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傷到肺腑,肋骨斷了兩根,左手也被震斷了,這樣的傷勢原本預計是至少要昏迷三天以上的,可是星辰出乎眾人意料的醒過來得很早。
如願紅著雙眼守在星辰的床邊,眼淚就沒停過,只要瞧一眼躺在床上不動聲響的星辰後,眼淚就會不自覺的涌出。此刻看到星辰醒了過來,高興得不知道要說什麼,眼淚卻是掉得更快了。
星辰笑了笑,想抬手給如願擦眼淚,可是左手一陣刺痛傳來,星辰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被困定在了胸口。星辰被這痛一刺激,呲牙咧嘴了起來,如願一個緊張,忘記了哭泣,急忙把星辰摁了下去︰「哎!你別動別動,好好躺著。」
星辰無奈,只得伸出右手,給如願擦去臉頰上的淚痕,沉默著不說話。他實在不知道,此時此刻要說著怎麼樣的話,才能既不觸動如願的心又能好好的安慰她。
倒是如願突然握緊了星辰的右手,頭低了下來,臉上的神情雖然哀傷,但是卻堅定了不少︰「索德叔叔已經把村子的人都安葬好了,星星不用擔心。我很好,星星也不要怕我難過」
話說到一半,如願卻再也說不下去了。說很好,那只是想安慰別人的說法,可是一個人,如何再能做到連自己都欺騙?至少如願做不到,所以她的眼淚流得更加洶涌了。
星辰沉默著不說話,他說過他會保護她的。可是他說的話還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這樣措手不及的事情。
事實證明,星辰根本就做不到他所說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
邀月的話,回響在星辰的腦海中。是否要等到自己無能為力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的時候,才會後悔當初愚蠢的選擇?
「如願,對不起。」
「星星沒有錯。」如願緊緊握著星辰的手,低聲哽咽著說道︰「昨天那個人在一夜之間,把西霜郡附近的十二個村莊全部屠戮殆盡。如果不是星星把他重傷的話,我想我們村不會是他下手的最後一個。而且星星還非常神勇的救了我,其實星星你是大英雄呀!你不要內疚什麼啊!」
如願說著夸贊星辰的話,星辰的心更加難受了。如果自己厲害一點,即使不能像邀月大叔和白楚那樣,但是能夠像黃昏那樣的話,昨晚就不會放任西崇離去了吧?想到黃昏,星辰的心又一痛。
終究是我太弱了,明明就沒有能力,卻還敢夸下海口,想要保護別人。
「你他媽難過有屁用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粗獷的吼聲響起,魁梧的索德從外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一把劍︰「你真想報仇,就趕緊把身子養好了,然後拜我為師!」
拜師?星辰目瞪口呆的看著索德,心里一陣冷汗冒起。又來啊?
「怎麼?你小子不願意拜我為師?」索德一橫,神色不善的盯著星辰。星辰頓時急忙搖頭,心里卻在暗想︰你打西崇半天,有我幫忙還被打傷了。拜你還不如拜邀月大叔,人家大叔可厲害了,說不定一巴掌就能打死西崇了呢!
心里正想著邀月,星辰的目光在索德的劍上瞟了一眼,咦了一聲︰「這把劍,不是邀月大叔的劍嗎?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邀月?劍聖邀月?」索德听了星辰的話臉色一變,看到星辰點點頭,兩腿一軟,差點沒跪下來︰「他真的是‘秩序之神’邀月啊?我靠!我昨晚罵了他啊!完了,我當山賊的日子到頭了。我得趕緊改行去了,不然說不準等下就得去投胎重新做人了。」
「你罵了邀月大叔啊?不過你放心,邀月大叔脾氣很好的,不會殺了你的。他人呢?他的劍怎麼會在你的手上?」星辰鄙夷了一樣索德,心里還想索德膽子也太小了,罵邀月一兩句話算什麼,卻不知道劍聖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容許玷污的。輕則小懲,重則有可能會當場拔劍斬殺侮辱者。
「他昨晚找到我,讓我把劍交給你,說讓你拿著護身,他有急事要去一趟南方的暗夜帝國。」索德在心里考究著星辰所謂‘邀月大叔脾氣很好’的真偽,回答道︰「他說讓你養好身體,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收你為徒,這把劍你先拿著,以防不時之需。我當時以為他是個騙子呢,打了他一頓,然後才接過他的劍,這不,等你醒了就立刻拿來給你了。」
星辰盯著索德微紅的老臉,他口中的‘打了他一頓’十有**是‘被他打了一頓’受不了後才肯把劍交接給星辰。
「大叔昨晚怎麼會出現在村里啊?」如願接過邀月的劍,放在了星辰的床頭,星辰隨口問道。
「唉!」索德此刻也是一身的傷,最後的那一記閃電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昨晚有手下回報西霜郡白天的騷動情況,我心里覺得不安穩,所以到附近村子去巡查防止那西崇下手殺了村民滅口。可是沒想到那天殺的畜生竟然真的放火殺人。我快馬一路追趕過去的時候,發現不止一個,幾乎所有西霜郡治下的小村莊全部遭受滅頂之災了。我沿途循著他的蹤跡追去,最後在平安村追上了西崇,後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星辰狠狠的錘了一下床沿,心中憤怒不已︰「西崇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這般喪心病狂的殺人放火?」
索德嘆了一口,模了模自己受傷的肩膀︰「據說他從青霜王朝皇宮偷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然後四處流竄,躲避追兵的圍捕。之前在西霜郡的朋友也告訴過我這事,只是沒想到他會流竄到這個偏遠地區來,而且為了殺人滅口,銷毀證據,才會這般大肆殺人的吧?」
「殺人滅口?這樣他只會引起更大的重視吧?」星辰惱怒于西崇的行徑,有點疑惑道︰「他究竟從皇宮偷了什麼東西,居然需要逃到這個地方來,甚至不惜殺死這麼多人抹消行蹤?」
「偷什麼這個現在並不知道,只知道整個青霜王朝都震怒了,邀月劍聖好像也是很在意這件事,他就是為了這事去暗夜帝國的。」索德對于西崇的舉動,也相當疑惑,卻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別再讓我遇到他,否則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西霜郡以南三十里,青霜帝都禁衛軍軍營。
主帥的大營之內,如今正陷入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因為就在主帥和副將們議事的時候,突然營門之外有個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是的,毫無顧忌的走了進來,外面的七萬大軍竟然毫無動靜,霎那間整個大營內頓時陷入一股可怕的危機感中,很多少將、參謀都紛紛橫身擋在了主將的身前,擋在了中年人和主將之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別誤會,我不是來殺人的。」中年人看到對方瞬間如臨大敵,而自己又突然出現在萬軍之中,封住了帳篷唯一的一個出口,方才明白對方誤會了自己了︰「那邊那個主將,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的將軍撥開了擋住他的那些副將們,站到了中年人的跟前,鎮定如斯︰「帝國神武遠征軍統帥,艾爾迪蘭,請問閣下是誰?有何貴干?」
「哦?神將艾爾迪蘭?」中年人饒有興致的看著艾爾迪蘭,近年來,大陸之上新崛起的風雲人物里就有這麼一個人。駐守在南方邊境十年,竟然能夠壓制得暗夜帝國數度大規模進軍都無功而返,從一個小隊長晉升到了大將軍的軍餃,更是被稱之為左相納德•西爾頓之後的第一帝國頂梁柱。極具盛名。
「我是邀月,我知道你們大軍到此,是為了追剿西崇還是想去西方雷霆帝國邊境駐守?」中年人漫不經心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卻看到周圍眾將全部都是臉色劇變。
在還沒來之前,他們就被賦予了另外一個秘密任務,就是找到邀月,並且讓他跟隨返回帝都,而且是不惜一切代價,可是等到他自己主動出現的時候,眾人心里卻有點膽怯了,這個久負盛名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而且這種脾性古怪的劍聖,會乖乖跟著他們回去麼?
艾爾迪蘭卻顯示出了與眾不同的風範與大人物應有的氣概來,他相當鎮定的掃視了一樣邀月,疑惑的問道︰「閣下自稱邀月,那麼請問閣下的隨身武器‘秩序之劍’為何不見?還有西崇不是我們管轄之內的事,至于此行目的乃是軍中機密,恕我無法奉告。」
「哦?」邀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確實,平日里隨身攜帶的劍一下子不在身邊了,竟然都能讓別人不相信自己就是邀月了︰「昨晚西崇一夜之間屠殺十幾個小村莊,我的徒弟為他所傷,所以我把劍留給我徒弟防身。還有,我的劍不叫‘秩序之劍’這麼丑的名字是誰取的?」
徒弟?邀月劍聖竟然有徒弟?艾爾迪蘭古井無波的眼楮微微一動,心底卻是有了計較,不過另一個讓他疑惑的問題來了︰「你真的是劍聖?你說你昨晚遇到了西崇,是他燒殺了這附近的十幾個村子?而不是附近的山賊索德干的?」
邀月點點頭︰「對啊!西崇是殺人凶手,我收到消息據說他身上有樣有趣的東西,我為此要去一趟暗夜帝國,不過正好你們來了,我就想順道來通知一下。昨晚的罪行確實是西崇所為,索德還阻止過他,不過失敗了,我徒弟挺身而出救了索德,重傷西崇後自己也受傷了,現在還在索德的山寨休息呢。你們這些路過的精銳部隊,別多管閑事的去剿滅人家的山賊窩哈!」
這時,包括艾爾迪蘭在內的所有人,全部都面色一僵。艾爾迪蘭有點不敢相信邀月的話,再次求證道︰「你真的是‘秩序之神’邀月劍聖?你的徒弟現在真的在索德的山寨里休息?」
邀月眉頭一皺︰「干嘛?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邀月劍聖?不過我可不叫‘秩序之神’,而且我徒弟是我親手送上去的,有什麼問題?」
艾爾迪蘭面如死灰︰「昨夜凌晨,我率軍到此駐扎,有人急報索德燒殺劫掠附近的村莊。我部下一名副將盛怒之下率軍連夜進軍,前去剿滅索德的山賊大寨。如果行軍速度無誤,此刻應該開始攻山了!如果山寨被破,只怕是雞犬不留」
邀月唇角一抽,沒有說一句話,霎那間帶起可怕的沖擊力量,卷帶著一股龍卷氣流,人立刻沖天而去,整個大營直接被他給掀翻了。強大的氣流將整個帳篷完全吹散崩裂開來,帳篷內的軍官們全部都被巨大的強風吹飛出數丈之外。
邀月毫不猶豫的,直接催動最強的功力,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極光軌跡,全速朝著索德的山寨返回。
可是,還來得及麼?
艾爾迪蘭渾身僵硬的站了起來,看著瞬間就消失在了天空之上的邀月的身影,終于確認,擁有這種實力的人非劍聖莫屬了。
艾爾迪蘭回過頭對著身後一群滿臉豬肝色的下屬,苦笑了起來︰「太好了,艾爾迪蘭找到邀月劍聖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的愛徒,*迫他效命于青霜王朝。你們說,後世的史書里,會不會給我的人生評下這黑暗的一筆?」可是艾爾迪蘭說完話的時候,他的手下們已經全都嚇傻了,已經沒人能夠回應他的自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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