,而後伸手緩緩解了衣衫,赤足踏進潭中,

紫抒蹲子,閉息將腦袋發絲全全沒入潭內,半晌,湖面振翅飛舞的精靈咋咋呼呼,慌里慌張朝湖內探頭仰望,神情似急壞了的樣子,

霎時潭中水花四濺,落了小精靈滿身的水澤,她從潭中起身輕輕抖了抖發梢的水滴,嬉笑,「這麼傻的精靈,我可還是第一次見呢,」

小精靈們托住她的發絲來回纏繞嚷嚷亂語,紫抒好奇,抬手指尖輕托起一只似乎炸了毛的精靈,「作甚這般慌張的?」

精靈們無奈結伴振翅朝湖畔飛去,她的目光緊隨而至,瞬間瞪圓了眼珠子,

一襲暗啞藍袍,下擺繡有大紅牡丹的男子,閑適的倚在青竹旁,眉眼極盡玩味,嘴角斜挑,見她發現了,還若無其事的輕輕揮手打了聲招呼,「美人兒—」

第一次她爆了粗口,

「祖女乃女乃的!登徒子!!」

「呦,美人兒莫不是動氣了?」禹坤倒是一點兒歉疚都無,

紫抒忍了月復中之氣,眉眼喜笑顏開,「能否勞煩禹公子將閣下的尊容暫時撇向別的地兒?」

「哦!」他恍然大悟的點頭,「這個倒是可以的,」說罷,轉身朝竹林深處悠悠行去,

紫抒見其走遠,飛身落于湖畔,施法快速穿上了衣衫,眉角深皺,盯著身邊飛舞的精靈,輕語「他到底何時來的—」

小精靈們兀自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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