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饑、人相食。♀」
我嘴里不停地呢喃著這句在夢話,心里越來越膽怯,抬眼看見目光呆滯的馨兒,苦澀地說︰「馨兒,我們不要再繼續走了。」
「怎麼了?三小姐?」
她疑惑地看向我,皺皺眉頭,朝外招呼一聲,「二牛哥,我們先靠邊把車停下。」
二牛緩緩停下馬車,我撩起車簾,外面大批的流民繼續埋頭走著,那些大戶人家依舊招搖地擺著闊,往遠處瞧瞧,一個個微微隆起的土堆,高高低低,一眼望去,不規則地分布在整面山坡上。
馨兒拉了拉我的衣袖,「三小姐,我們還是繼續走吧,你看看,那里都是墳頭,晚上怪嚇人的。」
我望向那些婦孺老幼攙扶著前行的背影,突然害怕地轉過頭,「馨兒,想辦法招呼所有人,都不要在前進了。」
「三小姐,你怎麼了?」
她吃驚,「為何不讓大家前進?」
身子戰栗,抬頭看她,艱難的聲音仿佛自齒縫里擠出,「人相食!」
馨兒瞪圓眼楮,趕緊用帕子捂住嘴,不置信又害怕地問,「是,真的?」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這些年戰亂,關中饑荒越來越嚴重,總覺得擔心。♀」
馨兒為難地看著我,點一點頭,叫上二牛去告訴大家停下不要再前進了。
大約是因為前進成了一種機械行為,而且總覺得前方會有一個沒有戰亂、饑荒的地方等著自己,那些流民甚至大戶人家無一願意停下,我嘆息著听馨兒告訴自己,「三小姐,我們也在走走吧,你看那邊的墳好多,晚上多嚇人。」
我無奈地辨認下方向,同意馨兒想法,跟在流民隊伍最後面。
晚飯時候,流民都自發地組成一隊一隊生火、造飯,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媳婦也都緩緩出了轎子,婢子伺候淨了手,坐在桌邊等美食,菜香味飄的老遠,馨兒拿出干糧,抱怨道︰「三小姐,我們為什麼不生火?」
我冷冷瞧著那些團坐桌邊,笑盈盈的臉,長長舒一口氣,「你想告訴所有流民,你有很多糧食?」
馨兒臉色微變,‘哦’了一聲,表示懂了。♀
一連四天,流民帶出的糧食基本耗盡,越來越多人圍著大戶人家尋思討幾口吃的!可,他們聞所未聞,甚至讓下人把周圍的流民驅散,依舊我行我素。我知道,他們這是要惹眾怒了,再是如何大戶人家,怕也抵不過瘋狂的饑民們,我心中惴惴不安,我們的食物也沒剩多少了!
要說,這樣的惡劣條件,逼得饑民不得不大膽,拼命,比想象的凶猛的更多。你要如何埋怨他們沒道德?可試想過,若有一日,自己與他們一樣,離了家園,草根果脯,甚至草根都沒有的時候,豈能看睜睜看著別人魚肉盡歡,自己餓死?
指尖劃在窗簾,苦楚酸澀地看著,外面緊張扣出草根快速填進嘴里的人,迎上西落的晚霞,我用仰頭的姿勢,消融了眼眶里的淚水。
終于,饑民如餓狼般撲上大戶人家餐桌。沒有力氣的,在地上匍匐著撲過去,天色漸暗,風揚起塵土,無情地吹打在大戶人家花容失色的女人們身上。
我仿佛看到這些回鄉的人孤獨飄零地在險峻山路躑躅,春寒料峭比不上心中的淒惶。他們,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睡個安穩覺了。
「三小姐,外面搶糧食打起來了。」馨兒抬頭凝視,我苦笑,無奈中透著淒清,「馨兒,明天,我們殺馬賞給大家!」
馨兒定楮,驚訝地看向我,「啊?為什麼?沒有馬車我們怎麼趕路?」
我撂下車簾,苦澀搖了搖頭,「大戶人家都被搶光了,你以為我們的馬能保住多久?」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如今三小姐你這樣,怎麼趕路!」
「我們不殺,被別人殺了,我們連身上的糧食都保不住。」
心中各種念頭翻涌,看著她繼續苦澀地說︰「如果想保住馬,我們只能偷偷離開。」
馨兒沉默一會兒,大概也是懂了我的意思,片刻,揚起明亮的眸子,聲音清冷,「那我們就換方向,不要殺馬。」
我欣慰她能處處想到自己,模模肚子,哎~!本來想讓孩子出生能過上好日子,現在怕是跟我來受苦了。
告訴馨兒和二牛,我們現在就往西趕,越快越好,最快的速度月兌離難民營。
往西雖說一片荒蕪,可也比人吃人好很多吧!心里想著,招呼馨兒今晚注意下周圍情況,裹著被子,翻來拂去怎麼也睡不著
「錚--」
一聲似彈珠般的怪聲傳來,這聲音極具穿透力,尖銳里似有奇異的之聲,宛如銅?相擊,擊出無數沙礫碎石,飛射入腦,銳利的穿破意識,讓本來迷迷糊糊睡不著的我瞬間清醒。
急忙做起身,身子不由晃了晃,扶住車沿,朝外招呼一聲,「馨兒,怎麼了?」
外面久久沒人回答,心道不好,忙振作精神,撩起車簾,卻見眼前一頭戴斗笠,身穿黑色袍子的身影,我一驚,「你是誰?」
那人回過頭,嘴角一條長長的刀疤,斜斜通至眼角,眼神凌冽帶著幾分玩味,掉過頭繼續駕車。
身子微微顫抖,這人是?土匪?強盜?殺人犯?**犯?
一個激靈,大腦快速轉動,突然一個歡喜,這車後面是裝上去的,古代的機皇不結實,微微搬了搬木塞,有些松動,大喜!趕緊快速轉動起來,馬車行的快,後車門一個風勁飛了出去,我小心打量前面的男人,他貌似沒有听見,高高揚起馬鞭,我護住肚子一個飛身,跳下車——
**************************************************************
ps︰每個月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